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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崔家三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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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什么没有在寿宴上直接赐婚,宋清沅也想明白了。
在她及笄之前,这一年的时间足够昭泰帝布局来除掉卫舒,或是稳住南芜小国。
若是卫舒像他表现得一样,没有不臣之心,便按原计划将自己嫁与他。
若他想反,就立刻让她这个建邺第一美人和亲南芜,与南芜诸国结盟杀了卫舒。
一箭双雕,可真是一步好棋啊。
宋清沅曾以为她的姑母对她是有几分真心的。可是这一切都是她默许了的,宋清沅的心刺痛起来。
想到她们宋家全心全意对待姑母,不仅被利用还被灭了族。
宋清沅永远忘不了那一日,倾盆大雨,仿佛天上裂开了一个口子,要把人间淹灭。
她跪在大殿前求姑母救救他们宋家。求她给宋家一条活路,跪了整整一日都没有见到姑母,最后全家上了断头台。
想来姑母是害怕祖父这个知情人将当年昭泰帝与先帝的事情泄露出去。
她的好姑母为了权势杀了自己的母族,真是狠毒。
想到这,宋清沅差点又吐出来,心想: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绝不能让宋家覆灭,宋家人断不能成为权利之争的牺牲品。
宋清沅知道自己只是一介小女子,在这样的时代只能听天由命,及笈之前任由父母安排,成婚之久全仰仗夫家,没有任何话语权。
即便如此,她也要争一争,斗一斗,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愿让宋家去陪葬。
一想到哥哥宋明远为了从卫舒那救她出来,被万箭穿心,宋清沅就心口疼的仿佛要死掉了。
上辈子他们宋家被斩首后,是崔哥哥顶着杀头的风险给他们收尸、入土为安。
“贵客一位,二楼雅阁请”,在跑堂小厮吆喝声中,宋清沅被阁里的丫鬟引进了包间。
包间里有一面屏风,后面坐着那位“包打听”天文先生。
“姑娘今日前来,所问何事”,天文先生慢悠悠问道。
“先生您可答应不将今日所谈内容告予他人”,望月看了眼宋清沅,恭敬地问道屏风里的人。
“这是自然,拿人钱财,为人解惑仅此而已”。
“先生,您可知天下当今形势?”,宋清沅以帕掩唇,轻声问道。
一眼睁开回到了十年前,很多事情宋清沅都忘了,须得打听一番。
天文先生沉默了片刻,故作深沉道:“如今这天下,最为津津乐道的还得是这门阀世族啊”。
“如今天下大局已定,一分为二,北方为魏,南方为齐,隔江对峙;河西、关陇、荆襄、江东各有半独立势力。周边诸国不足为惧。”
天文先生捋了捋自己花白的假胡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滑稽。
宋清沅瞬间觉得这个人不靠谱。
“北以‘崔、卢、郑、王、李’五姓为冠,南以‘王、谢、袁、萧、褚’五族为尊。”
宋清沅轻微点了一下头,确实是这样,崔家确实是这建邺城中世族之首。
“咱这大魏国,自昭泰帝登基以来可谓是风调雨顺啊,百姓安居乐业,但这齐帝昏庸,皇后周氏外戚坐大。”
……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也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宋清沅便要结了银钱归家去。
“小姐莫走,还有精彩的,大魏最权贵的就是崔家”。
宋清沅内心道:我还能不知道,我和哥哥与崔砚珺哥哥一同长大,没有比我再清楚崔家多么有权势了。
自己上辈子嫁与卫舒后便再也没有崔哥哥任何消息了。
现下听到这天文先生讲崔家,莫名有些热泪盈眶。
清河崔氏,“东崔”为嫡宗,乃五姓之首。崔砚珺的祖父崔太岳——太师,主持太和改制余绪,可谓是士族领袖。
其父崔嵬——骠骑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镇邺城,手握十万边军。
崔砚珺家中排行三,十八入仕,起家著作郎兼中书舍人,参掌机密,暗中领“白衣候”谍报网,监视军粮、军械流向。
宋清沅手指轻敲桌面,示意望月。
“天文先生,我家小姐还有事,改日有时间再来听”,望月将银钱放下,搀扶着宋清沅下楼了。
身后隐约还有天文先生的声音。
“崔家儿郎娶妻当娶贤,不必重门第,绝不可纳妾;崔家女儿不入宫,宁可嫁做白身妻,不可为高门妾,若有触犯家规者,逐出家门。”
一听天文先生在讲崔家,一时好多人围了过去。
“崔家大郎二十有八,夫妻和睦。此人温润儒雅,喜好诗文字画;崔家二郎,二十有六,放荡不羁,热爱游山玩水,常出门游历,除却家人,甚少有人可以见到他;崔家三郎二十有四,未曾婚配,建邺儿郎第一人,有如神仙下凡,但是性情冷漠,不曾听说有何爱好。”
“崔家四郎、五郎刚刚会跑,六郎还未满月”,外面传来锣鼓声,天文起身道“诸位,今日包打听已到时,我该离去了,有缘再见。”
……
宋清沅回到家中左思右想,决定过段时日等阿兄休沐,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阿兄,并且说自己于梦中瞧见的。
……
“望月、青芝,替我准备明日参加皇后寿宴的衣服,越华丽越好。”吩咐完,宋清沅就去泡澡了。
随着马车的晃动,宋清沅扶了下自己的步摇,开始安排今天的计划。
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避开那赐婚的圣旨。
……
淑臻皇后梳妆打扮妥当后,便带领妃娘等人先到皇太后、天子前行礼,而后驾临坤宁宫。
此前,公主、福晋、命妇等人早已齐集,在苍震门等候、专俟为皇后行礼庆祝。
福乐公主站在最前方,放眼望去,满身打扮无一处不精致华贵,不愧是当朝最尊贵的长公主。
小辈们站在队伍里低声交谈着今日所见所闻。
宋清沅作为郡主,其站位仅次于福乐公主。她顾不上周边环境,忧心忡忡。
若是今日寿宴与梦中经历不同,她并未跳着开场舞,昭泰帝又该如何赐婚;若是跳了,又如何避过去赐婚。
时间一到,官殿监便引着各位贵人进殿为淑臻皇后行礼。
“恭贺皇后千秋之寿,福禄寿喜,吉祥如意,愿皇后凤体康健,永葆青春。”众人齐声道。
礼毕,筵宴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竟然没有开场舞这个环节。
宴会过半。
……
“我瞧今日席中小女郎众多,可有献艺者,本宫重赏。”淑臻皇后稳坐高台,声音雍容大气,传遍了宫殿每一个角落。
宫殿内一时安静了,大家心知肚明,圣上忌惮卫王已久,今日定会借皇后之口寻一女子赐婚卫王。
昭泰帝即便不除掉卫舒,也会死死盯紧他,将家中女郎嫁予卫王,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就是把全族性命弃之。
赐婚的同时,也就成为了昭泰帝的弃子。
那些世家大族倒无惧色,昭泰帝不会让卫党势力得到加持,只苦了那些小门小户。
宋清沅慌乱的心终于稳了下来,事情终会发生,可能会变个方式。
宋清沅看着殿内诸位命妇面面相觑,不由苦笑,她清楚地知道他们此刻在想什么。
有她这个皇帝表妹在,昭泰帝怎么会选别人,哪怕是那些无法为卫舒提供帮助的小世族。
真是可笑,他们宋家忠心耿耿,一心拥护他□□,出于猜忌,这狗皇帝第一个舍得便是他宋家。
宋清沅眼眶通红地望着太后,她从小长在这个姑母身边,她以为姑母是真心为她好。
没曾想,姑母为她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听话的棋子,这位心狠的太后娘娘为了权势都能灭了全族。
即便宋家没有兵权,只是医药世家,仍是寻不到一条活路,更何况她还只是一枚棋子呢?
宋清沅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冲到太后面前,歇斯底里地问她:“宋家哪里碍了你的路,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上辈子不懂,现在可是明明白白了。这位姑母为了自己,可真是恶毒。
姑母虽是养女,可是祖父将她当亲女儿养,她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唯独不能对不起祖父。
可那又有什么用,被权欲迷了眼。
宋清沅颤颤巍巍端起一杯茶,将喉咙里的腥甜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