《纸短情深》夭无酒

71、第 71 章

　　萧曼曼努力回想，对此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什么时候？”

　　林叙白：“大一，他陪我来京城，在你们学校的大礼堂前。”

　　萧曼曼：“我竟完全不知。”

　　林叙白：“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当时的他即使站在你的面前你也不会认识，你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陈深当年落寞的眼神再次浮现，林叙白至今还能清楚的记得他当时说过的话。当他抱怨指责陈深，见到喜欢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去打招呼，他神色平静，眼神里的失落却无法掩饰。

　　他说：“我以什么身份去见她呢？她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林叙白说的每一个字，都让萧曼曼对陈深多一分心疼，那种无法言说的爱在他心底深处埋藏多年，直到今时今日也没有要说出口的打算。

　　“大学时，他的衣柜里一直藏着一个盒子，盒子里的东西让寝室其他人都很好奇。”林叙白的声音在寂静得夜空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一边回忆一边说着，“他的性子向来平和，从不会主动和人发生争执，所以大家都默认他是个好脾气的人。有一天，可能是着急去上课，他的衣柜忘记上锁，柜子里的东西被寝室里另外两人偷偷拿了出来。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发脾气，也是第一次见他发狠，那两个人被他按在地上打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变了一个人。这张糖纸也是我那个时候随手帮他捡起来的，本来没有当一回事，可看到糖纸上的日期和他的重视程度我才心生疑惑。”

　　“后来，我俩慢慢熟悉起来，他说谢我在他揍人的时候帮他反锁寝室门。渐渐相处之后，我俩交换了彼此的秘密，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

　　萧曼曼想要立刻回到房间，想要去到陈深身边，想要告诉他，不管是他珍藏的盒子，还是他的爱意她都知道了。

　　可理智把她定在原地，让她继续听林叙白说下去。

　　那天晚上，林叙白说了很多陈深的过往，萧曼曼一直安静听着。她对陈深的过往知之甚少，仅有的一点了解也是通过那本日记，而日记更像是陈深的内心独白。

　　日记里的陈深和林叙白口中的陈深拼凑出他完整的模样，让萧曼曼强烈感知陈深的不完美，也让她深切感受到真实的陈深。

　　“我刚从国外回来时，知道他在明山自己做花田基地，当时就想让他来京城和我一起做香薰。可他顾虑太多，我说了很久也没有说动他。去年夏天某个深夜，他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合作的事情，开始我只是单纯的以为他想通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你去了那个小镇。”

　　林叙白说着轻笑了一声，他很少露出笑脸，萧曼曼见过他的几次他都因为有心事般，总是一脸的不耐烦。笑容减去他的凌厉，让他在这个清冷的夜晚变得柔和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能成为左右他情绪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

　　萧曼曼听得多说得少，在谈话接近尾声时，她问道：“陈深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林叙白颇为意外地看她一眼：“你知道？他这个习惯延续很多年。”

　　萧曼曼没打算将收到陈深日记的事说出来，于是摇头道：“不知道，只是问问。”

　　林叙白也没有放在心上，自然地答道：“他有一本黑色硬壳的日记本，那是他的宝贝。不过，去年元宵节那天，他的日记本丢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回来。也因为那件事，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好几天，最后陈雨没办法给我打电话，我去劝了很久他才走出来。”

　　说到最后，他像是想起什么的，话锋一转道：“如果我没记错，萧小姐第一次去明山也是在去年。”

　　萧曼曼：“是的，去年夏初。”

　　林叙白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探出一些秘密，却因为她太过从容无奈放弃：“不管怎样，我都替他感到高兴。因为你的出现，他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未来里，多了不一样的风景。自由精灵的寓意很好，但自由也并不是一味的退缩，我希望他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

　　回去的路上，萧曼曼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走近三层楼房时，她抬头看了眼陈深窗户的位置。窗门紧闭，里面的窗帘微微晃动着，她迈步走进房间，和还在客厅中坐着玩游戏的几人打声招呼便直接去了二楼。

　　房门在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从里面打开，陈深看着她冻的通红的脸颊心疼不已：“聊什么呢？非要去外面。”

　　几乎是在萧曼曼坐在房间里单人沙发上的瞬间，她便被厚实暖和的毯子裹住，手里被塞进一杯温水。她抿了一口，是熟悉的蜂蜜味。

　　陈深拉了把凳子在她跟前坐下，温热的手掌捂着她的耳朵帮她取暖。两人谈话时，他一直躲在窗帘后面观望，好几次都想要冲下去把他们拉进来。只是每一次只要下到一楼，就会被众人以各种理由强行送上来。

　　冰凉的耳尖让他更加懊恼：“就不应该听他们的，看把你冻的。”

　　萧曼曼舒服地窝在沙发里，享受着陈深细致入微的照顾，她微微眯起双眼笑着安慰他：“我没事，今晚没有下雪，不算很冷。”

　　陈深耳根发热：“那什么……那天晚上我……”

　　见他红着脸吞吞吐吐的，萧曼曼索性替他说下去：“你那天是不是看到我和学长在一起，所以对我们有误会？”

　　陈深一惊：“你看到我了？”

　　萧曼曼心想果然没猜错：“没有。我只是太了解学长，以他的性情，像今天这样的天气，他是不会无缘无故非要跟我来这里的。除非，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陈深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你很了解他。”

　　眼看他又误会，萧曼曼放下手中的杯子，抓住他还放在耳边的双手，等到他抬头看过来时才说道：“陈深，不管是我和谁之间让你产生误会，我都希望你可以直接问我，而不是为难自己让自己一个人难过。”

　　陈深察觉她的手还是一片冰凉，很自然的将其握在手心里捂着，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你和谁一起都可以，你是自由的，曼曼。我只要你开心就好，学长也可以，其他别人也可以，只要你能够开心快乐就够了。”

　　“真的可以吗？”萧曼曼抽出一只手勾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如果可以，为什么你还会露出这种表情？你的可以，就是看着我和别人幸福，然后一个人窝在这里独自舔舐伤口？”

　　陈深瞳孔猛缩，那是对秘密被发现后的恐惧：“叙白都告诉你了？我不是……我对你……我……我只是……只是想你能幸福。”

　　“不用别人告诉我，陈深。我有眼睛我会看，我有心我会感受，我有脑子我会想。”萧曼曼轻抚他的脸颊，想借此让他平静下来，“我是个人，不是花草树木，不是山川岩石，我有感觉的。”

　　陈深的不自信是从学生时代初遇萧曼曼时便形成的，那种自卑根深蒂固的扎根在他的血液中，即使被对方如此直白的对待他还是本能的想要逃避。

　　“是因为叙白和你说了什么吗？不用听他讲的那些，你有你的人生，有你的未来，不要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而影响自己。你是自由的，曼曼，你永远自由。”

　　萧曼曼很想捂住他的嘴巴，让他不能继续什么自由不自由的话，最终也只能叹息一声道：“陈深，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不知道珍惜。”

　　陈深一脸茫然的看向她：“什么？”

　　萧曼曼不再多说，捧着他的脸认真凝视他的双眼，缓慢而又坚定地问他：“陈深，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陈深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发高烧把脑烧坏了，所以生出幻听来。他慌乱地扭过头去，用力摇了下脑袋，想把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赶走。

　　萧曼曼一旦认定就不会容许他再逃避下去，她轻轻把他的脑袋掰回来，抵上他的额头让他无法再逃。

　　等到他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才无奈道：“陈深，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陈深好不容易找回的呼吸节奏，因着她这一句话再次紊乱，他沙哑的嗓音极小声地说了句：“没有，我没躲。”

　　可能自己都觉得没有信服力，这句话说完他更加不自在起来。

　　萧曼曼知道他的习惯性逃避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因此也没有打算让他此刻便做出改变。口袋里的糖纸便让它安静待在口袋里，等到合适的机会再拿出来吧。

　　“陈深，等你病好了，陪我去见见奶奶。然后，我们一起回舒苑，好不好？”

　　见奶奶那件事陈深上次已经答应，却因接二连三的事情始终没有机会去。舒苑的邀请还是第一次，陈深有些紧张的咽着口水。

　　“我们一起回去吗？”

　　萧曼曼注视他的双眼，用肯定的语气打破他的所有顾虑：“对，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去见我的家人，你愿意吗？”

　　眼泪夺眶而出的时候，陈深有些不知所措，本应该是开心到要跳起来的事啊！不应该流泪的，为什么就哭了呢？这是他十多年来做梦都不敢有的幻想，却在此刻真实的发生了。

　　他放在心里十年的女孩儿，现在就坐在他的跟前，温柔而坚定的对他说，他可以以男朋友的身份去见她的家人。

　　最初的愿意只是要告诉她自己的名字，这个愿意在心底默念十年，到最后竟然以他从未有过的企望实现。他不再是没有名字的陌生人，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见面后也不敢和她打招呼。

　　在萧曼曼这里，他有了名字，有了身份，有了走进她生活的机会。

　　起风了，风吹过窗子发出一阵轻响，伴着阵阵细微的响声，他们轻声诉说往事。十年太久，他们能说的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