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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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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舅舅。”行深沙哑的叫了声,慢慢的坐了起来。
“快,去叫爹娘过来。”獜羿一边推筑繁,一边大步来到床边,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了行深,“嗳,哥在呢。”
没一会,元芠等人也到了。
“深儿,醒了啊,让我看看。”元芠把行深端详了片刻,眼神没有不对劲,放下心来。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行深带着歉意的说。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事就好。”刑猎走过去,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顶,就在床边坐下。
行深抿了下嘴唇,缓缓的说:“我那日只是突然的头疼得厉害,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不适。”
“深儿,还记得我们躲在晶石洞里的事吗?”元芠说。
婴儿时的记忆,对于凡人来说是记不住的,但对于行深来说,就不一样,但他记得的也只是不完整的一部分,他们进入晶石洞后因魔帝来袭被困于内,筑繁和獜羿冒死外出诱敌,他和元芠进入了另一个虚空,最后被甩了出来,看似完整的过程,却又像缺失了一块。这还是他和元芠从晶石洞出来后第一次谈及此事。两人的说法无异,找不到端倪,却又解释不了个中似有的牵连。
“深儿,近日就在家休养,过阵子再带宽疏去其他地方,好吗?”元芠说。
“到修院去也可以的,竹山那暂时先不去。”刑猎也柔和的说。
行深当然能懂他们的心思,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看着他长大,百般呵护千般疼爱,虽没有血缘却胜似亲人,心里温暖洋溢。他翘起嘴角微微一笑,乖巧的点头道:“嗯,我听爹娘的......那我可以让哥哥和舅舅带我去街上转转吗?”
“嘿,深儿,平时可是拽都拽不动你去热闹的地方啊,你......”
獜羿一脚踩死筑繁的脚,筑繁吃痛却不敢声张,生生把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当然好啊,我们不仅可以去街上,还能到竹山城周边都转转。对吧,爹,娘。”獜羿马上抢话说。
是的,目前只要不是去竹山,去哪都可以。
“我老头子也要去。”声到人到,祈老儿已经乐呵呵的走了进来。
行深下床行礼,祈老儿用手托住了,“让爷爷看看......嗯,不错,还是那么俊。要说出去玩,哪里有好玩的,爷爷知道得最多。”
“那就听爷爷的。”行深笑道。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一起去赏荷花如何?”揭谛从瞬门里闪身出来,“现在可是荷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二叔,你可算回来了。”筑繁高兴的说。
“哟,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獜羿打趣道。
“二叔。”行深高兴的迎了过去。
揭谛张开双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数月不见,深儿又长高了哈。”
一家子寒暄几句以后,就浩浩荡荡的出了门。他们没有用法术,而是像凡人一般,用车马出游。行深骑着隐去了独角的宽疏,獜羿筑繁两人共骑一马,祈老儿等人坐的马车。邢家人每次出现,准能收获无数行人的注目。
行深很想跑起来,刚一出城就没了影。他不知跑了多远,直到眼前出现一整片荷塘,才慢下来,阳光下团团碧浪托着皑皑白荷,热烈、清雅,夏荷特有的清香更是沁人心脾。
行深本想在这停留等上众人,却听不远处传来吵闹,他探身去看,只见池边聚集了一众路人,正冲着池塘粗野的吆喝——一个不通水性的人正在水里慌张的扑腾,周遭的莲叶、荷杆已被折断一片。池塘里的水不深,却是深深的淤泥。那人或许是太慌张,始终无法站稳,越是扑腾越是陷得深,终究是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没入水里。
行深闪身到池边,飞身点水,伸手抓住他已失力的手,再用力一拉,将人拔出淤泥,带上了岸。他因为呛了水,上岸后就趴在地上猛烈的咳嗽不止。行深站在一旁静静的打量——这是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从头到脚全是污泥,已然看不出原来的长相,不知道衣服是因为渗了污水还是衣服本来就不合身,衣服领口全敞着,身上全是污泥,好不狼狈。
原来骂骂咧咧的几人不敢招惹行深,但嘴上不依不挠。
“瘸子,你命还挺硬,这次淹不死你,下次让我见着,还揍你。”
“走走走,跟个叫花子较什么劲,下次敢再偷东西,哥几个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断。”
总有人看不得可怜孩子被欺负,但恶人面前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悄悄的对行深说:“幸好公子你救了他,不然真要淹死的。陷到泥里去,又不会水,很难出来的。”
行深只是点点头。
过了一会,少年似乎是缓了过来,他抬手擦了下自己的脸,缓缓抬头,看到行深时,呆住了。
行深也定定的看着他——少年的脸虽然全是污泥,但眼睛很好看,眼神干净如雪峰不染纤尘,清澈明亮如星光明月,眸光流转生辉含荧,横波荡漾似藏万物。这是行深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少年吃力的站起身来,咧开嘴,张开双手向行深扑来。行深因少年的突然举动惊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少年扑了个空,他瘸着脚再扑过去,这次行深没有退。少年抓住他的衣袖,激动得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是说了一句:
“是我。”
未等行深回话,就听人群有个姑娘大声的说:“你把邢公子的衣服都弄脏了。”
少年闻言,连忙松了手,两个泥乎乎的手印突兀的印在行深雪白的袖子上。
少年抱歉的笑了笑,抬起手顿了顿,向后退开几步,四处张望片刻,没多说什么一瘸一拐的跑开了。
行深并不在意自己袖子上的泥手印,心想少年是愧疚所以走了,既然事已完了,就没必要多留,骑上宽疏再次飞驰而去。
少年听到马蹄声,瘸着腿追了几步,因为太急,一个踉跄摔了大跟头,他从地上爬起来,捂住受伤的腿,眼里说不出是喜是悲的望着行深远去的背影。
有好心人上前来,对少年说:“你的腿被他们打断了,刚又泡了泥水,照顾不好要落下残疾的,你快去找大夫看看吧。”
少年像是没听到似的,坐在地上怔怔的望着。
那个人继续说:“刚才救你的公子应该是邢二公子,这世上恐怕只有神仙才能有他那模样。”
少年听了,轻轻一笑,低声说:“是的,无人能及。”
他慢慢的站了起来,然而断腿太疼了,根本无法正常走路,索性就拖着一身污泥在地上向水边蹭去。
“哥哥,我扶你吧。”
少年闻声回头,只见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同样的瘦骨嶙峋,同样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谢谢。”
少年又痛又累,实在走不动了,指着坡下一个坍塌的石头屋说,“请你扶我去那歇一会吧。”
两人离开大路没一会,獜羿等人便经过。
“哥哥,你认识他们吗?”
“听说,他们是邢家人。”
“嗯,一看他们的打扮和长相,是邢家人无疑,没人能比他们好看,贵气,又和善。”小孩很健谈。
“你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吗?”
“城南邢宅,这里没有人不知道的。”
“......城南邢宅......”
“哥哥要去道谢吗?进不去的,听说他们家每天进进出出好多人,说媒的、谢恩的、生意来往的,很多都直接被挡在门外了。”
“说媒?”
“是啊,想跟他们家攀上亲事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眼下二公子也要成年了,听说那些想结亲的小姐都自己上门的。”小孩笑嘻嘻的说着。
少年不吭声了,只是挨着墙根坐了下来,他缓缓的闭上双眼,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待缓过劲来,慢悠悠的跟小孩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聊天的过程知道,这个小孩叫做豆子,父亲几年前就亡故了,母亲也是半年前病故,剩下他一个孩子,无依无靠的,就靠乞讨为生了。中午时分,豆子外出,去讨了一个馒头回来,与少年分着吃。
午后突然下了场阵雨,把两个可怜的孩子淋了个透。雨停后,他们相互搀扶着在烈日下往竹山城走去。
十里开外有一处专供撑舟赏花游玩的水湾,一半白莲,一半绿水,此时白莲开得正盛,素雅端庄,亭亭玉立如仙子下凡,幽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荷叶如碧浪随风起韵。邢家人正坐在一个蓬船上赏花、饮酒。
“深儿,你的袖子怎么有两个泥手印?”元芠说。
“刚才有个少年被推下池塘,我把他拉了回来。”行深低头看着两个泥手印,不禁想起了那个少年,那双好看的眼睛,他见到自己时明明是欣喜的,却为何一声不吭转头就走了,他为什么会被打断了腿,是否还有被那班恶人纠缠......
“深儿......深儿......”
獜羿的叫声让行深回过神来,元芠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们自然是不知行深在想什么,只当他还没完全痊愈,故心神涣散,大家变着法子哄他开心。回程时换了一条远道,只为了让行深带着宽疏多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