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雨》予玉川

26、爱如潮水

　　25号的圣诞节是意大利很重要的日子。整个米兰变成了梦幻的节日王国，城市被彩灯环绕，随处可见的圣诞树上挂满各式各样的装饰品，空气中弥漫着热红酒、烤栗子和panettone的香气。

　　一片欢声笑语。

　　原故搓着手哈气，笑着看刘宸瑜沉浸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市集小摊上挑手工艺品。

　　广场上人满为患，只一个低头跺脚，再抬眼就不见人影了。原故只能也凑近去找人，却误打误撞看上一个很有节日氛围的香薰蜡烛摆件。蜡烛罐顶有几只镂空的猫头鹰，点燃蜡烛后，热气带动装饰旋转，光影流动，暗香涌动。

　　买给谁的不言而喻。

　　流光溢彩的圣诞树下，人声鼎沸，所有人都虔诚地许着愿，原故手上拿着刚刚买的蜡烛摆件，没有办法许愿。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手不能藏在口袋里了，此刻指腹凉的像贴了冰块一样。

　　无心溺于这盛大的节日氛围，原故满心都是明天那场特别的人的生日。

　　26号晚，连着坐了11个小时的飞机，原故终于再次在首都落地。来不及顾得什么腰酸脖子疼，着急忙慌地打车去买蛋糕，到家里已经晚上10点了。

　　不过家里没有人。

　　原故甚至不清楚周承昀会不会回家。就算不回，时间一过12点30他也得离开，再坐飞机回去。
　　有点像灰姑娘，不过灰姑娘至少和王子有一支舞的时间。

　　原故只能在心里祈祷他回来，而且尽量早一些回来。早知道昨晚在圣诞树下也应该许个愿的。

　　周承昀确实在公司里加班，虽然是自己逼迫自己加班。
　　加班可以少胡思乱想一些，也可以把惨淡的生日显得没有那么惨淡。

　　等周承昀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已经11点半了。马上他的生日就过去了，连带着他的27岁。虽然事业有成拥有世界，却又似乎一无所有的27岁。

　　甚至除了母亲、陈祺序和徐棁，再多一条生日祝福也没有。
　　原故的也没有，他可能连知道都不知道。

　　没关系，这样的日子28岁还可以继续，没什么不同。他嘲弄的笑笑，打开门锁。

　　出乎意料的，一瞬间耀眼的光亮映入眼帘。不应该的，这个点王姨早就走了。

　　正思考着所有的可能性，原故就慢慢从门后移动出来，带着笑，闯入他的眼球里。
　　这样会有点像梦吧。

　　原故担心周承昀可能不是很想见到自己。所以笑的有点勉强，“周先生，你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原故没吭声，踮起脚尖把卡好的生日帽轻轻放在周承昀头上，整理好。

　　“今天你不是生日吗？我做碗面给你吃，就走。”

　　周承昀还是呆在原地看他，也不进门。原故有些不知所措。

　　“我本来…刚刚就走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怕面下早了会坨……”
　　原故胡乱解释着，有些后悔回来了。当然还很委屈，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去，给你下碗面吧。”

　　说完就逃也似的进了厨房，把锅架上开始烧水，准备好刚刚擀的手擀面。站在原地不知道还该做什么了。

　　周承昀站在原地极力控制自己的心跳，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耳边全是陈祺序说的“没有软肋还是人吗”，还有原故眼里含着泪，轻轻问的那句“你在躲我吗，周先生。”

　　心里本就像有一场大水不断冲击着堤坝，马上要泛滥成灾。经此一事，失控的水瞬间冲破堤坝疯也似的涌了出来，顷刻吞噬了他的五脏六腑，还要继续往上漫，淹没他的呼吸系统。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要窒息而死。

　　还能抑制吗。
　　抑制不住了，也不想再抑制了。

　　他把生日帽摘了放在门口柜子上，连门都忘了关，迈着大步走进厨房，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原故。

　　洪水止住了。

　　心跳却因为刚刚发生的大水而跳个不停。太快了。

　　察觉到小腹和腰间有力的手臂，原故完全忘记了动作，站在原地一动也不会动了，眼睛睁得很大，像一辈子也没有过这么吃惊的时刻。

　　周承昀却还是不满足，抱的好紧，把头也往原故颈肩上靠。

　　原故忍不住声音里的颤抖：“……怎么了？”

　　“你怎么回来了。”

　　周承昀的声音很轻，呼出来的热气打在原故侧颈上，有些麻、有些痒。
　　还有些奇怪，刚刚不是回答过这个问题了吗。

　　“因为你生日，周先生。”
　　原故却还是很耐心地回答。

　　“就为了回来给我过生日？”

　　这样是不是有些像邀功？原故不说话了，也没动作。

　　“怎么不回答，是不是？”
　　“……是。”

　　原故不清楚周承昀心里到底怎么想，他实在是猜不透看不透。原故喜欢一个人就会想竭尽全力对他好，所以不明白躲闪是什么意思，在他眼里这不就是讨厌吗。

　　可是现在又抱着他，也可能是因为感动吧。不过感动也够了，他本来连感动也没打算能拥有的。

　　“先不做了吧，中午吃过面。”
　　后半句周承昀没说出口，陪陪我。

　　原故知道已经快要12点了，听他说吃过面就赶忙把火关上了。

　　“那我们出去吧，我买了个蛋糕。”

　　得在12点许了愿，才算陪他过了生日。
　　原故把他腰间的手轻轻掰开，出去拆蛋糕。

　　周承昀则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满的，撑得不像样。

　　“周先生，我回来有些晚了，很多蛋糕店都关门了……所以不确定好不好吃。”

　　周承昀看到原故把蛋糕放在茶几上，人则跪坐在地上拆起蛋糕。于是随手把外套脱了，走了过去。

　　“你站起来。”

　　原故疑惑地看看，乖乖站了起来。周承昀把外套折了折放在地上，示意他可以继续了。其实已经通地暖了，地上是温热的，周承昀大概忘了。

　　原故捏了捏衣角，没说什么，就继续跪坐在他的西装上。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酸涩。

　　这样因感动而有的一点点爱他不知道能拥有多久。现在想来还不如没有拥有过，他这样拥有又失去已经有两次了吧。

　　原故把盒子拆开，是一个水果蛋糕。不知道周承昀的喜好，水果蛋糕总归不会出错。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心里着急，插蜡烛的手都有些颤抖。

　　其实周承昀现在的状态并不比原故好多少，只不过他不用做这个罢了。此刻他的眼睛像涂了502，黏在原故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原故在一周插了六根蜡烛。虽然是28岁，但周承昀已经很有钱了，不需要再发了，原故只希望他能顺利一点，开心一点。所以六就够了。

　　他又把火柴拿起来，却因为紧张怎么也擦不着。周承昀的眼神这才终于从他脸上移开，从他手里拿过那盒火柴。

　　“我来吧。”

　　原故听话的松了手，已经50了，得快些了。

　　周承昀一擦火柴就着了，他们面对着面，火柴的光把原故的脸照亮，火苗也在他眼睛里跳动着，周承昀觉得怎么都看不够，发着呆却看到原故皱了皱眉。

　　“周先生怎么了？快点吧。”

　　怎么那么着急。
　　周承昀点点头，一颗颗把蜡烛点燃。

　　原故终于轻松地笑了出来。
　　“好了，你许愿吧，快。”

　　周承昀没什么愿望想许，他觉得在他27的结尾，28岁的开头，已经拥有了他唯一缺少的东西。

　　原故却急得摇了摇他的胳膊，“周先生，马上12点了……”

　　磨不过他，也不想他期待的事被搞砸，周承昀双手合起来，真的闭上眼许起愿。他这种经历很少，因为没什么好许的，放在今天倒是有了。

　　希望……
　　“祝你生日快乐。”
　　原故没有唱歌，只是在他耳边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话。

　　周承昀身形微微一颤，许愿被打断了，他尽力抑制自己想睁开眼的想法，继续把愿望许完。

　　再突然睁开眼，就看到原故星星一般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许完了？吹蜡烛吧。”
　　原故把蛋糕往他面前推了推。
　　周承昀则很配合地一口吹灭。

　　原故笑着拍手，“周先生，28岁生日快乐。希望你的28岁可以再轻松一点，再开心一点。”

　　原故的祝福很简单，不会长篇大论，也不是晦涩难懂的诗，却让周承昀心里像在下一场毛毛细雨。

　　“嗯。你也是。”

　　原故笑着歪歪头。
　　“我也是？我没有生日也没有28岁呀。”

　　你也是，再多轻松一点，开心一点。

　　只剩下几分钟了，原故也来不及考究那么多，甚至来不及切蛋糕，拆出个叉子挖了一勺蛋糕递到周承昀嘴边。

　　周承昀想都没想就张开嘴。香甜的蛋糕被送进嘴里，像爱一样，不需要伸手也不需要索取，爱人自己会送来，送进怀里。
　　他不需要再拧巴了。

　　终于完成了步骤，原故看了眼时间，58。对着周承昀笑的很甜：“赶上了。”

　　赶上了。

　　周承昀承认现在他心脏的主人不是自己，而是原故。此刻只有他能操控自己心脏的跳动。

　　见周承昀表情不太好，不知道在忍什么。原故瞬间又有些慌张。

　　“不好吃吗？只有这家开着了，我下次回，唔……”

　　看着原故的嘴巴一张一合，周承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直起身凑过去贴上他的唇。

　　香甜的奶油味从周承昀嘴里渡过去，原故也在12点之前尝到了这个蛋糕。虽然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原故惊得眼睛眨都不敢眨，一动不动地盯着周承昀放大的脸。周承昀闭着眼睛，睫毛颤动着，阴影撒在鼻子上。他的鼻梁太高，两个人的鼻子贴在一起唇就离的太远，所以他微微侧着头。

　　心跳如鼓。震得原故不知道该睁眼还是闭眼。

　　今天他的心脏好像承受了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