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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上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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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已经十二月,距离科考开考还有将近四个月,若是要等殿试放榜则还需再等一个多月。
池顾白与池乐两人要赶回藏剑山庄过年节,就先道别了,和林晚春约定好三月初在京都仁医堂分堂汇合。
余庆收拾好心情后,表示要在这等着余家的人来,按照禹南的习俗,横死在外乡的人是不能带回家安葬的。
林晚春便留在楠阳城,待余家的人到了之后就动身先行前往京都仁医堂分堂。
她离开锦州的时候就已经飞鸽传书给师父,向师父告假,跟池顾白约定好京都汇合后,又传书回去请师父同意暂时调往京都分堂一段时间,待拿着师父的调函在京都安顿下来已经快到年节了。
接近年节,街上格外热闹,仁医堂却有些冷清,当地风俗忌讳,年节前后以及年节这段时间,家家户户都会尽量避免到医馆来。
今日轮到林晚春坐堂,近来人少,每日只排一名大夫坐堂,医侍也在后院熬药去了,大堂里除她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左右无事,她搬了把木梯到大堂,预备把身后药柜放药的小匣子一一抽出来检查,看看有没有变质受潮的药材,好及时更换备货。
逐渐检查至顶层,手上正拿着一块板蓝根嗅,听到身后有人进来,林晚春一边把药放回去推上匣子下木梯,一边道:“新年好,抓药还是看病?”
站稳后转身却看到池顾白正噙着抹笑逗趣地看着她,身上靛青色绫锻袍子衬得脸如玉柔白。
“林姑娘新年好。”见她回头,池顾白笑意盈盈抬手打了个招呼。
“池公子?你怎么在京都?不是三月初汇合吗?”林晚春有些惊喜地看着池顾白。
“我来给舅家送年礼,正打马从这过,看见仁医堂就多往里看了两眼,见梯子上背影眼熟,想着是不是林姑娘你提早来了,进来见了果然是你。”
林晚春探头往门外望去,果见辆马车停在门外,一名车夫坐在上面,旁边站着池乐,腰背挺直,牵着匹黑色大马正往对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收回目光,林晚春笑着回:“我也是想着反正三月还得来京都,干脆就没回去直接过来了。”说着请池顾白入茶座,提起炉子上一直温着的茶,稳稳给池顾白倒了一杯:“这是用玄参和麦冬熬的茶,不知道池公子喝不喝得惯?”
池顾白将茶杯放到鼻下轻嗅了嗅,有些犹疑地轻抿了口,嘴唇微抿,眨眨眼说道:“林姑娘不愧是大夫,日常茶饮都如此养生。”
林晚春见状失笑,又另给他倒了杯温水,打趣道:“不比池公子千金好茶,这药茶你估计是喝不惯的,喝这个温水吧,自带甘甜。”
池顾白也不否认,伸手接过茶杯,含笑道谢。
两人闲聊几句,得知池顾白接下来会一直住在舅家,直到把余得知的事情办完再走,两人互通了住处,池顾白便告辞了。
医馆位于善正街,离清咏街学士府杨家不远,过几条街就到,池顾白就没再坐马车,只和池乐并列前行,兴致盎然地左顾右看。
冬日暖阳,街上商贩行人交织,一派热气腾腾景象。
“公子真决定和林姑娘一起查下去?”池乐侧身灵活地避开差点撞上来的行人,在商贩大声叫卖的嘈杂声中皱眉问道,脸上是毫不遮掩的不赞同。
他本来以为公子照例又是一时兴起,现在看公子样子竟是认真的?
“自然。”池顾白好奇地捏捏一旁摊位上的兔子小布偶,又在摊主期待热切的眼神里咧咧嘴放下。
“可是那事关魔族,公子,即便你我武功再好,魔族之力也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池乐有些着急地说。
他不怕死,可是万一公子有个好歹怎么办?
池顾白不以为意,拍拍池乐肩膀笑道:“放心,打不过咱们就跑,公子我的轻功你还不了解?”
池乐还欲再说,却见池顾白微微正色:“若是魔族真准备在京都搅起风云,这些百姓怎么办?”
池乐听此心中一窒,闭口不言了。
池顾白见此,悄悄勾勾嘴角,又被街边杂耍引去了目光。
池乐憋了一会,又问道:“那还让池宁跟着林姑娘吗?”
“跟着吧,让他机灵点,真遇上什么事了就跑快点。”池顾白兴致盎然地看着人喷火,又催促池乐给人盘子里放钱。
这日分堂主张大夫让林晚春和医侍枫荷上街去采办些年货,把堂里布置一番,图个喜庆。
林晚春拿了钱和枫荷上街,正站路边一家果脯店门口试吃店里面新上的果干,忽听有官兵来开道。
“啊呀!”枫荷惊呼一声,被身后涌来的人群挤得一个踉跄,林晚春赶忙伸手稳稳扶住。
待枫荷站好后,林晚春转身隔着人群远眺,见是一架华丽的四马金车正沿路缓缓往这边来,宫装侍女与佩剑侍卫前簇后佣,好不威风。
待官兵走过,人群也都渐渐散开,枫荷回身继续细心挑拣着果子。
旁边摊位一道抱怨声飘进林晚春耳朵:“不就是个公主,每次出行搞这么大阵仗,我这货架子都让他们弄翻了。”
“嘘,你不要命了,那可是玉柔公主,皇上和皇后的掌心宝,姚探花的事你忘了?小心把你抓到牢里面去!”有人低低喝止。
林晚春也没放在心上,和枫荷采办完年货就回了仁医堂。
张大夫正坐在案前不知道写什么,听见她们回来,笑着招呼她们过去:“林大夫,你们回来得正好,刚才车骑将军府陈府派人来,说陈家小姐染了风寒。这陈家规矩多,指名要女大夫去,黄大夫这段时间休假,我让她们回去等了,你再不来我都要上街去找你了。”
林晚春便把东西放下又和枫荷提着药箱去往陈家,德正街就在隔壁,两人一路走去,枫荷担心林晚春刚来,不知道陈家规矩惹恼了对方,便细细向林晚春说来。
这陈家是端朝世家,祖上有从龙之功,端朝建朝一百八十六年,陈家便受荣宠一百八十九年,当今家主正任车骑将军一职,府上规矩虽多,但陈小姐是个和善性子,待会只需注意别四处乱看,仔细看病就好。
到了德正街陈府,向门人通报后,一路被人引着,由角门而入,穿庭过院,及至陈家小姐闺房前,有一身穿粉锻夹袄面容含笑的姑娘出来,细声细语将两人请入内。
进屋炭火旺得让人发汗,榻上坐着位凤眼圆脸的黄衫少女,眉目清艳,旁边是一名着湘色云锦的中年美妇,底下侍立着几位丫鬟嬷嬷,也都衣饰不俗。
行完礼后,林晚春便坐下给陈小姐把脉,那位中年美妇就在旁边拉着陈小姐手细细叮嘱:“说好了,明日可不许去那劳什子诗会了,要我看,你就是这段时间去那些诗会花会才染了风寒的。大冷天的到处跑,你要喜欢去,把病养好了,等开春天气暖和点随你怎么去。”
“母亲!我都和晓如约好了~”陈小姐不依地娇声说道。
“约好了也不许去,让锦簇去给你推了。”中年美妇不理,转头向粉锻夹袄姑娘说:“你等会就去蒋府,就说姑娘身体不适,最近都不出门了。”
锦簇低头应是。
林晚春适时插话问了陈小姐各处身体感受,写了方子便带枫荷退下,有丫鬟上前来给二人诊金和赏钱,又着人领两人出府。
出了陈府,枫荷高兴地说:“这将军府就是大方,给的赏银都当我一个月月钱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林晚春:“林大夫莫笑,快过年了家里花销大,最近正有点愁呢。”
林晚春也笑:“怎么会,我也高兴着呢。”又拿出个小银锭子塞进枫荷手里:“刚才她们给我的要多些,我分你一些。多亏你提前提醒我,不然恐怕我都要出了错漏,别说赏银了,还得挨骂呢。”
枫荷推辞不过,只好笑着接了,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去。
过完年节进入二月林晚春就忙了起来,冬日里感染风寒的人不算少,忙忙碌碌间到了开考的日子。
虽然希望不大,林晚春还是请了个假去贡院外蹲守,但车来人往的,最后也没有什么线索。
林晚春也不气馁,本来也有心理准备,之前池顾白就说过,既然余得知的目的是科考,那绝不会做籍籍无名之人,现在只需要静待最终殿试放榜结果。
不过还没有等到金殿放榜,三月底池顾白遣人送了封信来,林晚春细细看信,面色变幻,待看完后眼神方定。
傍晚,聚才楼不远处巷口,一辆青锻红木马车已静静停了些时候,两匹黑色大马喷出口气,马蹄偶尔踏出些细碎的蹄声。
一道灰青色身影悄无声息溜进马车里,正是那身着小厮服的林晚春。
车厢里茶香馥郁,车厢角落有张小案几,案几上茶杯腾腾冒着热气,旁边一道手执书卷,懒散着身子半坐半倚软垫的月白色身影,不是池顾白又是谁。
在池顾白对面坐定,林晚春直入主题道:“你确定那王元青有问题?他现在在里面?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这么多天不见,林姑娘可安好?这是家里人从西域带来的茶,口感独特,你尝尝?”池顾白放下书坐直身子,仿若未闻林晚春话语,只含笑素手递过来一杯茶,衣袖上浅金色暗纹若隐若现。
林晚春接过茶,道了声谢,继续道:“你还没说呢,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王元青不对劲的?”
池顾白无奈一笑,耐心解释道:“我舅舅杨仪升是内阁的大学士,科考学子大多都会来拜访他。前几日春闱放榜,这王元青为榜首会元,和几位学子一起到我舅家拜访,我回府时正碰见他们出来,身上鉴魔珠有反应,但当时不确定是谁,就让人拿着鉴魔珠挨个去试了试,这才确定下来,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位了。”
“原来如此,那我们今天来这里是要做些什么?”林晚春恍然,但对于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还是有些没有头绪,担心做错了坏了事。
“自然是来看看这位王公子到底是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位了。”池顾白有些狡黠地看来一眼,笑着摸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有办法?”林晚春见池顾白这个样子心里就犯嘀咕,也不知道这大少爷靠不靠得住。
“自然,待会你就知道了。”池顾白神秘笑道,很胸有成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