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短情深》夭无酒

55、第 55 章

　　萧伯年的书房内，林晚婷不厌其烦的一遍遍交代着：“伯年，今晚曼曼过来你可不许像以往那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花了两年的时间，才让她愿意时不时来家里吃个饭。你呢？不帮忙就算了还净添乱。你知不知道她因为咱妈和玉牌的事儿吃了多少苦头？怎么就不知道收敛点脾气？曼曼那孩子心软，你就说说咱们出去这几天，明煦一次电话也没跟我们打过，这不是说明他被照顾的很好吗？”

　　萧伯年放下手中的文件，固执地说道：“哪次不是因为她的态度我才发的脾气？不管是咱妈离开那次，明煦弄丢玉牌那次，还是陆卓和她的亲事，哪一件不是她先惹出来的？”

　　林晚婷完全不赞同他的说辞，语速极快的说道：“怎么能怪曼曼？她是奶奶带大的，奶奶去世她伤心难过，甚至发脾气都很正常，她接受不了。你就完全没有错吗？就算她说话的方式不对，你也不应该打她。还有明煦丢掉曼曼玉牌那次……”

　　未说完的话被敲门声打断，阿姨在门外提醒两人：“先生，太太，明煦和曼曼已经到家了。”

　　萧曼曼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到两人从二楼下来时，站起身来：“爸，妈。”

　　林晚婷遍寻不到儿子的身影，于是问道：“明煦呢？跑哪儿去了？”

　　阿姨在一旁解释道：“明煦他去房间放书包，等下就下来。”

　　萧伯年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坐下，与萧曼曼隔着茶几遥遥相望：“明煦这段时间表现如何？”

　　不等萧曼曼答复，林晚婷率先一步说道：“你怎么跟闺女说话还打官腔？什么表现不表现的，明煦他除了任性点儿，其他地方都很好。再说了，有曼曼看着他，他还能翻天不成？”

　　父女俩都没有接她的话。萧曼曼无意识的转动着腕表，这是她拒绝沟通时的状态，林晚婷对此无比熟悉。

　　林晚婷虽然心里着急，但对这对父女却无可奈何，又害怕两人单独相处再发生争执，于是便对阿姨说道：“李姐，去楼上看一下明煦，只是上去放个书包，怎么这么久还不下来？”

　　阿姨去楼上叫人，客厅再次陷入沉寂，林晚婷不得不继续寻找话题：“曼曼，明煦他这几天没有做什么让你为难的事吧？”

　　萧曼曼淡淡回了句：“没有。”

　　“我和你爸也是临时有事儿，还都赶到一块儿去了，要不也不能麻烦你这么多天。”林晚婷说着走到她旁边的沙发坐下，“你昨天说车子送去修，是哪里出问题了？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和你爸都挺担心你的。”

　　萧曼曼下意识往一旁挪了挪才回道：“不麻烦。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正常的检修，明天就可以正常使用。”

　　她说完这些后，从口袋掏出一把车钥匙放在茶几上：“这是爸爸的车钥匙。”

　　林晚婷拿起车钥匙塞回她手里：“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爸爸车子够用，这个你不用着急还。我只是担心你，平时你不管有什么事都不和我们说，我就只能多问问你。”

　　萧曼曼再次将钥匙轻轻放回桌面：“妈，我没事儿，不信的话你可以问明煦。”

　　“问我什么？爸、妈，你们又在跟姐姐吵架吗？我姐为了送我上学都请三天假了，你们不感谢她还要说她。”萧明煦说话间已经跑到客厅，他站在萧曼曼身边大声质问着自己的父母。

　　萧伯年冷着脸扫他一眼：“明煦，你就是这样跟父母说话的？”

　　萧明煦对他的冷脸毫无惧意：“我怎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姐姐她对我好得不得了，你们出去那么久电话都没给我打过一个。姐姐她每天早起送我上学，还要照顾我，我不准你们说她。”

　　萧曼曼第一次被他挡在身后维护，心里大感意外，又害怕他再说下去会引发更大的矛盾。

　　她轻轻拍了拍萧明煦的肩膀对他说：“我没事儿。”

　　林晚婷在萧伯年起身的瞬间已经冲过去将萧明煦护在身后，她眼神里带着警告无声和他对峙。大有一副——你已经打过我女儿，休想再对我儿子动手的态度。

　　“先生，太太，晚饭准备好了。叫上明煦和曼曼一起先吃饭吧。”

　　阿姨的介入暂时平息这场风暴，几人各怀心事，餐桌上也变得异常安静。今晚的萧明煦一言不发，默默扒着碗里的饭，连平日里能吃半盘的糖醋排骨也不吃了。萧曼曼甚至有些怀念以往她来时，那个吵闹不停的萧明煦，至少那时候，她可以安心的做一个旁观者。

　　晚餐就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度过，萧曼曼快速吃完碗里的饭，婉拒林晚婷给她盛汤的示好。现在的她，只想早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呼吸不畅之地。

　　只是今晚注定不会让她安稳度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要先走的话，萧明煦已经率先放下碗筷。

　　“爸、妈，我要搬去和姐姐一起住。”

　　萧伯年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皱眉向他看来：“你说什么？”

　　萧曼曼和林晚婷齐齐看着他，两人都从他脸上看出少有的坚决。萧曼曼默默放下筷子没有说话，想离开的念头更加强烈。

　　“我说，我要搬去和姐姐一起住。”萧明煦根本不管林晚婷的小声制止，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

　　他一向不是个情绪内敛的人，事实上今晚的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想要弄清楚三年前的事情，却又因为那件事与姐姐有关而不敢当着她的面问出口。

　　“啪”的一声，筷子被重重摔在餐桌上，接着是凳子强烈划过地面时刺耳的声响。

　　萧伯年怒火中烧：“你再说一遍！”

　　林晚婷在他起身时，早已站起身护在萧明煦身前，萧曼曼坐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闹剧。只是这次的她，因为萧明煦的一句话也被卷入其中，真是麻烦。

　　林晚婷盯着萧伯年：“伯年，你先冷静点儿，明煦他想和姐姐多接触是好事儿，你别吓着他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萧明煦固执起来真是得萧伯年真传，他脖子一梗大声喊道：“我才不怕他，有本事他动手啊！我们一家住别墅，凭什么让我姐她一个人住贫民窟里。我不管，我就要搬去和她一起住。”

　　林晚婷听到贫民窟后都想给他两下子：“臭小子，你瞎说什么？什么贫民窟？你姐姐喜欢极简风，怎么到你这里就成贫民了？兔崽子，你再瞎说你爸揍你我都得帮他递皮带。”

　　萧曼曼对这个评价早已习以为常，一如既往的冷静疏离：“我要上班，没有时间照顾你。”

　　林晚婷立马接过她的话说道：“听见没有？你姐姐要上班，哪有时间接送你上学？”

　　萧伯年则一副说一不二的态度：“哪儿也不准去，你今天敢踏出家门一步，这辈子都别想再去你姐那儿。”

　　萧明煦气得跳脚：“你……你……你独断专行、固执古板、倚老卖老，你就是见不得我跟我姐好，怕我姐因为三年前的事儿对我有意见。我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她对我好得很。”

　　这句话如同一颗惊雷扔进几人中，瞬间的响声让几人同时噤声，餐厅中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林晚婷手脚冰冷，声音微微颤抖：“什么三年前？谁告诉你的？”

　　萧伯年眯起眼睛往萧曼曼这边看来，语气冷硬中带着些许威胁：“萧曼曼。”

　　萧曼曼想要解释，在看到林晚婷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时，突然觉得很可笑。他们竟然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件事是她告诉萧明煦的。

　　是啊，他们确实应该生气。瞒着萧明煦多年的秘密，就这么轻易的被他几句话戳穿。

　　“他不该知道吗？”萧曼曼抽出一张餐巾纸，低头认真擦着干干净净的手指，“你以为你们能瞒多久？”

　　萧明煦此时才终于明白萧伯年为什么叫萧曼曼的名字，他紧张地盯着那个高大威严的男人，在他扔出手中的瓷杯前，冲出去挡在萧曼曼身前。

　　一声清脆的响声，杯子落地后溅起一地碎片。熟悉的痛感没有传来，萧曼曼抬起头看向已经哭出声的萧明煦。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为什么要哭？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所承受的一切痛苦都来自于你。”萧曼曼百思不得其解，“我只希望你能离我远点儿，越远越好，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可是这些我只能在心里想想，因为你是我的弟弟，我到死都不能撇下你。”

　　“姐……”

　　“萧明煦。”瓷杯碎片擦过他的脸颊，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红色血痕，萧曼曼冷漠地看着他哭红的双眼，看着那道血痕，声音不带一点感情，“我和你之间，不可能像别的亲人那样相处。以后，我也不会再来这里。”

　　林晚婷含着怒意带着哭腔朝萧伯年喊道：“萧伯年，你答应过我再不动手的。”

　　萧伯年怒意难消：“你还在偏袒她？这么多年，若不是你总是护着她，也不至于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我。”

　　“萧伯年。”林晚婷声音发抖，“她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下属。”

　　萧曼曼起身离开餐桌，临走前头也不回的对他们说道：“做下属有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不开心的时候可以选择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