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飞鸟》岁久蓝深

12、陌生

　　手机突然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抽走！欧阳东吓了一跳，愕然转头。只见欧阳羿正攥着他的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照出阴沉的占有欲。
　　“不许去。”欧阳羿的声音压得很低，很独断，甚至还有一丝……委屈？那双眼睛有些红，执拗地瞪着，“在我身边还不够吗？你只需要有我陪着。就够了。”
　　他一边说，一边手臂用力，将欧阳东箍进自己怀里，下巴抵着欧阳东的发顶，嗓子哑得充满磁性，“那些人有我重要吗？嗯？”
　　欧阳东被勒得要喘不过气了，挤跑了心里的一点点私人空间。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放松身体靠进那个虽然□□、却也是他此刻唯一依恋的怀抱里，低声妥协：“没有。你最重要。我不去，我就陪着你。”
　　调整姿势的时候，他的眼睛无意间扫过了书房紧闭的门。他突然想起来，欧阳羿很久没有进过书房了。
　　他贴着欧阳羿的胸膛，脑海中仔细回放……的确，自从他们真正在一起之后，他再也没见过欧阳羿进入那个下了门禁的空间。只要在家，欧阳羿几乎将所有的时间和注意力，都密密麻麻、严丝合缝地缠绕在自己身上。
　　这种全方位的、不留缝隙的陪伴和需要，起初让欧阳东感到被重视、被填满的幸福。但在此刻，与老朋友打一局游戏都被禁止，欧阳东终于感觉到了窒息。
　　是自己想多了吗？毕竟羿哥不只是爱人，还是心理受过创伤、不够健康的人。羿哥是太缺安全感吗？或许应该再多陪陪他。欧阳东将脸更深地埋进欧阳羿的肩窝，努力忽略心底隐隐的不适。

　　晚上，欧阳东想找一件穿惯了的旧T恤当家居服。旧衣服洗得软乎乎的，领口松垮，穿着舒服。
　　他在衣柜里翻找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
　　衣柜里塞得满满当当，全是欧阳羿这段时间给他添置的新衣服。他不死心地又仔细翻了一遍，确实没有。
　　他转头问道：“羿哥，你看见我那件灰色的旧T恤了吗？领口有点松的那件。”
　　欧阳羿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机车改装杂志，随口答道：“旧了，扔了。”
　　“扔了？”欧阳东轻微地皱起了眉，穿惯了的东西，一声不响就被处理掉，让他感到被侵犯，“其实……那件穿着挺舒服的。”
　　“你现在有这么多新的，还不够吗？”欧阳羿终于从杂志上抬起眼，目光扫过满柜的衣物，又落回欧阳东脸上，咬着牙齿宠爱地笑起来，“明天再给你买，想要什么样的？”
　　欧阳东看着那张苍白俊美的脸，反驳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咽了回去。但被强行置换掉过去痕迹的感觉，让他胃疼。

　　越是意识到自己被时刻注视着，后颈的凉意就越是明显。那冰冷黏腻的感觉渐渐环绕到喉结上，扼住呼吸。
　　难得这一天，欧阳羿去附近城市开会，要在外面住一晚。欧阳东目送欧阳羿离开之后，立刻给从前的球友打电话，约好晚上打一场。
　　拨电话时，他有一种做了亏心事的负罪感。而另一根神经告诉他，他渴望一点属于自己的、不被监控的空间和时间。
　　一整天，他坐在工位上，看着电脑屏幕，心思却飞向了篮球场，飞到了流汗、粗喘、肌肉酸疼的畅快，飞到大声地喊出来、笑出来、骂出来、哭出来……

　　和哥们儿在球场上的奔跑、冲撞、挥洒汗水，以及赛后那顿喧闹热络的聚餐，像久旱逢甘霖。欧阳东似乎第一次感觉到“自由”。太奇怪了，明明父母离婚之后就没人来管他了，他却直到现在才领悟“自由的幸福”。
　　散场时，天色已晚。带着一身潮湿的头发和难得的轻松，欧阳东吹着夜风，慢步走回公寓楼下。
　　然而，这份短暂的畅快，在看见楼下那道挺立的瘦长身影时，瞬间冻结、碎裂。

　　欧阳羿站在那里。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两个路灯画出的光圈之间的阴影里，没有碰触周围的任何东西，包括光。
　　他穿了一件深棕色的皮夹克，拉链严实地拉到下巴，目光沉沉地穿透夜色，锁在欧阳东身上。
　　欧阳东脚步一滞，心猛地一沉，听到了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欧阳羿一步步走过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笃、笃、笃……他伸出冰凉的手，一把紧紧搂住欧阳东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勒断。
　　“玩得开心吗？”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但贴近欧阳东耳侧的呼吸却带着冰冷的寒意。
　　欧阳东身体僵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欧阳羿也不等回答，搂着他，走向电梯，刷卡，上楼。公寓门“咔哒”一声打开，又“砰”地一声关上，将那声温柔的“欢迎回家”也隔绝得异常沉闷。

　　一进门，欧阳羿的克制瞬间瓦解。欧阳东被猛地按在玄关墙上。后背撞上坚硬的墙面，一阵钝痛。欧阳羿的吻随即落下，是粗暴的啃咬，像兽。
　　“我找了你一下午！”他在换气的间隙，声音沙哑，眼底翻滚着阴郁的风暴，“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欧阳，你长本事了！”
　　欧阳东试图解释，却被更凶猛的吻堵了回去。
　　接下来的事情失去了所有温情，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充斥着占有和惩戒意味的掠夺。
　　欧阳东的还手抵抗只换来更暴力的钳制。他不敢真用力，担心措手伤了欧阳羿。可欧阳羿显然没有留手的意思，肌肉绷得像铁块子一样坚硬。
　　结束时，欧阳东蜷缩在沙发上，身上胡乱盖着件外套，疼得浑身散了架。
　　欧阳羿已经从失控中平静了下来。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欧阳东汗湿的额发，眼神恢复了专注，甚至带上了一点餍足后的温柔，仿佛刚才那个施以粗暴惩罚的人不是他。
　　“你以后别乱跑，”他低声说，声音委屈极了，指尖轻轻揉着欧阳东红肿的唇瓣，“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够了。”
　　欧阳东闭上眼，很疲惫。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