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雨》予玉川

28、头发乱了

　　原故就缩在自己怀里寻求共情似的说最近好累，周承昀却是真的不会安慰人，沉默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有点矫情了，是不是？”
　　原故见他只是抱着自己却不说话，心里又后悔发这一句牢骚了。

　　“不是，你怎么这么喜欢乱猜我的心思？每次猜的都是错的。”

　　“那你现在在想什么？”
　　原故心里愤愤的，想他总是不说话，还嫌自己猜的是错的……

　　周承昀顿了顿，轻声开口：“在想，怎么做可以让你不那么辛苦。”

　　原故听的认真，觉得这几天的辛苦顷刻间化成了阳光雨露，变成一场滋养大地的太阳雨。

　　其实有很多人对他说过不要那么辛苦。

　　于欣，林易筠，公司的其他同事。不过他们的不要那么辛苦都带着条件和利息，原故不敢相信，怕一不小心会背上更重的辛苦。

　　或者是刘宸瑜、原炜的。他们的话不带利息，但是却离原故太远了，听不真切接受不良，连心疼都有时差。

　　此刻降落在周承昀怀里，希望你不要太辛苦这句话终于不带利息也没有时差，原故心弦上的触动又升腾成眼泪，想往外落。
　　但他还是憋着眼泪。

　　周承昀听不到他接话，放开他后扶着他的肩膀，又弯腰去看他的表情。

　　“怎么要哭不哭的？”

　　“今天是你生日，不能哭……”

　　周承昀的眉毛拧在一起，觉得眼前这个人傻得可以，“已经过了12点，不是我的生日了。而且不管是哪一天、什么重要日子，你想哭都可以哭。”

　　原故听了又钻回他怀里，无声地掉了几滴眼泪。
　　连掉眼泪也不能太久，航班可不会等他消化情绪。

　　他低着头擦擦眼泪，还用指腹擦了擦刚给周承昀的西服，被他粘上泪水了。

　　“不好意思，我的眼泪粘上去了。”

　　周承昀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用眼泪把它泡发也不需要不好意思。”
　　哦，那还不至于吧，原故轻轻笑了笑。

　　“要走了，再不走飞机要走了。”

　　“好。”

　　周承昀把刚试的西装脱下来小心地放在沙发上，看着原故上楼拿东西。

　　他的人生中没有什么特别想定格的时刻，此刻有了。

　　很想和原故靠在一起说说话，说什么都好。把感情理清楚，不要让它们再在自己心里胡乱的纠缠着，缠的他那样紧；又或者听原故讲讲他怎么把这件西装做出来的，为什么这样设计，为什么选这个料子，刺绣是不是他亲手绣的；再或者听他讲讲他的前23年，遇到过什么人什么事，他真的都很想听。

　　就是不想送他走。
　　等他回来就好了，他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

　　“走吧。”
　　原故只回来几个小时，没带什么行李，拿着行李箱只是怕把西装压皱了。所以现在就一身轻轻的，周承昀真怕他被一阵风就吹走，再也不飘回自己身边了。

　　“什么时候回来？”

　　原故的日子也是掰着指头过的，还剩几天本该算了无数次了。
　　“要赶工了，本来还要两周。现在不清楚了，做完就回来。”

　　“最快呢？”

　　原故一边穿鞋一边笑着看周承昀。感觉他今天真的很怪。

　　“最快四五天吧。”

　　“嗯。”

　　十二月底的天冷的可以，原故穿了一件白色冲锋衣，拉链拉到最上面，遮住半张脸。

　　果然一打开门，冷空气就吹进来，把他的头发也吹乱了。

　　“你头发乱了。”

　　头发乱了。

　　周承昀说完就伸出手压了压原故柔软的发，紧接着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再不走怕是要舍不得送他走了。

　　原故有些庆幸，此刻在家里待久了，他的手不凉。

　　周先生的手热热的，拉着好舒服。细究的话，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和周承昀牵手。不过今天的第一次太多了，牵手比起来有点不值一提了，有些可惜。

　　“你穿的冷不冷，周先生。”

　　他还是穿一件黑色西装外套。感觉还像是在工作一样，原故见不到他穿日常的衣服，不舒服。

　　“不冷，一会儿就上车了。”

　　原故知道他们的衣服布料很扛冷，而且平时不是在车上就是在办公室，确实不会冷。但是现在太晚了，也没有人提前暖车，穿这个还是会有点冷吧。

　　上了车果然从空气到皮革都是凉的，不过周承昀还是没有表情。

　　原故搓着手哈了口气。周承昀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默默把暖气开的更大了。

　　“等一下就暖和了。”

　　“嗯，我还好。等一下车暖些再走吧。”
　　原故说完就把周承昀的手拉过来，包在自己的手里。

　　周承昀的手很大，原故要两只手才能完全包住。不过他的手还是不冰，此刻也只是微微发凉。原故的手其实没比他热多少。

　　看看自己穿这么厚手还是不争气，原故笑了笑收回手。

　　见周承昀盯着自己看，他开口解释：“怕你手凉，没想到我的手也很凉。”

　　周承昀极力抑制胡思乱想的内心，撇开头不敢看他，挂挡出库。

　　他不常有冲动的感觉，不明白怎么见到原故就老是会有。见到他笑、见到他尴尬、见到他流泪都冲动着，而且越来越厉害，马上再也不能控制了。
　　真是洪水猛兽。

　　但是周承昀不再抑制这洪水猛兽了，任由情感自由流动，当心脏里的洪水向全身流淌，反而不再一直冲击着堤坝了。

　　“去了该休息还是要休息，三天做不完就算了，不要勉强。”

　　原故闻言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说的每句话周承昀其实都有在听吧，每次都默默说出原故以为他不知道的事。

　　“嗯，知道了。”

　　“穿厚点，米兰更冷吧？”

　　原故听了很兴奋地点头。
　　“我在那里已经穿羽绒服了，这几天好像要下雪！”

　　“下雪？”

　　“嗯嗯。如果下雪我拍给你看。” 又怕会打扰他，“你想看吗？”

　　周承昀看着路，点点头。

　　“米兰的冬天真的好冷，我每次都觉得在那里的冬天是需要用熬来形容的。不过下雪的米兰就不一样了，特别浪漫特别美。”

　　原故在想会不会有机会和周承昀一起去米兰过一个冬天。

　　周承昀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说：“家里下雪不漂亮吗？”

　　原故看着他愣了愣，“漂亮啊。” 有你在的话，要比米兰美多了。

　　然后就是一路无言。原故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突然热络又突然尴尬突然冷场。

　　他找不到问题所在。
　　而且他现在很害怕这种冷场，担心又是感情回到原点的前兆。

　　到了机场，周承昀坚持要下车去送原故，原故却觉得他穿的很薄会很冷。

　　最终还是原故独自下了车，周承昀把副驾的窗打开，原故就弯着腰和他说话：“我到了会给你发消息，你回去吧。”

　　风很凉，原故说着话冒出热热的白气，又被风吹散。周承昀看不清他的脸了。

　　不喜欢这种感觉，看不清的感觉，抓不住的感觉。
　　他还是下了车。

　　“怎么了？”

　　“我不冷，送送你。”

　　原故的舍不得自然只会比周承昀多不会比他少，听他这样说心里的欲望也按耐不住理智了。就一会儿，应该不会感冒吧。

　　周承昀绕过车拉起原故的手，不知道他的手怎么就这么凉，“你很冷？”

　　原故觉得手被拉着后瞬间就热起来了，脸更热，“不、不太冷吧。”

　　周承昀没说什么，握着他的手装进口袋里。要是可以把他缩小，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装进口袋里。

　　“在几号登机口？”

　　原故没开口，先迈一步引着他走，“回去面应该凉了也坨了，不要吃了。”

　　周承昀愣了愣，不想回答这句话，“嗯。”但还是回答了。

　　“明早也要吃饭。以后不要不吃饭。”

　　“嗯。”

　　“反正你也是光嗯，该不吃还是不吃的。”
　　原故语气有些无奈，更像是嗔怪的意思。

　　周承昀低下头，原故没在看自己，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周承昀记得他的头发特别软，此刻特别想揉一揉，也真的这么做了。
　　惹得原故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地：“怎么了？”

　　“说了会吃，我不骗人。”

　　“哦，知道了。”

　　“落地发个消息给我。”
　　“知道了。”
　　“到酒店再给我发个消息。”
　　“好的。”

　　“……如果米兰下雪，你会打视频给我吧？”

　　原故盯着他盯了很久。突然这样，让他有点不舍得走了。
　　“会的。”

　　飞机起飞的噪音越来越小，地面的景物也随之变小，越来越模糊。首都在他眼里再次成为一团模糊的亮点。

　　不过，这次万家灯火，是不是有一盏在等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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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故拍了一张机场的照片发给周承昀：“我落地啦。”

　　早晨6点30的马尔彭萨机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有人端着咖啡候机，有人步履匆匆地前往目的地。

　　几乎是同时，对方正在输入中就显示了。
　　“好。”

　　原故往手心吹了口热气，然后快速打着字：“在吃午饭了吗？”

　　“嗯，在吃。现在米兰几点了？”

　　“早上6点30，天已经亮了，放心吧。”

　　他回完消息就把手机关了放进口袋，冲刘宸瑜远远地挥手。

　　“不是说不来接我？”

　　“怕你冻死在机场呗。给。”刘宸瑜把早餐扔给原故，往车边走去。

　　原故小跑着赶上他，吸了吸鼻子说：“这里比家里冷多了耶。”

　　“那你赶紧干完活回家吧。”
　　“你家周先生感激你了吗？坐22个小时飞机这样来回跑不知道图什么……”

　　原故一想到昨晚，心跳也一起恢复了记忆，又疯狂跳了起来。

　　“应该吧，不知道呀。”

　　“但他有送我去机场。”

　　刘宸瑜瞪了他一眼。
　　“我天天接送你没见你记得这么清楚呢？”

　　“什么！有记得清楚呀。记得他送我也记得你接我的！所以不会冻死在机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