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 27 章猜疑的种子与疏离的拒绝 ...
-
第27章：猜疑的种子与疏离的拒绝
乔安安的手指僵在半空中，镊子尖端那枚微小的黄铜齿轮仿佛有千钧重。她的目光死死锁在摊开的那份文件标题上——《关于“灵眸”原型机数据安全加固方案的紧急论证》。
那几个被标红的技术术语和架构缩写，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视网膜生疼。
“分布式异常行为嗅探……” “基于硬件信任根的密钥隔离……” “动态污点传播追踪……”
这些词汇，这些组合方式，甚至那几个英文缩写的大小写习惯……与她不久前和“Kernel Panic”大神在论坛私信里，针对如何防范高级别、隐蔽性极强的数据渗出攻击时所讨论的方案核心，几乎一模一样！
那不是公开发表的论文里的通用方案，那是他们两人在讨论中，由“Kernel Panic”提出框架，她补充了几个底层实现细节后，共同勾勒出的、一种极其前沿甚至带点实验性的构想！
当时“Kernel Panic”还评价她的某个补充思路“有创意，但实际部署成本过高”。
而现在，这个构想的核心要点，竟然出现在了总裁沈斯年的办公桌上，以紧急加固方案的形式？！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开始疯狂地擂鼓。血液轰的一下冲上头顶，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耳鸣。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可怕逻辑的念头，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在她脑中咆哮着显现——
“Kernel Panic”……那个在网络上与她思维同频、技术视野开阔、言辞犀利精准、让她无比崇拜和依赖的技术知己…… 难道…… 难道就是眼前这个…… 气场冰冷、脾气暴躁、挑剔苛刻、刚刚还对她横加怀疑、并且拥有最高权限和动机去制定“灵眸”安全方案的总裁—— 沈斯年？！
这个可能性太过惊悚，太过颠覆，让她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
她猛地低下头，掩饰住脸上无法控制的震惊和慌乱，手指微微颤抖着，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到那枚该死的齿轮上。但她的心思早已乱成一团麻。
怎么可能？那个在论坛上能和她平等交流、甚至偶尔会肯定她“有创意”的大神，怎么可能是现实中这个对她呼来喝去、充满不信任的冰山总裁？性格、语气、对待她的态度……完全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可是……那份文件上的技术要点又该如何解释？如此高度重合，绝不可能是巧合。
除非……沈斯年在现实中戴着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具？或者，他根本不知道“维修学徒”就是她？
各种念头在她脑中激烈交战，让她心烦意乱，手下操作差点出错。她赶紧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无论真相如何，先完成手上的工作再说。
接下来的时间，乔安安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和强大的专业本能在进行修复。她努力屏蔽掉身后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以及脑中那个疯狂盘旋的猜想，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手中的精密器械上。
校正钢笔笔尖的微妙弧度，修复笔杆的裂缝；小心调整望远镜的光轴，让卡死的齿轮组重新顺畅咬合；将机械键盘脱焊的轴体一个个重新焊接牢固……她的动作依旧稳定、精准、高效，仿佛一台设定好的精密仪器。
沈斯年就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
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那双灵活而稳定的手如何化腐朽为神奇，将一件件他因极度烦躁而失控损坏的心爱之物逐渐恢复原状。办公室里的低气压，似乎在她这种心无旁骛的专注气场影响下，不知不觉消散了不少。
他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这个维修员，确实有点意思。技术过硬，心理素质似乎也比看上去强韧得多。在这种被他当面质疑后，还能如此冷静地完成工作，甚至……比之前那些战战兢兢的员工做得更好。
几个小时在寂静中悄然流逝。
当乔安安将最后一把键帽咔哒一声按回机械键盘上，并测试了所有按键功能正常后，她轻轻松了口气，直起身。
“沈总，都修好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依旧平静，“钢笔笔杆的裂缝用了高强度透明树脂填补，不影响结构强度，但仔细看能看出痕迹。望远镜的光轴校准到了能达到的最佳精度，但对于这种老物件，可能无法完全恢复到出厂状态。键盘所有轴体功能正常。”
沈斯年走上前，逐一检查。
钢笔书写流畅，裂痕几乎看不见；望远镜视野清晰，调焦顺滑；键盘敲击手感扎实，回应灵敏。
修得很好。甚至比损坏之前的状态调整得更好一些。
他眼底掠过一丝真正的满意。这种将损坏之物完美修复的能力，莫名地让他感到一种秩序恢复的舒适感。
他抬眸，看向眼前这个额角带着细密汗珠、眼神有些躲闪的女孩，破天荒地想说点什么。或许是一句简单的肯定，或许是为了之前怀疑她而稍微缓和一下关系。
“修得不错。”他开口，声音虽然依旧算不上温和，但已没有了之前的冰冷，“辛苦了。”
乔安安微微一愣，低下头：“应该的。”
沈斯年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这对他而言已是极其罕见的表达：“晚上有空吗？附近有家不错的日料，味道……”
他想请她吃饭。一部分是出于对出色工作的认可，另一部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是出于一丝极其微妙的、对之前不公对待的补偿心理，以及……一丝被挑起的、超越纯粹技术层面的好奇。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乔安安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抬起头，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急促而坚定：“不用了！谢谢沈总！我晚上还有事！部门……部门还有工作要收尾！”
她的拒绝如此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惊慌失措的味道，仿佛他提出的不是邀请，而是什么可怕的陷阱。
沈斯年的话噎在喉咙里，邀请被硬生生打断，让他刚缓和些许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他还从未被下属如此直接而不留情面地拒绝过，尤其是他难得主动示好的情况下。
一种尴尬又恼怒的气氛瞬间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
乔安安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但她没办法！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很可能就是“Kernel Panic”，而她刚刚还在心里疯狂猜测和震惊；一想到如果和他一起吃饭，那场面该有多尴尬和诡异；再想到如果被部门里的人知道她居然和总裁一起吃饭，那将会引来多少更加恶意的猜测和排挤……她就本能地选择了最快的拒绝方式。
“修好了就好……那我先回去了。”她不敢再看沈斯年的脸色，快速收拾好工具，背上包，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门在她身后关上。
沈斯年站在原地，看着桌上修复如初的物品，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脸色阴沉不定。
很好。
他难得产生的一点缓和关系的念头，被如此毫不领情地打了回来。
这个乔安安，果然还是那么……不识抬举。或者说，心里有鬼？
而被认为“不识抬举”或“心里有鬼”的乔安安，此刻正靠在电梯冰凉的墙壁上，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一方面是因为那个石破天惊的猜测，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刚才居然那么干脆地拒绝了总裁（可能还是大神）的邀请！
电梯下行，她的脑子乱成一锅粥。
如果他真的是“Kernel Panic”，那我该怎么办？如果他不是，那文件上的巧合又怎么解释？我刚才是不是太失礼了？他会不会更生气了？
各种问题纠缠在一起，让她头痛欲裂。
而与此同时，徐江的身影再次如同幽灵般， “恰好”出现在她返回工位的路上。
“乔工，回来了？上面……没事吧？”他关切地问，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未褪尽的慌乱和一丝不寻常的苍白，“沈总没为难你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乔安安此刻心烦意乱，根本没心思应付他，只是摇摇头，含糊道：“没事，修好了。”便快步走回自己的工位，再次用耳机和屏幕将自己隔绝起来。
徐江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算计和满意的神色。
看来，他精心策划的、利用总裁糟糕心情和精密物品实施的“压力测试”，效果显著。不仅进一步加剧了乔安安的孤立和不安，似乎还在她和总裁之间，又成功地埋下了一根猜疑和疏远的钉子。
一切，都在朝着他计划的方向发展。
那颗关于“Kernel Panic”身份的猜疑种子，已经在乔安安心中种下，悄然生根。而现实的鸿沟与误解，却似乎比网络上的技术共鸣，更加难以逾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