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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时之镜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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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熠的状况虽然稳定下来,但时痕感染的余波仍在。她时常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眼神空洞,仿佛在凝视某个遥远的时间点。纪弦解释说这是正常恢复过程,但花悦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
梦中的画面挥之不去——殊弥提到“时之镜”,那个能“揭示真相”的东西。花悦在花坊的古籍中翻找,却一无所获。
第三天清晨,花悦被楼下细微的响动惊醒。他悄悄下楼,发现花熠站在工作台前,手中拿着一支笔,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复杂的符号。
“花熠?”花悦轻声呼唤。
花熠没有回应,继续画着。当她终于停下笔,纸上呈现出一个精致的镜状图案,周围环绕着时间符号。
“时之镜...”花熠喃喃自语,然后仿佛突然清醒,困惑地看着手中的画,“哥哥?我怎么了?”
花悦拿起那张纸,心跳加速:“你刚才在画这个。时之镜是什么?”
花熠摇头:“我不知道。只是...这个词一直在脑海中回响。”
纪弦被叫来查看图画,他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这是守门人秘密之一。时之镜是能够显示时间本质的古老器物。它不应该被外人知晓。”
花悦想起梦境中殊弥的指示:“但它能帮助我们对吗?能揭示真相?”
纪弦犹豫片刻,最终点头:“时之镜能显示时间的最纯粹形态,揭示被隐藏的联系和真相。但它也很危险——直视时间本质可能让凡人发疯。”
王历和季岳清听到讨论也加入进来。令人惊讶的是,王历似乎对时之镜有所了解。
“时隙会传说中提到过时之镜,”王历说,眼神中带着学者般的好奇,“据说它能显示所有时间的所有可能性。如果存在,它将是我们理解时间本质的关键。”
花悦下定决心:“我们必须找到时之镜。殊弥在梦中指引我,而花熠无意识画出了它。这不是巧合。”
纪弦最终让步:“时之镜被隐藏在城市时间脉络的某个节点。要找到它,我们需要进行时间朝圣——沿着城市的时间线行走,直到找到正确的入口。”
准备过程复杂而精密。纪弦在花坊地下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阵,要求每个人站在特定位置。花悦手持时之钥,花熠被要求站在中心,因为她的时间特殊性可能帮助定位时之镜。
“时间朝圣不是物理上的旅行,”纪弦解释,“而是意识的投射。我们会沿着城市的时间线行走,寻找时之镜的共振。但警告你们——可能会看到令人不安的景象。无论发生什么,不要脱离符号阵。”
仪式开始,纪弦的守门人怀表发出强光,与花悦手中的时之钥共振。花熠开始轻声哼唱一种奇异的旋律,仿佛古老的时间之歌。
突然,花悦感到意识被抽离身体,投射到一个光怪陆离的通道中。周围是城市不同时代的影像重叠——古代的农田,近代的街道,未来的高楼大厦,全部同时存在却又互不干扰。
“跟着我,”纪弦的意识指引着,“寻找那个不协调的点。”
他们在时间通道中移动,花悦感到无数时刻从身边流过。他瞥见花熠童年的片段,殊弥在书店工作的场景,甚至自己未曾注意过的生活瞬间。
忽然,花熠的意识发出信号:“那里!那个闪烁的点!”
他们转向她指引的方向,看到一个微小的裂缝在时间通道壁上闪烁。透过裂缝,能瞥见一个镜面般的空间。
“时之镜界,”纪弦确认,“但入口太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花悦毫不犹豫:“我去。”
“小心,”纪弦警告,“时之镜界遵循不同于外界的规则。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一切,尤其是关于你自己的影像。”
花悦的意识穿过裂缝,进入一个完全由镜面构成的空间。无数镜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排列,反射出无数个自己的影像。但令人不安的是,每个影像都略有不同——不同年龄、不同装扮、甚至不同性别的花悦。
一个声音在空间中回响,既熟悉又陌生:“欢迎,花悦。终于来了。”
花悦转身,看到一个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只是眼神更加沧桑,嘴角带着苦涩的皱纹。
“你是谁?”花悦警惕地问。
“也是花悦,只是来自不同的时间分支。”镜像回答,“在这里,所有可能性的你同时存在。”
花悦想起纪弦的警告,不让自己分心:“我来寻找时之镜。”
“啊,时之镜。”镜像花悦微笑,“它显示真相,但真相往往伤人。你确定准备好了吗?”
“我必须找到它。”
镜像花悦点头,手势一挥,周围的镜子重新排列,形成一条通道:“那么跟着我来。但记住,在这里,每个问题都有代价。”
花悦跟随镜像穿过镜廊,注意到两旁的镜子显示着各种可能性:他从未做出的选择,从未走过的道路。有一面镜子显示如果他当初阻止花熠去工厂,另一面显示如果他从未打开那本古籍。
最令人不安的是一面显示老年花悦孤独地守在花坊的镜子,眼中是深深的遗憾。
“这些都是可能的你,”镜像解释,“有些发生了,有些可能发生,有些永远不会发生。”
终于,他们来到一个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椭圆形银镜。镜框由复杂的时间齿轮构成,镜面不是反射影像,而是流动的银色物质。
“时之镜,”镜像宣布,“提出你的问题,但谨慎选择措辞。时间既慷慨又吝啬。”
花悦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如何彻底拯救花熠,找回殊弥。”
镜面波动起来,银色物质旋转形成影像。花悦看到花熠被一种银色的网状物缠绕,这些网线延伸到多个时间点。殊弥则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立方体中,正在缓慢消失。
“花熠的时间本质因多次时间干预而受损,”一个中性声音从镜中传出,“她正在逐渐消散到不同时间线中。唯一稳定她的方法是找到时间织者,修复她的时间线。”
“殊弥被困在时间间隙中,他的存在正被时间本身侵蚀。只有时之锚能固定他的位置,让他被找回。”
花悦急切地问:“时间织者是谁?时之锚在哪里?”
镜面显示一个新的影像:一个坐在织布机前的模糊身影,织机上不是线,而是流光溢彩的时间流。
“时间织者是时间的维护者,不同于守门人。织者修复时间结构,而守门人守护时间秩序。”镜声解释,“时之锚是时间织者的工具,能锚定漂浮的时间片段。”
“我在哪里能找到时间织者?”
镜面显示花坊的地下室,但角度奇特,仿佛从时间之外观察。
“时间织者无处不在,但又无处可寻。你必须在她通常出现的地方等待,但当时间正确时。”
花悦感到困惑:“怎么知道时间正确?”
“当时之钥开始歌唱,当守门人失去方向,当容器再次开放。”镜声吟诵般说道。
突然,镜面影像变化,显示一个令人震惊的场景:花熠站在时之镜前,但眼中是金属灰色的光芒——刻时者仍然影响着她。
“警告:时痕感染比想象更深。刻时者已被驱逐,但留下了后门。当时机成熟,他将再次尝试控制容器。”
花悦心惊:“怎么阻止?”
“只有时间织者能彻底清除时痕感染。但时间有限:在下次时间共振高峰前必须完成,否则感染将永久固化。”
镜面显示一个倒计时——不到七十二小时。
花悦还欲再问,但整个镜厅突然震动。镜像花悦面色大变:“有入侵者!时之镜界被强行闯入!”
周围的镜子开始破裂,从裂缝中渗出黑色的、油状的物质。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彻大厅:
“感谢你引领我到时之镜,花悦。守门人多年来一直对我隐藏它的位置。”
刻时者的身影从黑色物质中形成,这次有了更具体的形态——一个高瘦男子,穿着不同时代的服装碎片,眼睛是完全的金属灰色。
“你无法永远躲藏,刻时者,”花悦勇敢地说,“我们会阻止你。”
刻时者大笑:“通过什么?守门人的过时教条?时隙会的幼稚尝试?我已成为时间本身,而你们只是其中短暂的涟漪。”
他转向时之镜:“现在,镜子,显示给我永恒之刻的位置!”
镜面波动抵抗,但刻时者伸出手,黑色物质强行侵入银色的镜面。镜面开始显示一个奇异的景象:一个所有时间流交汇的发光点,周围环绕着旋转的齿轮和星云。
“终于,”刻时者低语,“永恒之刻。现在我知道如何 access 它了。”
花悦冲向刻时者,试图干扰他,但被无形的力量击退。镜像花悦上前帮助,但刻时者轻易将他消散成碎片。
“可怜的尝试,”刻时者蔑视地说,“但现在我得到了我需要的信息,该离开了。哦,顺便说一句,花悦——谢谢你的妹妹。她的时间本质确实完美。”
刻时者消散成黑色烟雾消失,留下破裂的时之镜厅。花悦感到意识被强行拉回身体。
在地下室中,所有人同时惊醒。花悦大口喘气,手中时之钥发烫。
“刻时者找到了时之镜,”花悦急促地说,“他知道如何找到永恒之刻了!”
纪弦面色惨白:“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如果刻时者 access 永恒之刻,所有时间都可能被他控制。”
花熠突然抱住头痛苦呻吟:“他在我脑海里...比之前更强...我能听到他的声音...”
花悦急忙扶住她:“坚持住,花熠!我们会找到时间织者,清除感染!”
王历上前:“时间织者?那是时隙会传说中的存在!你认为她真实存在?”
“时之镜显示只有她能帮助花熠和殊弥,”花悦解释,“而且她可能在花坊地下室出现。”
季岳清检查着他的设备:“读数显示这个位置确实有异常时间活动。某种...定期的时间波动。”
纪弦突然恍然大悟:“时间织者...我当然应该想到!守门人传说中提到过,时间织者会在时间结构受损的地方出现,进行修复。而花坊因为多次时间干预,已经成为时间结构的薄弱点。”
花悦升起希望:“所以她真的会来这里?我们只需要等待?”
“但时间有限,”花悦想起镜中的倒计时,“不到三天时间。”
接下来的两天,花坊变成了一个观察站。纪弦和王历合作设置了各种监测设备,观察时间波动。花悦专注于照顾花熠,她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清醒,有时被刻时者的低语困扰。
第二天深夜,当花悦在地下室守夜时,忽然听到一种奇异的嗡鸣声。时之钥在手中开始发光,同步嗡鸣。
“当时之钥开始歌唱,”花悦想起时之镜的预言,“难道时间到了?”
他唤醒其他人,大家聚集在地下室。纪弦的守门人怀表显示异常读数:“时间波动达到峰值!有什么要发生了!”
突然,地下室中央的空气开始 shimmer,如同热浪中的景象。一个身影逐渐成形——不是从门外进来,而是直接从空气中编织出来。
那是一位年长女性,穿着简单的灰色长裙,手中拿着一个发光的纺锤。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完全是银白色的,仿佛充满了时间本身。
“时间织者,”纪弦敬畏地低语,“传说竟然是真的。”
织者似乎同时看到所有人,又似乎没有专门看任何人:“时间结构在此处受损严重。多重干预,分支时间线,容器感染。必须修复。”
她的声音如同许多声音重叠,既有年轻少女的音调,也有老妇人的沙哑。
花悦鼓起勇气上前:“请问,你能帮助我的妹妹吗?她被时痕感染了。”
织者转向花熠,银白色的眼睛似乎能看透她的一切:“啊,容器。承载了太多时间重量。感染已深,但可清除。”
她伸出手,纺锤发出柔和的光芒。花熠被光芒笼罩,脸上露出放松的表情。
“但清除感染需要代价,”织者继续说,“时间从不免费给予。”
“什么代价?”花悦紧张地问。
“平衡必须维持,”织者解释,“时痕感染已成为她时间线的一部分。清除它会创造真空,必须用等价的时间填充。”
花悦毫不犹豫:“用我的时间。取走它,只要帮助她。”
织者似乎微笑:“慷慨的奉献。但需要更多。时间结构本身在此受损,需要锚定点。”
纪弦上前:“作为守门人,我提供我的服务作为锚定。”
王历和季岳清交换眼神,也上前:“时隙会也提供协助。我们造成了部分损害,应当帮助修复。”
织者点头:“接受。现在开始编织。”
她开始操作纺锤,光芒丝线从空气中抽出,编织成复杂的图案。花悦看到这些图案映射着花熠的时间线——断裂处被重新连接,异常被修正,黑色的时痕感染被银丝取代。
过程持续数小时,当最后一道时痕被清除,花熠深吸一口气,眼中终于完全清澈:“我感觉...轻松了。他离开了,真正离开了。”
但织者的工作尚未完成:“现在必须锚定时间结构,防止再次撕裂。”
她转向花悦:“你的时间奉献将被接受。一年换取一年平衡。”
花悦感到一阵轻微的虚弱,但点头同意。织者然后对其他人进行类似的程序,每个人都被取走少量时间作为锚定能量。
最后,织者转向虚空:“现在,找回迷失者。”
她用纺锤划开空气,露出殊弥被困的空间。殊弥看起来更加虚弱,几乎透明。
“殊弥!”花悦惊呼,“坚持住!”
织者编织银丝成网,轻轻将殊弥拉回现实。当他完全脱离时间间隙,裂缝闭合。
殊弥瘫倒在地,呼吸微弱但稳定。花悦急忙上前检查,欣慰地发现他虽然虚弱,但没有明显伤害。
织者完成工作,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修复完成。但警告:永恒之刻已被定位,风暴即将来临。做好准备。”
在她完全消失前,花悦急忙问:“怎么阻止刻时者 access 永恒之刻?”
织者的声音如同远方回声:“只有时之钥持有者能决定永恒之刻的 access。但选择必须明智,因代价永远存在。”
说完,她完全消失,地下室恢复正常。
花悦扶起殊弥,同时紧紧拥抱花熠。经过这么多艰难,他们终于团聚,刻时者的影响被清除。
但织者的警告仍在空气中回荡:风暴即将来临。
殊弥虚弱地开口,第一句话就令人震惊:“花悦...我知道刻时者的真正计划。他不是想控制永恒之刻...他是想摧毁它。”
所有人都愣住了。
“摧毁永恒之刻?”纪弦难以置信,“但那将意味着...”
“时间的终结,”殊弥完成句子,“所有时间流的崩溃。刻时者相信时间是人类意识的监狱,只有摧毁永恒之刻,所有存在才能获得‘真正自由’。”
王历面色苍白:“时隙会的教义确实提到时间是人类意识的限制...但我从未想到这意味着实际摧毁时间本身!”
花悦感到寒意:“那么他需要花熠作为容器不是为了 access,而是...”
“作为祭品,”殊弥沉重地点头,“永恒之刻只能被内部破坏。需要同时存在于多个时间线的意识作为通道,从内部引爆它。”
花熠颤抖着:“所以我仍然是他的目标。”
纪弦表情坚决:“那么我们必须保护永恒之刻。但问题在于——守门人世代守护它,但就连我们也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只有当时之钥持有者真正需要时,路径才会显现。”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花悦手中的时之钥。
花悦看着刚刚恢复的妹妹和虚弱的朋友,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决心。无论刻时者计划什么,他都会阻止它。
但首先,他们需要找到永恒之刻——在刻时者之前。
窗外,夜空中的星星似乎比往常更加明亮,仿佛时间本身正在注视这场即将到来的最终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