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解意》铅笔断芯

5、竞赛名额之争

　　周一清晨，青城一中公告栏前围满了学生。新一轮的全国高中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选拔通知刚刚张贴出来，引起了不小轰动。

　　“今年只有一个直推名额？” “往年不是有两个吗？怎么减少了？” “听说是因为去年成绩不好，所以削减了我们学校的名额...”

　　徐晏亭站在人群外围，眉头微皱。只有一个名额意味着竞争将异常激烈。他去年参加过数学奥赛，止步省队，今年是最后的机会了。

　　周明轩挤出来，一脸沮丧：“完了晏亭，只有一个名额，那你和陆靳风岂不是要...”

　　话没说完，就见陆靳风也来到了公告栏前。他快速浏览完通知，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就知道这个消息。

　　上课铃响，数学老师李教授走进教室，直接切入正题：“相信大家都看到通知了。今年数学奥赛只有一个直推名额，将通过下周的校内选拔赛决定。选拔赛前三名将组成校队参加省选，但只有第一名能直接进入省队培训。”

　　教室里一片哗然。

　　“老师，为什么名额减少了？”有学生问。

　　李教授推了推眼镜：“这是组委会的决定，我们只能遵守。不过——”他话锋一转，“我相信我们班有同学有能力脱颖而出。徐晏亭同学去年就有不错的表现，今年应该更有经验了。”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徐晏亭。他微微点头，目光坚定。

　　“另外，陆靳风同学刚从首都附中转来，据说在之前的学校里也是数学竞赛的佼佼者。”李教授继续说，“期待你的表现。”

　　陆靳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对老师的夸奖并不在意。

　　下课后，李教授特意叫住徐晏亭和陆靳风：“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里，李教授拿出两份资料：“这是去年省赛和国赛的真题，你们拿回去看看。校内选拔赛的难度会接近省赛水平。”

　　“谢谢老师。”徐晏亭接过资料。

　　陆靳风翻看了一下真题集，突然开口：“最后一道组合数学题，标准答案有误。”

　　李教授惊讶地抬头：“什么？” “这里。”陆靳风指着其中一题，“给出的解法忽略了对称性，实际上有更优解，而且答案应该是23，不是22。”

　　徐晏亭凑过去看题，快速在脑中演算。几分钟后，他不得不承认陆靳风是对的。

　　李教授仔细验算后，更是惊讶：“确实如此！陆同学，你很厉害啊，这道题去年全省只有一个人做对。”

　　陆靳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巧合而已。”

　　离开办公室，徐晏亭忍不住问：“你怎么发现答案有误的？”

　　陆靳风脚步不停：“直觉。” “直觉？” “有些错误显而易见，就像不和谐的音符。”陆靳风语气平淡，“你看不出来吗？”

　　这话带着明显的挑衅。徐晏亭眼神冷了下来：“我当然看得出来，只是没想到你会当面指出老师的错误。”

　　“错误就是错误，谁犯的都一样。”陆靳风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徐晏亭，“选拔赛上我不会手下留情，班长。”

　　徐晏亭迎上他的目光：“正合我意。”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无论是课堂提问还是课后练习，他们都暗中较劲，互不相让。

　　周四的数学课上，李教授出了一道难度极高的综合题：“这道题融合了代数、几何和数论的知识点，有人愿意上来试试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这道题明显超出高考范围，甚至接近竞赛难度。

　　徐晏亭和陆靳风几乎同时举手。

　　李教授笑了笑：“那就请两位同学一起上来，各自用不同的方法解答。”

　　黑板前，两人并排而立。徐晏亭选择传统的几何法，通过构建辅助线和运用三角函数逐步推导；陆靳风则另辟蹊径，用坐标代数和向量法建立方程。

　　粉笔在黑板上划过，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解题风格迥异：徐晏亭的步骤严谨规范，逻辑清晰；陆靳风的解法简洁巧妙，充满创意。

　　几乎同时，两人得出了相同的结果，但陆靳风的速度稍快一筹。

　　“很好！”李教授赞叹道，“两种解法都很精彩。陆同学的向量法很巧妙，但徐同学的几何法更易理解。各有千秋。”

　　下课后，周明轩凑到徐晏亭身边：“晏亭，你刚才其实更快一点，只是写得详细而已。”

　　徐晏亭摇摇头：“他的方法确实更高效。”他不得不承认，在数学思维上，陆靳风有着独特的天赋。

　　放学后，徐晏亭留在教室自习，准备周末的选拔赛。不知不觉天已黑透，教室里只剩他一人。

　　正当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发现陆靳风的桌洞里露出一本笔记。他本来不想理会，但瞥见封面上“奥数精解”的字样后，犹豫了一下。

　　拿还是不拿？如果明天陆靳风发现笔记不见了，可能会影响比赛状态。但这本笔记或许能让他了解对手的实力...

　　最终，徐晏亭拿起笔记，决定明天一早还给陆靳风。就在他准备将笔记放入书包时，一张纸从笔记中飘落。

　　是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一个小男孩，笑得灿烂。小男孩眉眼间与陆靳风极为相似，应该是他小时候。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风风八岁生日，妈妈永远爱你。”

　　徐晏亭愣住了。他从未想过陆靳风这样的冷漠外表下，藏着这样的往事。

　　“你在干什么？”

　　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徐晏亭抬头，看见陆靳风站在那儿，眼神冰冷如霜。

　　“我...”徐晏亭一时语塞，拿着照片的手僵在半空。

　　陆靳风大步走过来，一把抢过照片和笔记，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怒意：“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

　　“我只是想还给你，它从笔记里掉出来了...”徐晏亭试图解释。

　　“不需要。”陆靳风将照片小心翼翼夹回笔记中，眼神锐利如刀，“班长也做这种偷看别人隐私的事？”

　　这话刺痛了徐晏亭：“我不是故意的。” “有意思。”陆靳风冷笑一声，“看来优等生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徐晏亭也恼了：“如果你不总是神秘兮兮的，别人也不会好奇。” “所以这是我的错了？”陆靳风眼神更冷，“因为我没把自己的隐私摊开给你们看？”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

　　最后陆靳风收起笔记，语气冰冷：“选拔赛上见真章吧。希望你的实力比你的人品更好一些。”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徐晏亭一人站在空荡的教室里。

　　徐晏亭一拳砸在桌上， frustration（挫败感）涌上心头。他明明没有恶意，却弄得像是故意偷看别人隐私的小人。

　　更让他心烦的是，那张照片和背后的字迹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陆靳风的母亲...看来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或许解释了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冷漠疏离。

　　但即便如此，徐晏亭也无法接受对方刚才的指责。他绝不是故意要窥探别人的隐私。

　　周六上午，数学奥林匹克选拔赛在学校大礼堂举行。来自各年级的数学尖子生齐聚一堂，气氛紧张凝重。

　　徐晏亭和陆靳风的位置恰好相邻。从入场到发卷，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眼神对视都没有。

　　试卷发下来，难度果然超出预期。不少学生倒吸一口凉气，会场里响起一片焦虑的叹息声。

　　徐晏亭沉下心来，专注答题。前面的题目虽然难，但还在他能力范围内。陆靳风似乎也进展顺利，笔尖在答题纸上飞快移动。

　　时间过半，徐晏亭遇到了难题——一道极其复杂的组合数学题，需要综合运用多种数学思想。他尝试了几种方法，都感觉卡住了。

　　余光瞥见陆靳风，对方似乎也在这道题上停顿了下来，眉头微皱。

　　徐晏亭深吸一口气，换了一种思路，突然灵光一现——可以用图论模型来解！他迅速构建模型，一步步推导，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就在他即将得出答案时，陆靳风突然举手：“老师，我需要新的答题纸。”

　　监考老师走过去，发现陆靳风的答题纸上有一大片墨渍，显然是笔突然漏墨了。

　　“怎么会这样？”监考老师皱眉，“考试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意外而已。”陆靳风语气平静，“我可以继续在背面写。”

　　“不行，按规定必须用正面。”监考老师犹豫了一下，“我给你换张新答题纸，但时间不延长。”

　　这对竞赛选手来说是致命的打击。意味着陆靳风必须重新誊写所有答案，时间很可能不够用。

　　不少学生投来同情的目光，也有人暗自庆幸少了一个强劲对手。

　　徐晏亭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他注意到陆靳风的笔确实漏墨严重，手上都沾了不少墨水。这看起来确实是意外。

　　但就在监考老师拿来新答题纸时，徐晏亭突然发现陆靳风原本的那支笔看起来十分普通，不像会突然漏墨的样子。而且墨渍的位置正好在最后那道难题的答题区域...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陆靳风是不是故意制造意外，以便有借口重写答案？也许他最初的方法错了，想要重新开始？

　　这个猜测让徐晏亭感到一丝不快。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不择手段了。

　　考试结束铃响，所有学生停笔交卷。陆靳风刚好在最后一刻完成誊写，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

　　走出考场，周明轩迎上来：“晏亭，考得怎么样？最后那道组合题好难啊！” “还行。”徐晏亭简短回答，目光却追随着陆靳风离开的背影。

　　“听说陆靳风的笔漏墨了？太倒霉了吧！”周明轩继续说，“不过他也真厉害，居然还能重新写完。”

　　徐晏亭没有接话，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重。

　　周一成绩公布，徐晏亭以一分优势获得第一，陆靳风紧随其后。两人都远超第三名二十多分。

　　李教授在课堂上宣布结果：“恭喜徐晏亭获得直推名额！陆靳风和周雨同学将一起参加省选培训。”

　　下课后，李教授再次叫住两人：“你们的表现都很出色。特别是陆同学，在那种意外情况下还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实在难得。”

　　陆靳风只是淡淡点头：“谢谢老师。” “不过有个问题。”李教授拿出陆靳风的试卷，“最后那道组合题，你的解法非常巧妙，但有个步骤我看不太明白，能解释一下吗？”

　　徐晏亭心中一动。果然，陆靳风重写后的答案有问题？

　　陆靳风看了一眼试卷，流畅地解释起自己的解题思路。令人惊讶的是，他的方法比徐晏亭的更加简洁优美，完全正确。

　　李教授听后赞叹不已：“天才的思路！看来如果不是那个意外，第一名还真不好说呢。”

　　徐晏亭怔住了。陆靳风的解法确实更胜一筹，这意味着如果他没有遇到意外，很可能会是第一名。

　　离开办公室，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快到教室门口时，陆靳风突然停下脚步：“你以为我是故意的吗？”

　　徐晏亭一愣：“什么？” “笔漏墨的事。”陆靳风转身，眼神锐利，“你以为我是因为做错了题，故意制造意外重写？”

　　徐晏亭没有回答，但表情说明了一切。

　　陆靳风冷笑一声：“果然。在班长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那你为什么——” “因为那支笔是别人送的。”陆靳风打断他，语气突然变得异常冰冷，“而我忘了，有些礼物注定是陷阱。”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进教室，留下徐晏亭一人站在走廊上，心中涌起莫名的复杂情绪。

　　春风从窗外吹进来，拂动窗帘，也拂乱了少年的心。

　　徐晏亭突然觉得，他对陆靳风的了解，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