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茶楼偶遇 ...
-
次日午后,临湖茶楼里茶香袅袅,丝竹声伴着水声漫进窗棂。
宋清沅刚落坐,就见对面雅间门被推开,崔砚珺一身月白长衫立在阶前,望见她时微怔。
宋清沅起身颔首,清冷眉眼间掠过一丝慌张。
宫宴上那句“爱慕随韵”本是权宜之计,此处偶遇,倒显得刻意了。
“崔哥哥。”她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好巧。”
崔砚珺温声道:“在下与友人有约,他临时有事耽搁了。若凝儿不介意,可否同坐片刻?”
阴雨天,此楼饮茶赏雨最是风雅。
茶博士添上新沏的雨前龙井,热气氤氲中,两人一时无言。
二人静静赏雨,室内安静地仿佛可以听见雨水落到树叶上的声音。
宋清沅不经意间摩挲着茶盏边缘。
堂中琵琶声起,弹的是支《雨霖铃》。那歌女嗓音清婉,唱到“执手相看泪眼”时,连邻桌茶客都停了谈话。
崔砚珺侧耳听着,忽然轻声道:“这曲子弹得虽好,却少了些风骨。”
宋清沅抬眸看他。
他解释道:“悲欢本是常事,若一味沉溺,反倒落了下乘。”
宋清沅微怔,崔哥哥看似温和,心思却通透。正想回应,堂中忽然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穿青布裙的女子跌跌撞撞冲进来,发髻散乱,指着靠窗一桌尖叫:“孙诸源!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那桌旁坐着个锦衣男子,身边偎着位珠翠环绕的娇娘,正是城西富商的女儿柳玉茹。
孙诸源见了来人,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青裙女子从怀中掏出半截断裂的玉簪。
“这是章蔓儿的贴身之物!她昨日还说要戴着它跟你过生辰,今日就被人发现在枯井里!不是你是谁?”
满堂哗然。
柳玉茹往孙诸源身后缩了缩,尖声道:“你血口喷人!我与诸源情投意合,那贱妇自己寻死,与我们何干?”
“情投意合?”青裙女子笑中带泪。
“蔓儿与你自幼结发,陪你寒窗十年!你一朝得柳家看中,就联合这毒妇灌她喝了药,趁她昏迷抛尸枯井!”
“我在窗外听得清清楚楚,你说‘只要她死了,柳家的财富就是我们的!‘”
孙诸源脸色惨白,猛地拍案而起:“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女子指向他腰间,“你腰间那块玉佩,是蔓儿变卖嫁妆给你买的!她手上那道疤,是当年为救你被烫伤的!你敢让仵作验尸吗?”
周围茶客早已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指责。
崔砚珺起身时顺手将宋清沅往身后护了护,低声道:“小心。”
她一怔,望进他沉静的眼眸,那里没有鄙夷,只有对眼前乱象的担忧。
恰在此时,衙役闻讯赶来。
孙诸源还想抵赖,却被柳玉茹的哭喊声出卖:“都是他!是他说只要章蔓儿死了,就娶我做正妻!”
人证物证俱在,两人被铁链锁着拖出去时,孙诸源回头望了眼楼上,不知是在看谁。
青裙女子瘫坐在地,抱着那半截玉簪泣不成声。
琵琶声早已停了,堂中只剩议论纷纷。
崔砚珺叫茶博士给那女子上了杯热茶,转回头时,正对上宋清沅的目光。
她眼中没有疏离,倒有几分复杂。
“世事无常。”崔砚珺轻声道,语气里带着怅然。
“有时候,富贵迷了心,比刀兵更伤人。”
宋清沅沉默片刻,点头:“法理昭昭,总有定论。”
这句话是对那位蔓儿姑娘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她端起茶盏,茶已微凉,心中却莫名有些暖意。
或许,那日宫宴上的借口,也并非全然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