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点》冥王星忠心陈皮

12、那就同生共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听起来我已经完全任你们摆布了，”她放下汽水瓶，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丹凤眼微微挑起，带着审视看向季淮澈“那你呢？你和我说这么多，这算什么？对萧放的报复心？”
　　季淮澈的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萧放温情血缘包裹下的冰冷交易内核。尽管已经知道萧放不是纯粹的好心，但这么直白的将对方如何步步诱导算计她的手段剖开，沈风眠还是发现自己的警惕心，在偌大的豪门权斗旋涡中太过渺小。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既然答应他查当年的事，就不能妄想全身而退了。”
　　也许直到此刻沈风眠才真正意义上明白了萧放的那句恭喜。
　　就算再如何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也难免有一种眩晕感。
　　“沈风眠，你确定你想好了吗？”
　　“你说你不插手别人的家事，那你帮我，又是出于什么立场？”
　　问题转到自己身上，季淮澈向后靠近椅背，姿态放松“因为你需要我，你同意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不也是看中了我值得你利用吗？”
　　“大家都会伪装自己，可我不喜欢，我也承认，最开始能注意到你，当然是因为你足够漂亮，否则人来人往，太普通的人我也没兴趣花心思，”
　　“我的立场，取决于你给我什么身份。”
　　萧放的提醒没有一句废话，这种故意放低姿态把选择权交给她实际上并没有留有余地的做法，他俩不愧是朋友。
　　“你应该不会一直待在临江吧？”沈风眠喝光最后一口汽水，莫名丧失了主动地位，难得感觉局促。
　　“明年我成年，会正式进入云季集团的股东大会，行使我的权利，当然，也得承担我的义务。”
　　云季集团，季家三代人的成就。
　　茶几上档案袋的重量似乎增加了，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临江被暴雨洗刷后湿漉漉的街景，霓虹灯在雨水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像一张张扭曲的脸。她仿佛看到了宋娟狰狞的面孔，沈勇挥下的拳头，萧放临走的背影……还有，病床上那个苍白柔弱的女人，萧淮玉。
　　早上没读懂的话语在季淮澈的拆解下已然通透，现在才是真正的决策时刻。
　　“季淮澈，我觉得船沉与不沉，得看和谁一起，”她侧身，目光锁定斜倚在沙发上的人“现在我想邀请你，站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万劫不复。
　　既然已经没什么更好的选择，那就同生共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初在医务室求着被利用，此时又不断暗示需要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介入，这不是拖他下水，这是如他所愿。
　　落地窗外的霓虹光斑在他瞳孔里碎裂又重组，沈风眠站在逆光处，暴雨洗过的玻璃将她的轮廓晕染成一道锐利的剪影。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他靠近的脚步踩在长绒地毯上寂然无声，阴影完全笼罩她的瞬间，右手突然扣住她后颈迫她抬头“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我之前好像已经拒绝过你了。”
　　“也不是白住，你可以付房租，我没意见。”
　　她后退一步，从他的阴影中退出来“我现在租得起单间。”
　　“你也没打算这个时候就和宋娟沈勇摊牌，如果他们找上门，太被动了，搬来我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四目相对，沈风眠眉尖一挑“我怎么觉得这件事你也是蓄谋已久。”
　　“我没这么坏。”

　　沈风眠没多少东西，一个行李箱就装得差不多了，总共三个卧室，季淮澈让阿姨整理出朝向最好的那间，添置了些生活用品。
　　他从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让阿姨代劳，毕竟他没经验，“亲戚吗？”阿姨将钱装进钱包。
　　“嗯，表妹，家里人托我照顾一下。”
　　“我看小姑娘不怎么爱说话，文文静静的，模样好。”
　　“对了张姨，往后您做饭的时候多注意她的口味，”他说着又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准备递过去“伙食费不够直接跟我说就行。”
　　“诶诶！”张姨连忙挡回去“用不了这么多，你每月给的都花不完，小姑娘的确太瘦了，是得好好补补，我先去超市了！”

　　沈风眠盯着手里的行李箱，电梯门被打开，季淮澈站在里面“都收拾完了？”
　　“嗯，没什么东西。”
　　他接过拉杆握在手里“那要说句欢迎新室友了。”

　　卧室很大，床上四件套也能看得出来是新换的，季淮澈斜倚在门框上，食指挂着把钥匙递到沈风眠面前“有什么缺的就跟我说，不用跟我算那么清。”
　　行李箱滚轮在木地板上发出声响，沈风眠接过钥匙打开衣柜准备把行李箱的衣服整理进去。
　　推拉门打开，满满当当，春夏秋冬的女款服装，从T恤、裙子、裤子到大衣、羽绒服，就连睡衣也准备了，她侧首望向靠在门边的人“这些是？”
　　“给你挑的，这牌子的衣服质感还可以。”
　　衣服颜色都是摸着她常穿的那几件挑的，低调但不俗气。
　　再拉开下面两个抽屉，袜子，还有——内衣。
　　她再次看向他“这也是你挑的？”
　　季淮澈难得脸上出现一丝不自然，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我让别人去买的，”见她表情开始变得戏谑，他又紧接着补充“女的。”
　　其实衣服是他让轻奢店的导购送回家之后，又拿了张卡给对方让她帮忙去买的，平时再怎么样，在这种事上真做不到无师自通。
　　“嗯——”沈风眠假装没瞥见他泛红的耳尖，合上抽屉“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
　　“我说的是这些衣服。”她指向那些短袖和外套。
　　“......”
　　没回答她，季淮澈转身离开，顺手把门也关上了。

　　下了一天的雨，从这个窗户外望出去正对着一中斜对面的夜市。湿漉漉的夜景给这个小城的夏天划上句号，手机弹出弹窗，是天气预报，提醒降温添衣。
　　房间温度适宜，门外也没什么声音，此刻安静的环境让沈风眠盯着衣柜里的衣服还有床上的四件套发呆，还真是恍惚，她有点理解书上写的一夜之间翻天覆地的含金量了。
　　衣柜前摆放了一排鞋盒，沈风眠在季淮澈身上见过这个牌子，按他的品味，价格一定不菲。
　　收拾完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平时要求穿校服，她也没钱花在穿衣打扮上，卧室里就有淋浴间，她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先洗个澡再说。
　　热水冲刷皮肤，洗漱台上沐浴露洗面奶等等一应俱全，全是新的，有几个牌子她在商场兼职的时候见过，随随便便一样都够她兼职几个月才能赚到。
　　未免太细心了，给人一种真要和她踏实过日子的错觉。
　　但唯独没有吹风机。
　　换上衣柜里的睡衣，她从书桌上拿过那个季淮澈送给她的吹风机。
　　插头插进电源，她一瞬间就意识到为什么会唯独没有吹风机了。

　　房门被敲响“阿姨晚饭做好了，出来吃饭吧。”
　　等她到餐厅的时候张姨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四菜一汤。
　　“还习惯吗？”
　　“我刚搬进来都没超过三小时。”
　　“衣服大小看起来挺合适的。”
　　“毕竟是你挑的。”
　　“......他们那些导购是专业的，看个照片就差不多知道了。”
　　“你还拍了我的照片吗？”
　　“......”
　　一时无言，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怎么之前没发现她这么会抓重点。
　　目的达成，沈风眠心情不错“谢谢，挺习惯的其实。”
　　“我仔细想了想，为了避免以后误会，这件事应该让你知道，”季淮澈夹了块虾仁放进她碗里“那天给你看的视频是剪辑过的，我备份匿名发给了我家的那些亲戚，原视频已经删了。”
　　“我知道。”
　　“知道？”
　　沈风眠咽下米饭“知道视频是剪辑过的。”
　　“我觉得剪得还挺流畅的，一般人应该看不出来。”
　　“你昨天说宋军跟你说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但我没在视频里看见这段。”
　　“记忆力这么好？”
　　“这么爽的场面，我只遗憾自己没有在现场。”
　　季淮澈倒了两杯水，点点头表示认可“明年我会正式进入云季集团的股东大会，这个视频暂时不会被他们看见，但可能会在某个时间点当成见面礼送给他们，如果那个时候你的身份被公开，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可对你来说，这个视频不应该是把柄吗？如果给你扣上教唆指使他人犯罪的罪名，对你有什么好处？”
　　季淮澈的手摸到口袋里的烟盒又停住，灌了口水。
　　沈风眠察觉到他的动作，起身回房拿了东西出来。
　　客厅里的电视机在小声播放晚间新闻，季淮澈坐在沙发上手里转着遥控器转移注意力。
　　旁边的位置深陷下去，面前出现一片薄荷味的口香糖，顺着手臂方向对上口香糖主人的眼睛，他呼吸一滞，从前也没觉得这个客厅的灯有什么好看的，但此时对面人琥珀色的瞳孔里除了昏黄灯带折射的光芒，只有他望过去的视线。
　　“我之前在便利店兼职，太饿的时候会嚼口香糖。”
　　眸光微闪，他接过那片带着温度的口香糖，指尖交错，心里某个问题好像有了答案。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台球厅，就是你暑假每天去的那个，因为他们总是在我旁边说你有多有权有势，我在想真少爷怎么会在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