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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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的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
周骇不再刻意教导或等待，他的步伐快得惊人，几乎是带着一种压抑的急迫，在逐渐暗淡下来的山林间穿行。他不再掩饰行踪，□□不时挥砍开挡路的枝条，发出噼啪的脆响。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不断扫视着前后左右的密林，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林言必须小跑才能勉强跟上，肺部火辣辣的，腿脚早已酸痛不堪，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将所有力气都用在跟上前面那个如同山豹般疾行的背影上。
他知道，周骇的紧张并非空穴来风，那些身份不明、携带刀斧出现在深山的人，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夕阳彻底沉入山脊，最后一丝天光被墨蓝色的夜幕吞噬。山林瞬间陷入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微弱星光照亮脚下模糊的轮廓。夜行的动物开始活动，不知名的虫鸣和远处隐约的狼嚎更添了几分阴森。
周骇终于放慢了脚步，从背囊里取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一根准备好的松明火把。跳跃的火光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映照出他紧绷的侧脸和冷凝的眼神。
“跟紧。”他回头看了林言一眼，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有了火光，路途似乎安全了些，但也更容易暴露行踪。周骇选择了一条更为迂回、但相对隐蔽的路线，尽量避免开阔地带。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急促的呼吸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林言能感觉到，周骇的注意力并未完全集中在赶路上，他有一半的心神似乎都放在了聆听和感知周围的黑暗，仿佛在防备着可能的追踪。
这种无声的紧张感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熟悉的村落后山轮廓在夜色中隐约浮现，周骇紧绷的肩膀才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丝。
但他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带着林言绕到院子后方的一处高地，熄灭了火把，借着微弱的星光，居高临下地仔细观察着下方那座寂静的小院。
院子里黑漆漆的，柴房、正屋都悄无声息，与他们离开时似乎并无两样。篱笆墙完好，院门也依旧虚掩着。
周骇凝神看了许久，似乎在确认有无埋伏或异常。
“不对劲。”他忽然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
林言心头一紧：“怎么了？”
“太静了。”周骇的目光锐利如刀，“鸡没动静。”
林言这才反应过来。周骇养在院角笼子里的那几只下蛋的母鸡，平日里即便在夜里，稍有动静也会发出轻微的咕咕声或骚动。但此刻，院子里死寂一片，听不到任何鸡的声响。
周骇不再犹豫，示意林言留在原地，自己则如同暗夜中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下高坡，贴近篱笆墙，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才极其缓慢地推开虚掩的院门，闪身而入。
林言在高处紧张地看着，手心全是汗。
周骇在院子里快速移动检查了一番，然后推开了正屋的门。过了一会儿，他重新出现在门口，朝着林言的方向打了个手势——安全。
林言这才松了口气，快步走下高坡，进了院子。
一进院，他就闻到了一股极淡的、不属于这里的陌生气味——一种混合着汗味和某种劣质烟草的味道。而院角的鸡笼里，那几只母鸡挤作一团，瑟瑟发抖，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周骇站在正屋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屋里的东西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虽然对方很小心地试图恢复原样，但瞒不过周骇这种常年狩猎、观察力惊人的猎户。柜子里的衣物、墙角存放粮食的瓦罐，甚至林言那些捣鼓了一半的木工工具和织架零件，都有被触碰过的迹象。
“有人进来过。”周骇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翻得很仔细。”
林言的心沉了下去。家里遭贼了？还是……和深山里那些神秘人有关？
周骇走到院门后，蹲下身，仔细查看门轴和地面的痕迹。他又走到篱笆墙的几处地方，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嗅了嗅。
“不是普通的贼。”他站起身，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黑暗中的村落方向，“身手不差，人不多，但目的明确。”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林言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从今天起，我不在时，院门从里面闩好。夜里警醒点。”
林言重重地点了点头。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原本以为这个小院是暂时的避风港，没想到危险竟如此之快地逼近。
周骇不再多说，开始仔细地重新检查整个院落，加固门窗，设置一些简易的预警机关。他的动作快速而有效，仿佛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在重新标记和巩固自己的地盘。
林言也帮忙收拾被翻乱的物品。当他拿起那个尚未完工的织架滚轴时，发现上面有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沾上了一点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斑点。
他的动作顿住了。
周骇走过来，也看到了那点血迹。他用手指蹭了一点，捻开，放在鼻尖闻了闻。
“人血。”他肯定地说，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冰冷，“看来，翻东西的人，也没讨到好。”
或许是在匆忙中碰到了周骇设置的某个不起眼的、用于防范野兽的小机关，或许是在翻动林言那些带着锋利边缘的半成品工具时不小心划伤。
但这足以说明，闯入者并非无所顾忌。
夜深了。
院门被沉重的木杠从里面牢牢闩住。周骇没有回正屋睡觉，而是抱着他的弓箭和□□，直接坐在了正屋门内的阴影里，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神。
林言躺在里间的床上，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门外那股凝而不发的、如同即将离弦之箭般的警惕气息。
他睁着眼睛，望着窗外稀疏的星光，毫无睡意。
深山里的可疑痕迹，家中的闯入者，那点陌生的血迹……
一切都在预示着，平静的日子，似乎到头了。
而他和周骇，已经被动地卷入了某种漩涡的边缘。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