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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裂痕初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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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联赛的胜利让青城一中沉浸在欢腾之中,但徐晏亭的心却无法完全放松。陆靳风那句“习惯了”和肋骨可能骨裂却拒绝去医院的态度,在他心中投下了一道阴影。
周一的学校,欢呼声还未散去。走廊上,同学们还在兴奋地讨论着那场惊心动魄的比赛。徐晏亭注意到陆靳风的座位空着,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课间,周明轩兴奋地跑来:“晏亭,你看校园论坛了吗?你俩最后那个配合被拍下来传上去了,点击率爆表!”
徐晏亭心不在焉地点头:“陆靳风今天没来?” 周明轩愣了一下:“哦对,听说请病假了。可能是比赛太拼了累着了吧。”
徐晏亭想起陆靳风苍白的脸色和那句“可能骨裂了”,心中的不安加剧。放学后,他独自来到教师办公室。
“李老师,我想问问陆靳风的情况。” 李老师从作业堆中抬起头,表情有些复杂:“陆同学请了三天病假。怎么了?” “比赛时他可能受伤了,但拒绝去医院。”徐晏亭如实相告,“我有些担心。”
李老师叹了口气:“谢谢你的关心,晏亭。不过陆同学的家事比较...特殊。我已经联系过他的家人了,他们会处理的。”
“家人?”徐晏亭想起那个在停车场见过的西装男子,“是他的监护人吗?”
李老师略显惊讶:“你见过陈先生?” “偶然见过一次。”徐晏亭谨慎地回答,“他是陆靳风的...”
“家庭律师兼临时监护人。”李老师压低声音,“陆同学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这些本不该告诉你的,但既然你注意到了,我希望你能多关照他一些。”
徐晏亭心中一震:“什么意思?” “陆同学他...”李老师欲言又止,“总之,如果他有什么异常,请及时告诉我。”
带着满腹疑问,徐晏亭离开了办公室。家庭律师兼临时监护人?特殊的家庭情况?这些信息像碎片一样在他脑中旋转,却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
第二天,陆靳风依然没有来学校。徐晏亭忍不住给他发了条信息:“你还好吗?” 半小时后,收到简短回复:“没事。”
这敷衍的回应让徐晏亭更加担忧。放学后,他根据学生档案中的地址,找到了陆靳风居住的高档公寓。
保安严格地盘问了他的来意,直到与陆靳风通过电话才放行。电梯直达顶层,徐晏亭走出电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整层楼只有一户,门厅宽敞得像酒店大堂。
按下门铃后,门很快打开。陆靳风穿着家居服,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但眼神中的惊讶显而易见:“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徐晏亭如实说,“你的伤...”
话没说完,一个冷硬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靳风,是谁?”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走出来,正是徐晏亭在停车场见过的那位陈先生。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徐晏亭:“这位是?”
“同学。”陆靳风简短地回答,语气突然变得冷淡,“来看作业。”
陈先生审视着徐晏亭:“我是陈律师,靳风的临时监护人。有什么事吗?”
徐晏亭保持镇定:“我来给陆同学送课堂笔记和作业。”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陈律师点点头:“那就快些,靳风需要休息。”
陆靳风的房间大得惊人,却异常简洁,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物品。书桌上散放着几本医学书籍,徐晏亭瞥见一本《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与康复》。
“你的肋骨...”徐晏亭轻声问。 “轻微骨裂,已经处理了。”陆靳风语气平淡,“谢谢关心。”
徐晏亭注意到他说话时呼吸有些急促,显然仍在疼痛中:“为什么不去医院?” “家庭医生处理就够了。”陆靳风移开目光,“笔记呢?”
徐晏亭拿出准备好的笔记,忍不住又问:“那个陈律师...” “我的临时监护人,直到我满十八岁。”陆靳风打断他,语气突然变得尖锐,“班长的好奇心还是这么旺盛。”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徐晏亭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担心你。” “不必。”陆靳风眼神冰冷,“我们只是同学,不是吗?”
就在这时,陈律师推门而入:“靳风,该吃药了。”他手中拿着一个药盒,目光警惕地看着徐晏亭,“同学,探视时间该结束了。”
徐晏亭只好起身告辞。在门口,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陆靳风正默默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像是求助,又像是警告。
回到学校,徐晏亭心中的疑问更多了。陆靳风的家庭情况、那个警惕的律师、那些医学书籍...一切都指向某个不为人知的真相。
周四,陆靳风终于返校了。他看起来依然苍白,但举止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课间,周明轩兴奋地拉着他讲比赛后的趣事,陆靳风只是淡淡地听着。
放学后的学习小组,气氛有些微妙。周明轩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努力活跃气氛却收效甚微。
“你俩怎么了?”周明轩终于忍不住问,“又吵架了?”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又同时沉默。
这时,陆靳风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起身走到一旁接电话。尽管压低了声音,徐晏亭还是听到了几个词:“...检查...药物...不要告诉...”
挂断电话后,陆靳风的表情更加冰冷:“我今天先走了。” “哎?才刚开始啊!”周明轩叫道。但陆靳风已经背起书包离开了。
周明轩无奈地转向徐晏亭:“到底怎么了?你去找他之后就这样了。” 徐晏亭沉默片刻:“明轩,你了解陆靳风的家庭情况吗?”
周明轩愣了一下:“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家里特别有钱,但好像没什么亲人。怎么了?” “没什么。”徐晏亭摇摇头,“只是觉得他可能...需要帮助。”
周五的化学课上,发生了一件意外。实验操作考核时,陆靳风那组的一个女生不小心打翻了酸液瓶。就在酸液即将溅到旁边同学时,陆靳风迅速将人推开,自己的手臂却被溅到了几滴。
“快!冲洗!”化学老师急忙喊道。陆靳风被带到水槽边冲洗,校医也赶来了。让人意外的是,陆靳风对疼痛的反应异常平静,仿佛这只是小事一桩。
“需要去医院吗?”老师担心地问。 “不用。”陆靳风语气平淡,“轻微灼伤而已。”
徐晏亭注意到,陆靳风的手臂上除了新的灼伤,还有一些淡淡的旧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划过的痕迹。
下课后,徐晏亭拦住陆靳风:“你的手...” “没事。”陆靳风迅速拉下袖子遮住伤痕。 “那些旧伤...”徐晏亭忍不住问。陆靳风的眼神骤然变冷:“与你无关。”
这时,陈律师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靳风,该去做检查了。” 他的出现让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同学们好奇地看着这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小声议论着。
陆靳风的脸色更加苍白:“我说了今天不去。” “由不得你选择。”陈律师语气强硬,“车在楼下。”
徐晏亭上前一步:“陆同学说不去。” 陈律师冷冷地看他一眼:“这位同学,这是我们的家事。” “我是班长,有责任关心同学。”徐晏亭毫不退缩。
对峙中,陆靳风突然笑了,那笑声冰冷而苦涩:“真是精彩。班长又要扮演救世主了?”他转向徐晏亭,眼中满是讥诮,“你以为你是在帮我?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的英雄情结。”
这话像一把刀子刺进徐晏亭心里。他愣在原地,看着陆靳风头也不回地跟着陈律师离开。
周明轩气愤地说:“他怎么能这么说!你明明是在帮他!” 徐晏亭沉默着,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忽然意识到,陆靳风那冰冷的外表下,可能隐藏着比他想象中更加复杂的真相。
周末,徐晏亭无心学习,脑中不断回放着与陆靳风有关的片段:那些若有似无的求助信号、那些突然的冷漠回避、那些奇怪的伤痕和药物...
周一,陆靳风没有来学校。周二也没有。徐晏亭向李老师询问,得到的回答依然是“病假”。
周三放学后,徐晏亭决定再次去公寓找陆靳风。这次保安直接拒绝了他:“陈先生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探视。”
“我只是想确认他是否安好。” 保安摇头:“抱歉,这是规定。”
无奈之下,徐晏亭在公寓对面的一家咖啡店坐下,决定等待。傍晚时分,他终于看到陈律师的车驶入地下车库。几分钟后,车又驶了出来,后座上坐着陆靳风。
徐晏亭迅速拦下一辆出租车:“跟上前面那辆车。” 出租车司机好奇地看他一眼:“小伙子,拍电影呢?” “拜托了,那是我同学,他可能需要帮助。”
车最终停在了一家私立医院门口。徐晏亭看着陈律师和陆靳风走进一栋独立的建筑,上面写着“心理健康中心”。
心中的疑团终于有了解答。那些医学书籍、那些药物、那些异常的行为...一切都说得通了。
一小时后,陆靳风独自一人走出大楼,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徐晏亭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
看到徐晏亭,陆靳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冰冷:“跟踪我?” “我担心你。”徐晏亭在他身边坐下,“你...在这里接受治疗?”
陆靳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满意了?终于发现我的秘密了?”他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疲惫,“是的,我有病。心理疾病。需要定期服药和治疗。现在你知道了,可以离我远点了吗?”
徐晏亭轻声问:“为什么觉得我会因此远离你?” 陆靳风冷笑:“难道不会?谁愿意和一个疯子做朋友?” “你不是疯子。”徐晏亭坚定地说,“你只是需要帮助。”
陆靳风突然激动起来:“帮助?像那些人一样?把我关起来,喂我吃药,监控我的一举一动?”他的声音颤抖着,“这就是你想要的帮助?”
徐晏亭心中一震:“关起来?什么意思?” 陆靳风却突然冷静下来,表情恢复冰冷:“忘了今天看到的一切。离我远点,对大家都好。”
说完,他起身离开。徐晏亭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绷带——就在旧伤痕的位置。
回到学校,徐晏亭一夜未眠。第二天,他找到李老师,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李老师长叹一声:“既然你发现了,我也不瞒你了。陆同学确实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抑郁症,源于他母亲的意外去世和一些...后续事件。陈律师是他父亲指定的临时监护人,负责他的治疗和日常生活。”
“他父亲呢?” “在国外,很少回来。”李老师语气沉重,“陆同学拒绝去见父亲,所以只能由陈律师代理。”
徐晏亭想起陆靳风说的“关起来”,心中不安:“他的治疗...是自愿的吗?”
李老师的表情变得复杂:“这...这是家事,学校不便过多干涉。但据我所知,陆先生认为严格的治疗对靳风最好。”
放学后,徐晏亭在教室等到最后。当陆靳风回来取忘带的书本时,他拦住了他。
“我都知道了。”徐晏亭直视着他的眼睛,“但我不会远离你。” 陆靳风眼神冰冷:“李老师告诉你的?” “我自己看到的。”徐晏亭轻声说,“那些伤痕...是你自己...”
陆靳风猛地抽回手:“所以?现在你要同情我?怜悯我?”他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徐晏亭。我只需要你离我远点。”
“为什么?”徐晏亭不解,“为什么一定要推开所有想帮你的人?”
陆靳风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悲伤:“因为每个接近我的人,最后都会受伤。”他轻声说,“我母亲是这样,你也会是这样。”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徐晏亭。他忽然明白了陆靳风那些矛盾行为背后的恐惧——不是排斥,而是保护。
“我不会受伤。”徐晏亭坚定地说。陆靳风苦笑:“你太自信了,班长大人。”他拿起书包,“记住我的话:离我远点。”
看着陆靳风离去的背影,徐晏亭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他不再困惑,不再犹豫——无论陆靳风如何推开他,他都不会放弃。
春风拂过空荡的教室,吹动窗帘,也吹动少年坚定的心。
春风不解意,何故乱人心。但这一次,徐晏亭决定不再被春风迷惑,而是要直面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