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落暮繁秋

53、番外之宋时桉生日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木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顾宴清先醒了，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侧过身看着枕边人。

　　宋时桉睡得正香，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顾宴清伸手轻轻拨开落在宋时桉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一年前的宋时桉不会这样安稳地睡着，抑郁症像一只无形的手，总是在深夜扼住他的咽喉。

　　那时的顾宴清常常在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的人要么睁着眼无声流泪，要么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但现在不一样了。

　　经过长达一年的治疗和休养，宋时桉的状况明显好转，甚至比患病前更加活泼开朗，话多得有时让顾宴清都招架不住。

　　这种变化让顾宴清感激不已，他几乎每天都会在心里默默感谢上天把那个爱笑爱闹的宋时桉还给了他。

　　“嗯……”

　　宋时桉在睡梦中咂了咂嘴，无意识地往顾宴清身边蹭了蹭，寻找热源。

　　顾宴清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将人轻轻揽入怀中。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宋时桉的二十五岁生日。

　　他为此已经秘密筹备了数周，想要给爱人一个难忘的惊喜。

　　“早安。”

　　怀中的宋时桉突然出声，声音还带着刚醒来的沙哑。

　　“早安，睡得好吗？”

　　顾宴清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

　　宋时桉睁开眼，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好极了！因为我记得今天某人要给我过生日！”

　　他一下子坐起来，盘腿面对顾宴清。

　　“所以，惊喜在哪里？礼物在哪里？派对在哪里？”

　　顾宴清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逗笑了。

　　“哪有这么早就讨礼物的？生日惊喜当然要等到晚上才能揭晓。”

　　“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

　　宋时桉扑上来搂住顾宴清的脖子。

　　“就透露一点点嘛，就一点点！”

　　他眨巴着眼睛，使出撒娇的绝招。

　　这副模样与一年前判若两人。

　　那时的宋时桉沉默寡言，连基本的需求都很少表达，更不用说这样明目张胆地撒娇了。

　　顾宴清心里软成一滩水，却还是守口如瓶。

　　“不行，保持神秘感是生日惊喜的基本礼仪。”

　　“哼，小气鬼。”

　　宋时桉佯装生气，跳下床走向浴室，却故意走得慢吞吞的，期待顾宴清能改变主意。

　　顾宴清只是笑着看他表演，直到浴室门关上，才迅速拿起手机查看今天的安排。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他只希望一切能完美进行。

　　早餐后，顾宴清借口公司有急事需要处理，必须出门几个小时。

　　宋时桉虽然嘟着嘴表示不满，但还是体贴地帮他拿来了外套。

　　“我会尽快回来。”

　　顾宴清系好鞋带，抬头看见宋时桉站在一旁，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这种细微的情绪变化别人或许察觉不到，但顾宴清再熟悉不过。

　　他立刻站起身，双手捧住宋时桉的脸。

　　“我保证，最多三个小时就回来。然后一整天都陪着你，好吗？”

　　宋时桉点点头，勉强笑了笑。

　　“我知道，你去吧。我就是突然有点……”

　　“有点不习惯我一个人出门？”

　　顾宴清温柔地接话。

　　宋时桉又点头。

　　在他最糟糕的那段日子里，顾宴清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现在虽然已经康复，但偶尔还是会有分离焦虑。

　　顾宴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按下，客厅的音响立刻响起了轻柔的音乐。

　　“记得这个播放列表吗？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听的。音乐结束前我一定回来，我保证。”

　　这个小小的承诺让宋时桉安心了许多。

　　他看着顾宴清离开，转身窝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喃喃自语。

　　“宋时桉，你已经好了，不能再这样依赖他了……”

　　但内心深处，他知道顾宴清从不认为这是一种负担。

　　顾宴清并没有去公司，而是驱车前往提前预订好的海边别墅。

　　这是他计划中的第一站，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顾先生，您要求布置的都准备好了。”

　　别墅管理员递给他钥匙，微笑着说，“您对爱人真用心。”

　　顾宴清检查了每一个细节。

　　从客厅的气球和彩带到卧室的玫瑰花瓣，从厨房的食材到露台上已经架好的望远镜。一切完美无缺。

　　最后，他取出小心翼翼保管的礼物。

　　一本手工制作的相册，里面记录了宋时桉这一年来康复过程的点点滴滴，每一张照片旁都有顾宴清写下的观察和感受。

　　这是他花了数月时间秘密准备的，记录了宋时桉每一个细微的进步和笑容。

　　回程途中，顾宴清特意绕道去了宋时桉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取走了提前订制的生日蛋糕。

　　蛋糕不大，但设计精巧，上面装饰着繁星和月亮。

　　呼应了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去看天文展览的经历。

　　当顾宴清推开家门时，音响里的歌曲正好播放到最后一首。

　　“准时回来了。”

　　他举起手中的蛋糕盒。

　　“而且还带了个预告片。”

　　宋时桉从沙发上弹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蛋糕盒。

　　“这是什么？我能现在打开吗？”

　　“只能看一眼。”

　　顾宴清打开盒盖，让宋时桉瞥了一眼又迅速合上。

　　“剩下的要留到晚上。”

　　“啊啊啊是星空蛋糕！”

　　宋时桉兴奋地跳起来。

　　“是我们第一次约会那个主题！你还记得！”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顾宴清柔声说，看着宋时桉因兴奋而泛红的脸颊，内心涌起一股暖流。

　　午后，顾宴清故意表现得一切如常，仿佛晚上的生日庆祝只是普通的在家吃个蛋糕。

　　宋时桉虽然期待，也没有多想。

　　直到顾宴清从衣柜里拿出两套搭配好的衣服。

　　“换上吧，我们得出门。”

　　“出门？不是在家庆祝吗？”

　　宋时桉接过衣服，发现是自己最喜欢但那套休闲西装。

　　“只是去吃个晚饭。”

　　顾宴清含糊其辞，已经开始换衣服。

　　宋时桉眯起眼睛，怀疑地打量着他。

　　“顾先生，你肯定在谋划什么。”

　　“对你，我永远有谋划。”

　　顾宴清系着衬衫扣子，嘴角噙着神秘的笑意。

　　一小时后，当他们驾车驶向城郊时，宋时桉越来越好奇了。

　　但当他把疑问说出口时，顾宴清只是神秘地笑笑，伸手握住他的手。

　　“带你去个好地方，相信我吗？”

　　“一直相信。”

　　宋时桉毫不犹豫地回答。

　　当汽车最终停在一栋海边别墅前时，宋时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普通的海边民宿，而是本地最有名的浪漫度假胜地，以难以预订而闻名。

　　“你是怎么……”

　　宋时桉话说到一半，突然明白了顾宴清所谓的“公司急事”是什么了。

　　顾宴清下车，为宋时桉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欢迎来到你的生日派对现场，虽然派对参与者只有我们两个人。”

　　宋时桉下车，看着眼前被柔和灯光点缀的别墅，眼眶突然湿润了。

　　他急忙低头掩饰，却被顾宴清轻轻抬起下巴。

　　“不许哭，今天只能笑。”

　　顾宴清拇指拂过他的眼角。

　　“这才刚刚开始呢。”

　　别墅内部的装饰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精心。

　　墙上挂满了他们的合照，从初相识到最近的照片，按时间顺序排列，像一条视觉化的爱情时间线。

　　宋时桉沿着走廊慢慢走着，看着照片中的自己从微笑到沉默再到重新绽放笑容，每一步都是他们共同走过的证明。

　　“你从哪里找到这些照片的？”

　　宋时桉声音哽咽地问。

　　“我一直都有收藏。”

　　顾宴清从背后环住他。

　　“每一张你都在我心里占据更多空间。”

　　走到走廊尽头，最后一张照片是几周前顾宴清偷偷拍下的。

　　宋时桉在晨光中做早餐，回头发现被偷拍时露出惊讶又开心的表情。

　　照片旁有一行字：“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你。”

　　宋时桉转身埋进顾宴清怀里，声音闷在对方衬衫中。

　　“你太坏了，故意惹我哭。”

　　“我说了，今天只能笑。”

　　顾宴清抚摸着他的后背。

　　“来，还有更多呢。”

　　餐厅里，烛光晚餐已经准备就绪。

　　不是外面订购的大餐，而是顾宴清亲自下厨做的每一道都是宋时桉最喜欢的菜式。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西餐的？”

　　宋时桉惊讶地看着桌上的惠灵顿牛排，这是他最喜欢但从未期望顾宴清会做的菜。

　　“秘密特训了一个月。”

　　顾宴清为他拉开椅子。

　　“希望不会让你失望。”

　　“永远不会。”

　　宋时桉坐下，眼神中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晚餐过程中，他们聊起了许多往事，大多是轻松愉快的回忆。

　　顾宴清刻意避开任何可能引发焦虑的话题，细心引导着对话方向。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引导性恋爱。

　　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为宋时桉创造安全舒适的心理环境。

　　“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你紧张得一直说个不停，从宇宙大爆炸讲到恐龙灭绝，就是不敢聊我们自己。”

　　顾宴清切着牛排，眼含笑意。

　　宋时桉脸红起来。

　　“那是因为你一直盯着我看！我不得不用科普知识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我以为你对我不感兴趣，只好用学术话题打发时间。”

　　顾宴清假装委屈地说。

　　“怎么可能！我从第一眼就……”

　　宋时桉突然刹住车，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顾宴清眼睛亮起来。

　　“第一眼就什么？”

　　“没什么！”

　　宋时桉低头猛吃牛排，耳朵尖都红了。

　　顾宴清低笑出声，不再逼问，但愉悦之情显而易见。

　　晚餐后，顾宴清牵着宋时桉的手来到露台。

　　那里架着一台专业的天文望远镜，周围铺着厚厚的毯子和靠垫。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去看天文展览吗？”

　　顾宴清调整着望远镜的角度。

　　“那晚你说，星星让你感到渺小但又很安心，因为无论发生什么，宇宙始终在那里。”

　　宋时桉点头。

　　“那时候我正在最低谷，但看着星空，突然觉得自己的烦恼其实很渺小。”

　　“然后你就开始好转了。”

　　顾宴清轻声说。

　　“一点点地，就像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

　　他引导宋时桉看向望远镜。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找到了你出生那天的星空。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二十五年前，你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天空。”

　　宋时桉透过目镜看去，一片璀璨的星空展现在眼前。

　　不同于平常的星空，这个视角下的星星被连成了特殊的图案，中央有一颗特别明亮的星。

　　“那是你出生时刻的北极星位置。”

　　顾宴清从背后环住他，声音温柔如夜风。

　　“这颗星就是你，永远是我生活中的指引明灯。”

　　宋时桉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比星空更亮的光芒。

　　“这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

　　“完美？浪漫？无可救药地爱你？”

　　顾宴清笑着接话。

　　“所有这些。”

　　宋时桉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这个吻开始时温柔缠绵，渐渐变得热烈起来。

　　顾宴清的手从宋时桉的后背滑到腰际，轻轻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星光下，他们的影子融为一休，仿佛本就是一体。

　　当两人分开时，呼吸都已不稳。

　　宋时桉额头抵着顾宴清的，轻声问。

　　“还有别的惊喜吗？”

　　顾宴清眼神暗了暗，声音低沉下来。

　　“卧室里还有最后一件礼物。”

　　卧室的门被推开，宋时桉惊讶地吸了口气。

　　地板上洒满了玫瑰花瓣，形成一条小路引向大床。床上用花瓣铺成了心形，周围点着数十盏小香薰蜡烛，暖黄色的光芒在墙上跳动，营造出梦幻般的氛围。

　　“这太老套了。”

　　宋时桉笑着说，但眼睛亮得惊人。

　　“老套但有效。”

　　顾宴清关上门，突然显得有些紧张。

　　“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件礼物。”

　　他从床头柜拿出那本手工相册，递给宋时桉。

　　“这是你这一年的旅程。”

　　宋时桉翻开第一页，是他一年前最糟糕时期的照片，但顾宴清没有聚焦于他的痛苦，而是捕捉了他即使在那时也偶尔闪现的坚强。

　　每一张照片旁都有日期和顾宴清写下的观察：

　　“3月14日，今天你主动吃了半碗粥，虽然之后又情绪低落，但小胜利也是胜利。”

　　“5月6日，你睡了连续四个小时没有惊醒，我在床边守了一夜，为你感到骄傲。”

　　“7月19日，第一次看到你真正的微笑，我偷偷拍了照，生怕忘记这个瞬间。”

　　一页页翻过去，宋时桉的手开始颤抖。

　　这些点点滴滴的记录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珍贵，因为它见证了顾宴清无条件的爱与支持。

　　翻到最后一页，是空白页，上面写着。

　　“从这里开始，我们将一起创造更多回忆。”

　　宋时桉抬起头，泪眼模糊。

　　“我不知道我值得所有这些。”

　　“你值得全世界。”

　　顾宴清拭去他的眼泪。

　　“而我愿意一点一点地把世界带给你。”

　　宋时桉放下相册，双手捧住顾宴清的脸，深深地吻上去。

　　这个吻不同于先前的温柔，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渴望与爱意。

　　顾宴清回应着，手臂环住他的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减为零。

　　烛光摇曳，映照着墙上交织的身影。

　　顾宴清引导着节奏，始终关注着宋时桉的反应。

　　当宋时桉轻微颤抖时，他会停下来轻声询问；当宋时桉沉浸其中时，他会加深这份亲密。

　　“可以吗？”

　　在关键的时刻，顾宴清仍然给予选择的空间，即使自己已经快要失去克制。

　　宋时桉没有用语言回答，而是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他主动解开顾宴清的衬衫扣子，手指轻抚过结实的胸膛，眼神中既有爱意也有邀请。

　　烛光为他们镀上柔和的金边，每一个触碰都充满了珍惜与爱恋。

　　顾宴清的动作极其温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但宋时桉却想要更多。

　　“我已经好了，宴清。”

　　宋时桉在耳边低语。

　　“我不再易碎了，爱我吧，就像没有过去那些阴影一样。”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许可，顾宴清的眼神深沉如海，终于放下了所有顾虑，带领着两人奔向情感的高峰。

　　结束后，顾宴清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保持着亲密，细细吻去宋时桉眼角的泪水。

　　两人呼吸逐渐平缓，在烛光中相视而笑。

　　“生日快乐，我的星星。”

　　顾宴清轻声说。

　　宋时桉蜷缩进他怀里，声音慵懒而满足。

　　“这是我过得最好的生日。”

　　“明年会更好。”

　　顾宴清承诺道。

　　“后年也是，大后年也是，每一年都会比前一年更好。”

　　宋时桉抬头看着他。

　　“只要和你一起，每一天都是生日。”

　　顾宴清笑起来，搂紧怀中人。

　　“那我要每天给你准备礼物了。”

　　“不需要礼物。”

　　宋时桉靠在他胸口，听着稳健的心跳声。

　　“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窗外，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如同为他们演奏着小夜曲。

　　星空下，两个相爱的人相拥而眠，期待着明天，以及明天的明天。

　　顾宴清在宋时桉入睡前轻声说。

　　“无论未来有多少个生日，我都会让你感受到今天的爱，甚至更多。”

　　已经半梦半醒的宋时桉嘟囔着。

　　“我也会让你感受到所有的爱……所有的。”

　　话未说完，他已沉入梦乡，嘴角仍带着幸福的笑意。

　　顾宴清注视着他的睡颜，心中充满感激，为宋时桉的康复，为他们共同度过的难关，为有能力让爱人幸福的自己。

　　最后，他在宋时桉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晚安，我的全世界，愿你梦中仍有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