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早餐已送达》山接海隅

30、双层猪柳蛋汉堡

　　明栾月一愣，是自己回消息太晚了他着急？还是突发奇想逗她？

　　程暮经常会问她的日常，明栾月其实并不排斥与他分享，但日常一成不变没什么可聊的，唯一的变数就是每天上工八小时获得的新发现，而这同一个外行人聊起又不太合适。

　　久而久之她回消息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明栾月喝完最后一口汤，擦净嘴，搜了个同款“我也想你”的猫猫表情包发了过去。

　　然后立刻跳到黄新雅的聊天框里寻求帮助。

　　黄新雅：【在一起会做什么？让我想想。】

　　黄新雅：【最近他去陕安打比赛，我们异地，晚上休息时间会打视频聊聊天，或者什么也不说只是陪着对方】

　　今天挖到宝了吗：【我立刻模仿】

　　今天挖到宝了吗：【猫猫头感谢.gif】

　　当天晚上，明栾月洗漱完毕后向程暮发去了视频邀请。

　　待机状态弹了五下视频就被对方接通。

　　她那6.67英寸、钢化膜裂成网状的便宜手机屏幕里闪出了一张好看的脸。

　　“学姐，”对面的程暮穿着件藏蓝色短袖，戴着副蓝牙耳机，短发湿漉漉地耷拉在额头上，意外中和了冷峻的气质。

　　环境像是在酒店，能看见酒店的黄色顶灯和老旧的木质装饰。

　　许久没见他，明栾月一时有些愣怔，看着屏幕不说话。

　　对面同样安静地看着她。

　　“我好像真的有点想你。”明栾月突然开口。

　　程暮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他欣喜于她终于表露想念，又可惜于两人相隔千里无法靠近。

　　“嗯，”他只能擦掉屏幕左上角的灰尘，让她的面孔更清晰得展现，“我也很想你。”

　　程暮又说：“你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

　　明栾月愣住：“你确定要聊这个吗？”言下之意是我可能说不出什么好话。

　　程暮连忙调转话题：“今天忙不忙？我可以同你聊天吗？”

　　明栾月拿出工地记录本，看着屏幕那头说：“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咱们可以视频通话的。”

　　程暮看了眼房间，时瑾瑜躺在另一张单人床上穿着条短裤，噼里啪啦地玩着游戏。

　　太吵了。

　　她不会喜欢的。

　　程暮索性拿起手机打开阳台门，站在角落里，倚着栏杆看着对面的人，娓娓道来今天的行程。

　　明栾月时不时回应几句，偶尔抬头同他对视，他很满足。

　　时针指向十一点，明栾月主动提出结束：“明天的工作量都不轻，晚上早点睡吧。”

　　“明天还能视频吗？”程暮问道。

　　“当然，”明栾月合起笔记本，伸了个懒腰，冲摄像头笑了笑，“你有权拥有这样的权利。”

　　“对了，把赛程表发我一份，”她看了眼计划本，“有时间我会在线上为你加油。”

　　程暮撑直手臂站起，神情缱绻温柔：“好，我会想你的。”

　　两人第一次聊天共耗时2个小时，最后以程暮的眷恋不舍和明栾月的果断退出结束。

　　明栾月打心底觉得和程暮的相处还不错。

　　不黏人，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对她有求必应。

　　还有一身好看的皮囊。

　　手机相册里已经塞了二十几张程暮的照片和视频。

　　这人在训练和比赛的途中时不时会给她发一些照片，这让蹲在田间地头暴晒的明栾月内心有了不少慰藉。

　　师姐说的果然不错，给生活多一个锚点会让干活时的状态更好。

　　明栾月决定回学校后一定要给李蕴磕一个。

　　决赛当晚。

　　明栾月早早离开楼下唠嗑的大部队，回到房间打开电脑，进入程暮提前发给她的直播链接。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有两万出头，镜头对准着空荡荡的赛场，弹幕上刷着比赛双方的加油词。

　　定睛一看，在“京北加油”的后面总是会缀上一句“程暮加油！”

　　明栾月哑然。

　　对亲吻对象的人气有了更深的认识。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来到全国高校排球联赛的决赛现场，即将出场的两支队伍分别是京北大学和东海工业大学，两支队伍在联赛周期的表现非常出色……”

　　明栾月走神翻着和程暮的聊天记录，在见不到边的记录里翻找他的比赛感悟。

　　“东海工业大学作为本次联赛的黑马选手，主攻傅策的打法对京北的王牌程暮存在着压制作用……”

　　明栾月眼皮一撩，看向屏幕上那行前天晚上发过来的消息——

　　“其实我有点紧张。”

　　完了。

　　明栾月心脏骤然缩紧，她按灭手机看向电脑，赛场上出现了人影。

　　双方选手入场了。

　　在京北大学清一色的穿着白色球服的运动员里，她一眼看见了程暮。

　　男生瘦瘦高高的个子，沉默地走在队伍最后，左肩挎着个黑色运动背包，脚步耷拉着，看起来很疲惫。

　　运动员们开始在场边热身。

　　明栾月再也舍不得走神，紧盯着程暮的动作，看着他弹跳拉伸，看着他和同伴们扣球、接球，看着他走到裁判席。

　　“比赛即将开始，双方派队长决定发球顺序。”

　　程暮的对面是一个小麦肤色的高个男生，个头很壮，眉眼很凶。

　　两人没有打招呼，只是与裁判员握手，表情淡漠地看着裁判员手里的硬币投向。

　　想必他就是那个傅策了。

　　明栾月对他莫名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情绪。

　　哨声吹响，东海率先发球。

　　明栾月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紧张地攥紧手心，一时焦虑到口干舌燥。

　　比赛拉到第五局。

　　傅策像是在程暮身上安了雷达，无时无刻不紧盯着他进行牵制。

　　明栾月眼睁睁看着程暮的扣球被他拦下，对这个人简直恨之入骨。

　　比起上一场的置身事外，这次她更希望程暮能获得胜利。

　　十比十二了，两队的比分咬的很紧。

　　“哔！”

　　“好，我们看到京北叫了个暂停，姚指导现在很严肃啊，不知道他们面对东海的压制可以做出什么样的反制措施。”

　　镜头给到东海。

　　“东海这边氛围就比较轻松了，毕竟领先两分嘛，获胜希望总是会大点。”

　　屏幕上不断刷出“京北加油！”“程暮加油”的字样，明栾月没忍住，复制粘贴了应援语一起刷屏。

　　暂停结束。

　　程暮没有上场。

　　明栾月看着他在替补席坐下，接过队友递的毛巾擦汗，神情莫辨地看着赛场。

　　“京北大学换下了7号主攻手程暮，替补位14号上场，孙冀禹，身高1米97，体重65千克，出场数据不多，但从以往的比赛来看，擅长暴力扣球。”

　　东海的压制战术因为京北的换人计划骤然出现了失误，傅策无法拦下孙冀禹的暴力扣球，更无法应对江砚组织的多人同时进攻。

　　比分很快被追平，又被反超。

　　明栾月却很难过。

　　没有人比她清楚程暮对这次比赛的重视。

　　他每天六点到训练场，晚上十点回宿舍，日子过得枯燥乏味，睡前的视频里也总是借着分享复盘当天的比赛或训练。

　　就连给她发的视频也变成了教练拍摄的动作录像，顺带还会问问她这个局外人的想法。

　　他是想打满全场的。

　　视线移到场上，特写镜头给到站在发球区的傅策。

　　哨声吹响。

　　球在空中飘飘晃晃，摇摆着飘向京北的区域。

　　是跳飘球！

　　明栾月看过程暮的打法，比他更干净利落。

　　京北的球员反应很快，时瑾瑜迅速弓步上手，将球抛给江砚。

　　后排三位攻手共同起势。

　　“砰！”

　　球狠狠砸向傅策身后的空白区域。

　　“哔！”

　　十五比十三。

　　比赛结束。

　　明栾月听着耳机里解说恭喜京北获胜的话语还有愣怔。

　　她再次看向替补席，从模糊的镜头里看见程暮的笑脸。

　　他笑着和队友们围成一个圆，笑着对观众席鞠躬，笑着和东海的球员握手。

　　那段没有他存在的夺冠记忆，让她心绪万分复杂。

　　明栾月突然就很想抱抱他。

　　她拿起手机，点进最上方的聊天栏，看着对程暮说的最后一句“祝你比赛顺利，拿到冠军”一时没了头绪。

　　屏幕按亮又按灭，明栾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最终还是发过去了一句“看到你们拿到了冠军！记得开心！”

　　赛场上的众人还未散场，主办方支了个台子，直接在场上颁出了奖杯。

　　程暮站在队伍末端，同队友一起举起奖牌合影。

　　礼花炮散开，全国联赛就此落幕。

　　明栾月关掉网站，坐在床头边看《西域考古图记》边等程暮的消息。

　　可能是白天体力活干多了，眼皮越来越沉，像是有千斤顶压着睁不开。

　　她勉强打起精神合起书放回床头柜，关灯埋进被子里睡死了过去。

　　明栾月是在不停歇的手机铃声中醒来的。

　　“喂。”

　　她艰难地从床上坐起，一手拿电话一手抚开挡在眼前的头发。

　　电话那头的女声悲怆而熟悉：“明栾月！你外婆走了！”

　　一盆冰水将她浇醒。

　　明栾月看了眼屏幕，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她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天凌晨！”明母扯着嗓子吼，“你个死孩子！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就是不接！硬生生错过了外婆最后一面！”

　　“你外婆多疼你啊！”

　　九月的西北清晨尚冷，干燥冰冷的凉风从窗户缝里挤了进来，刮到床上的人身上。

　　像一把冰凉的利刀，将她的理智拦腰砍断。

　　“我现在买票回去，”明栾月翻身下床，一着急拖鞋踢的东倒西歪，她直接赤脚走进卫生间。

　　明母仍在呜呜咽咽地苦诉她的不孝。

　　“别哭了，”明栾月无奈地说。

　　“你个不孝子！外婆走了你居然不伤心！”

　　怎么可能不伤心？

　　明栾月觉得现在有把钝刀子一直在割她的肉，密密麻麻的疼痛胀满了神经。

　　“如果哭有用的话，”她掬了一把凉水扑到脸上，看着镜子道，“我会哭干全身的水分，换回外婆的重生。”

　　说罢，她挂断电话。

　　从起床到搞定一切事宜抵达西疆机场，明栾月只用了两小时。

　　起飞前，她点开微信查看遗漏的消息。

　　映入眼帘的是程暮的三条新消息。

　　程暮：【其实我不太开心】

　　程暮：【我怎么会这么没用，让对方看透了所有的战术】

　　程暮：【但还是很喜欢学姐的恭喜】

　　今天挖到宝了吗：【程暮，我没有外婆了】

　　“飞机即将起飞，请各位旅客收起小桌板，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

　　明栾月看向窗外，嶙峋的荒漠景观逐渐在脚下铺开。

　　四个小时后，飞机在陕安国际机场降落。

　　回西南老家的交通一向不便，她需要在陕安转机等待两个小时。

　　手机有了信号。

　　程暮的消息一连串地弹了出来，包括几条未接来电。

　　下机的旅客熙熙攘攘，明栾月跟着指引朝外走，没有细看手机。

　　程暮再次弹来一条电话。

　　明栾月接起：“程暮？”

　　对面的背影音好嘈杂，她走在信号不好的廊道上，断断续续地听不清对面说了些什么。

　　“程暮？”

　　明栾月拿出身份证交给乘务人员验票，对照着第二趟航班的候机信息找到了对应的标志。

　　“学姐，”对面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晰，“你回头。”

　　明栾月心跳不自觉加快，扭头看向身后。

　　程暮提着一个纸袋，背着包，站在咫尺之处。

　　他挂断电话大步上前：“我陪你回去祭奠外婆。”

　　明栾月有满肚子的话想要同他讲，却被他拉着在空位坐下。

　　程暮从纸袋里掏出一个汉堡，剥开一半的包装纸，放到她手里：“听说这个是店里的招牌，适合早上吃，你先垫垫肚子，好不好？”

　　明栾月呆愣地看着他动作，眼眶红了。

　　“程暮，我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