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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真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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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的血腥气三日未散。
殷隧坐在案前,面前摊着所有关于段昭之死的卷宗,江边发现的无名尸格图,碧茶之毒的记载,以及那心腹画押后即刻暴毙的供词。每一个细节都严丝合缝,指向同一个冰冷的结果——段昭,确已身死。
他合上卷宗,指尖在“碧茶之毒,内力尽失,坠江”那一行字上停留片刻,指节微微泛白。
“门主,天机堂送来讣告,三日后举行堂主葬礼。”下属在门外低声禀报。
“知道了。”殷隧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三日后,天机堂素白漫天,哀乐低回。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大半,或真或假地挂着悲戚。殷隧一袭玄衣,走在最前,面色是惯常的冷峻,无人能从他眼中看出半分波澜。他依照礼数上了香,目光掠过那具沉重的、棺盖紧闭的楠木棺材。
葬礼结束后,人群渐散。殷屏却未立刻离开,他走到天机堂后院那棵光秃的老槐树下。段昭曾在此处,带着那副肆意张扬的神气,嘲笑四顾门的规矩刻板得像墓碑。
一阵风过,卷起几片残雪和纸钱。
殷隧摊开手掌,一枚极小的玄铁令牌静静躺在掌心,那是上次联手查案时,从段昭身上无意勾落的,当时未曾还他。
他收拢手指,玄铁冰冷的边缘硌着掌骨。
下一刻,他转身,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玄色衣袂在萧瑟的风里划开一道决绝的弧线。
四顾门的事务照旧运转,甚至更加高效。殷隧处理公务的速度快得惊人,手段也愈发雷厉风行,压得门下众人几乎喘不过气,却也无人敢置喙一句。
只是夜深时,书房的灯常亮至天明。
案头堆叠的卷宗最底下,压着一幅墨迹早已干透的画。画上之人白衣飞扬,眉梢眼角尽是倨傲笑意,栩栩如生。
殷隧从未展开看过第二眼。
江湖很快有了新的风波,新的传说。曾经惊才绝艳的天机堂主,终究也成了人们口中偶尔提及、便渐渐模糊的一个名字。
唯有四顾门地牢最深处的那面墙,多了几道极深的新鲜剑痕,凌乱、暴戾,与这地牢一贯的冰冷秩序格格不入。
殷隧指腹擦过流影剑锋刃上一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小缺口,眼神沉静无波。
他接受了这个事实。
——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