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瞳之下》零秋零

11、γ-7的抉择

　　冰冷的枪口散发着致命的寒意，牢牢锁定凌寻。灰衣人堵在唯一的门口，如同死神降临。设备间内只有指示灯无声的闪烁和机器低沉的嗡鸣，压抑得令人窒息。
　　“别动。”灰衣人的声音毫无起伏，手指稳稳地放在扳机护圈上，“慢慢走过来。”
　　凌寻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血液仿佛凝固。他的目光飞速扫过身后的控制台，密密麻麻的按钮和闪烁的指示灯在他眼中如同绝望的星河。地板上的检修盖板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不能被抓回去！绝对不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控制台上一处极不显眼的异常——一个红色的、本该被保护盖覆盖的紧急手动阀门，它的保护盖似乎因为年久失修或是之前的什么故障，已经脱落了一半，露出里面鲜红色的阀轮。旁边还有一行模糊的蚀刻小字：“冷却剂紧急泄压 - 仅限Γ区过热事件”。
　　冷却剂？泄压？
　　一个疯狂的想法如同闪电般划过他几乎僵住的大脑！
　　他没有走向灰衣人，反而猛地向侧后方退了一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扳动了那个鲜红色的阀轮！
　　“你干什么？！住手！”灰衣人厉声喝道，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对设备动手，下意识地向前冲来试图阻止！
　　“嘎吱——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声后，紧接着是高压气体疯狂喷射的尖啸声！凌寻扳动的根本不是泄压阀，而是某个主冷却管路的紧急切断装置！
　　刺骨的白色低温雾气瞬间从阀轮旁的一个破裂口疯狂喷涌而出，如同干冰爆炸般迅速弥漫了整个狭小的设备间！视线瞬间被白雾笼罩，温度骤降！
　　“呃啊！”冲过来的灰衣人首当其冲，被低温雾气喷了个正着，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动作瞬间僵硬迟缓，手中的武器也差点脱手！
　　就是现在！
　　凌寻被低温雾气冻得浑身发抖，但他借着这白雾的掩护和对方瞬间的失控，猛地矮身从灰衣人的腋下钻过，不顾一切地扑向门口！
　　“目标逃脱！Γ-7冷却剂泄漏！请求支援！重复，请求支援！”灰衣人愤怒而模糊的声音从身后浓雾中传来，还夹杂着被低温灼伤的痛苦吸气声。
　　凌寻冲出设备间，反手狠狠地将金属门摔上，甚至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撞击声——也许是那个灰衣人试图追出来，也许是别的什么。
　　他顾不上这些了。低温白雾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出。
　　警报！他触发了警报！更多的追兵马上就会到来！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条主走道！
　　地图！γ-7的检修通道！
　　他猛地想起地图上的标注，目光迅速锁定地板上那个带着拉环的重型金属盖板。就是这里！
　　他扑过去，用冻得发麻的手指抓住冰冷的拉环，用尽吃奶的力气向上拉！
　　盖板异常沉重，锈死的合页发出刺耳的“嘎嘎”声。求生的欲望给了他无穷的力量，盖板终于被掀开，露出下方深不见底、仅容一人通过的垂直检修井！一股更浓重的、带着铁锈和尘埃味道的空气涌了上来。
　　井下漆黑一片，只有几根粗大的、冰冷的管道和供维修人员攀爬的金属梯向下延伸。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听到远处通道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更大的骚动声。
　　他立刻钻入井口，双手抓住冰冷的梯子，迅速向下爬去。就在他的头顶没入井口的那一刻，他听到Γ-7设备间的门被猛地撞开，以及更多人员赶到现场的嘈杂声。
　　他拼命向下爬，黑暗如同巨口将他吞噬。上方井口的光亮和嘈杂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垂直爬了大约十几米深，梯子到了尽头，连接着另一条水平方向的、更加狭窄低矮的维护通道。这里更加黑暗，空气污浊，只有远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源。
　　他跳下梯子，落在积满灰尘的通道地面上，几乎站立不稳。他侧耳倾听，上方追兵的动静似乎被厚重的金属隔层挡住了，暂时听不到了。
　　暂时安全了……
　　他靠着冰冷潮湿的管壁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低温雾气的刺骨寒意还未完全消退，与奔跑后的燥热交织在一起，让他感觉忽冷忽热。手臂和腿上被荆棘划出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沾满了污水和铁锈。
　　他摊开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地图，就着远处那一点微弱的光，再次审视。
　　他现在应该就在地图上标注的“γ-7”下方。地图显示，沿着这条水平通道向前，会经过一段标记了多个“叉号”的危险区域，然后通往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那里似乎就是“锚点”可能的所在方向。
　　危险区域……刚才的冷却剂泄漏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这下面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致命的陷阱和陈旧失修的设施。
　　但他没有回头路。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点体力，凌寻咬着牙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沿着狭窄黑暗的维护通道，向着那点微光，向着地图指引的“锚点”方向，一步步摸索前行。
　　脚下的路布满障碍，未知的危险潜伏在黑暗深处，而在他头顶之上，整个光渊镇的暴力机器正在全力运转，搜捕着他这个“异常变量”。
　　他的逃亡，才刚刚深入这巨大囚笼的真正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