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歌》Loranka

28、其它类型事件调查科（1）

　　姜启朝对自己大脑敏锐度和稳定性的要求很高，因此在没有特殊要求的情况下从不熬夜，坚持规律作息。

　　今天这一遭几乎通宵，让她体会了一把姚清元紧张时清醒得过分，一放松下来眼皮子困得睁不开的感觉。

　　半夜她向调查科提供线索的时候，科里值夜班的警员也告诉她调查科具体的地点，免了她到处查这个特殊科室的位置。

　　姜启朝在车上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不实，还紧锣密鼓做了个噩梦，梦里燃起了冲天的大火，大火褪去背景变成了全是坟的墓地。

　　她正打算凑上前去看墓碑的刻字，脑袋一顿，惊醒了。

　　醒得正是时候，在前面路口拐个弯就到目的地。

　　溪坪路位于江城的繁华地带，由于历史悠久绿化丰富，道旁分列着巍然苍虬的梧桐树，密密匝匝投下阴影。

　　姜启朝先前和专业里认识的朋友一起散步到这个区，也途径三四次溪坪路，愣是从来没注意到404号这处花园式的建筑里面别有洞天，竟是神秘的其它类型事件调查科所在地。

　　做好访客登记后，姜启朝跟着保安进入办公室，并偷偷摸摸地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余光瞥见这里一共有六个工位，这么看来昨夜差不多全员出动了。

　　“请问有什么事吗？”

　　位置比较靠近玻璃门的一位警员一边公式化询问一边抬起头，姜启朝看到她的长相后微微一怔。

　　眼神闪烁间警员反而主动向她点了点头，以示自己虽然在酒店里逮了她一次，但是既往不咎了。

　　姜启朝看到她的位置上标了姓名，叫作颜真定——应当也是询问楚彧衡的那位。

　　于是姜启朝先前打好的腹稿马上被丢到了姥姥家，下意识问：“颜警官，酒店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颜真定挑了挑眉：“如果你能成为调查科的线人，那调查情况倒是可以和你共享。”

　　姜启朝立刻虚心求问：“那请问我应该怎么样成为贵司的线人呢？”

　　颜真定终于露出了姜启朝遇到她以来的第一个笑：“这个需要官队评定。”

　　办公室目前只有颜真定一个人，姜启朝心道那就先算了，随后拿出桐木偶交给颜真定。

　　姜启朝正打算学习春秋笔法曲解一下自己在医院的所作所为，颜真定看到桐木偶却先惊讶地站起身，问道：“这是你刚刚得到的吗？”

　　姜启朝点点头。

　　颜真定皱起眉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偶人：“这东西……或许楚队更熟悉些。”

　　楚队？这个看上去规模很小的调查科还卧虎藏龙别的队长？

　　姜启朝想着挺巧这楚队和楚彧衡倒是同一个不太常见的姓，顺口问颜真定：“那颜警官您的意思是，我需要直接将它交到楚队地方吗？”

　　颜真定摇了摇头：“不太方便，楚队在阳城那边。”

　　阳城。

　　姜启朝还记着周璟默认了青铜剑是从阳城掘出来的事，闻言也皱起眉。

　　笔录做了大概一个小时，颜真定问得很详细，并承诺她们会安排人手密切关注还未脱离危险的章丹。

　　目前还差最后一步根据线索找到幕后黑手，颜真定和姜启朝想的倒是不谋而合，恐怕目前只能先处理浅表的魂魄离体。

　　姜启朝虽然没获得宝贵的线人资格，但尽力争取了作为证人晚上同调查科一起行动的机会。

　　回到家时姚清元竟然已经起床了，借了姜启朝丢在饭桌上的蓝牙键盘对着手机屏幕奋力制作表格。

　　姜启朝粗略一估她最多也就睡了五个小时，一边换鞋一边肃然起敬：“又在忙公司的事情？”

　　姚清元叼着面包压根没分给她眼神：“嗯嗯。”

　　姜启朝看她如此艰难地搞报表心生同情，从柜子里翻出自己不怎么用的备用笔记本，取消了密码丢给姚清元：“用我的电脑吧老板，咱公司的目标既然是世界百强，还是不能太寒碜了。”

　　姚清元一手接过电脑一手抓住面包，腾开嘴骂道：“睡去吧你，就知道恶心我。”

　　姚母林林总总一堆公司交叉持股，股权结构异常复杂，因此在争夺家产的环节姚家一共四个人，2V2一直僵持不下。

　　姚清元虽然重心放在自己一手建立的旅游公司上，但姜启朝知道她从小到大的生日时不时就被送一些股份，实际控股的公司其实并不少，还是品牌公司，姚清元雇佣并监督职业经理人打理，因此并不愁现金流。

　　姜启朝嘻嘻一笑，用打仗的速度洗漱完躺到床上，定了个六小时的闹钟。

　　睡醒下午两点半，姜启朝趿拉着拖鞋去冰箱觅食，翻箱倒柜拎出一小块快要干掉的奶酪填肚子，随后十万火急地点了个外卖。

　　姚清元这会儿视频会议快开到尾声，交代完重点下播，从书房出来倒水两人撞个正着，问道：“怎么样，有眉目吗？”

　　姜启朝拣重点把桐木偶的事情讲给她，补充道：“按照工程进度估计今天铺地，好在偶人被我掘了，那边发现与否晚上大概率都会动手，等会儿我去二院和官队她们汇合，应该能卡着时间解决。”

　　姚清元握着玻璃杯沉默了一会儿：“既然调查科参与了，我应该不需要去现场做什么，我确实也不那么擅长出外勤。”

　　“其实我也谈不上多擅长，我本来考虑过将后续都交给专业人士，但很显然这件事没完。”姜启朝早上去调查科报案时便考虑过这些逻辑，“我们做的这些事怎么说，和一般意义上的警方其实是略微有些冲突的，因此我很好奇这个调查科的前世今生。”

　　姚清元的瞳孔微微动了动。

　　“另外关于我的失忆，除了朱雀借火，我可能还遗漏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姜启朝很坦诚地把自己的推测摊开来说。

　　“比如——你为什么会去找朱雀？”

　　姜启朝表示认同：“不过目前实在算不上紧急，最要紧的还是眼下的这桩。”

　　姚清元拍了拍她的肩膀。

　　“虽然这件事最终可能和神器无关，但一切猜想都是有价值的，因为对我们来说，夏教授的安危最重要。”

　　姜启朝明白这个道理：“连轴转了几天，我打算看点文献休息休息，养足精神晚上看看怎么个事。”

　　姚清元虽然不懂为什么看文献是休息，但她尊重别人的爱好，于是一脸不解地回去工作。

　　姜启朝去年直博后就开始跟着导师蔡琬教授做一些代数拓扑，有灵感的时候猪突猛进，没灵感的时候混吃等死。

　　蔡琬是一位很豁达的教授，她也只管做自己的研究，最近去国外参加交流会更是抽不出空品鉴姜启朝的学术垃圾，便宜了后者刚好心无旁骛地处理招魂的事情。

　　所以姜启朝准备看文献，一来的确也是换换脑子，二来她起床后盯着床头柜日历五秒钟，发现蔡琬快要回国了，得做点事显得自己比较努力。

　　文章是之前就下载到电脑上的，姜启朝随手捏了一叠草稿纸开始观摩学习。

　　等到晚上天擦黑时姜启朝带着充实的头脑赶到二院，颜真定正驻守在急诊留观室保护正在接受护士帮忙更换绷带的章丹。

　　章丹此时还在昏迷，颜真定介绍说她白天短暂醒了几分钟。

　　姜启朝讶异道：“颜警官您没有休息吗？”

　　颜真定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在办公室小憩过一段，多谢关心了。”

　　姜启朝劝她还是得注意身体，正说着便装的官书杭也从门口进来，只身一人。

　　不过此时的姜启朝确实还不知道官队长叫什么大名，她转身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官书杭白天处理完酒店的善后工作回到404号，尽管她早就知道这个大学生并不简单，但仅仅是知道与阅读笔录的详细内容，还是不一样的感触。

　　此刻再次见到真人，她颇有些感慨，笑着也打招呼：“你好……姜同学。”

　　调查科讨论过姜启朝对奇门遁甲八门阵法的理解，一致都确认计算没有什么问题。

　　姜启朝拔了工地的桐木偶，虽然理论上相当于已经解决了一个死门，但剩下七门也并不是刚好一人一位就足够守阵了。对方不是傻子，不可能发现死门导致阵法有误还一点也不弥补。

　　为机动性起见，官书杭将安排简要告诉了姜启朝，还补充说周璟也会参与守阵，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工地由作为队长的她负责收网，调查科里相对来说最熟悉这次事件的颜真定依旧维护急诊科。

　　这个阵法姜启朝计算过，不是和地面平行铺展的，具有一定的倾角，出于医院相对学校更复杂一点的结构，占地面积会明显更大。

　　它就像一个空中楼阁，想要维系法力需要操控者强大的实力，或者借助神器的力量。

　　正因如此，姜启朝一直觉得那天她在酒店里怀疑过的洛图书确有其事。

　　官书杭这么安排也自有她的道理：“受害人在酒店遇袭的事情比我想象中更加复杂，原计划是让她心甘情愿地献祭，但有人破坏了原计划。”

　　颜真定也用眼神扫过静静躺着的章丹：“她的腹部受伤程度并没有非常严重，并且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打斗，存在较多皮外伤。”

　　这个情况和姜启朝设想的并不相同。

　　假设苏子照真的下手，这个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一定都会干脆利落地解决。

　　而且当时周璟也在，变数很大——如果周璟发现了呢？

　　“原计划。”官队长的判定不会是空穴来风，但姜启朝并没有思考到恰当的理由，“可是在您看来，如何才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献祭？”

　　这句话还隐藏了一个问题：如何判断“原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