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现场》懊懊

33、表白

　　乌枞出院后的日子，像被按下了慢放键。身体在康复，心却像被架在火上烤，焦灼又滚烫。她看着濯枝雨每天雷打不动地来“监督”她复健，给她带自己煲的汤，板着脸训斥她动作不标准，却又在看到她疼得皱眉时，眼神软得一塌糊涂。
　　她欠濯枝雨一个告白。一个正式的、郑重的，配得上她们共同经历过的生死与共，配得上濯枝雨那份沉甸甸的心意的告白。
　　乌枞知道濯枝雨的性格。她对热闹的场合本能地排斥。她不喜欢成为焦点，更不喜欢在很多人面前袒露心迹。所以，乌枞的计划必须完美——既要足够浪漫惊喜，又不能让她感到尴尬不适。
　　地点，她早就想好了——山顶星空民宿。那是她们第一次一起看日出的地方，承载着太多心动的瞬间和无声的默契。时间，选在濯枝雨生日之后的一个周末，避免被怀疑。
　　“星星！”乌枞把陶星星拉到一边，眼睛亮得惊人，“帮我个忙！大忙！”
　　陶星星看着乌枞脸上那混合着紧张、兴奋和势在必得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乌队！你要......告白了？！”
　　“嘘！”乌枞一把捂住她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对，帮我骗濯法医出来，就说......就说你过生日，想请几个朋友去山顶民宿烧烤看星星，让她务必赏光，记住！千万别说漏嘴！就说是你的生日趴。”
　　陶星星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保证完成任务！乌队，你打算怎么搞？需要我做什么？”
　　乌枞神秘一笑，凑到陶星星耳边，低声说出了自己的全盘计划。陶星星越听眼睛越亮，最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太棒了！乌队！太浪漫了！放心！后勤保障交给我，保证给你布置得漂漂亮亮！”
　　接下来的日子，乌枞一边努力复健，争取在告白那天能行动自如，一边和陶星星秘密筹备着。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和“积蓄”。
　　她联系了姐姐，包下了整个民宿区域两天。姐姐非常靠谱，听说妹妹老树开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主动提出帮忙布置场地。
　　她请了专业的园艺师，在民宿前那片开阔的草坪上，用各种颜色的玫瑰、满天星、绣球花，精心搭建了一个心形的花台。花台中央留出一块空地，铺着柔软的白色花瓣。
　　她还从陶星星这个CP头子那里合法手段获得了她和濯枝雨为数不多的合照——有在警局食堂偷拍的，有在案件现场并肩工作的，有在星空民宿看日出时陶星星抓拍的，甚至还有一张是乌枞住院时，濯枝雨趴在床边睡着，乌枞偷偷用手机拍的......每一张照片都被精心打印出来，装进小巧精致的相框里。
　　陶星星带着白凡、陈玉她们，沿着从民宿停车场通往花台的小路两侧，挂满了星星灯和彩灯串。每间隔几步，就在树枝上挂上一个装着照片的相框。
　　花台旁边，还架设了一套专业的音响设备和一个小型舞台灯。乌枞甚至租了一架钢琴——虽然她不会弹，但摆在那里就很有氛围感。
　　她还特意定制了一束花——不是常见的红玫瑰，而是由白色郁金香，淡紫色风信子，蓝色绣球花和点点满天星组成的，清新淡雅，像极了濯枝雨的气质。花束的丝带上，绣着一个金色的“乌”字。
　　一切准备就绪。告白的日子终于到了。
　　下午，陶星星按照计划，给濯枝雨打电话，声音带着刻意的兴奋和撒娇：“濯法医！濯姐姐！今天是我生日！我包了山顶星空民宿烧烤看星星！你一定要来啊！乌队也来！”
　　濯枝雨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她确实不太喜欢人多的聚会，尤其是这种“生日趴”。但陶星星是乌枞的得力助手，也是她的朋友，而且......乌枞也去。
　　“好，我知道了。几点？”濯枝雨的声音依旧平静。
　　“下午五点！我们民宿门口集合！不见不散哦！”陶星星欢快地挂了电话。
　　下午四点，乌枞和濯枝雨一起出发。乌枞开车，一路上心情既激动又忐忑，手心微微出汗。她偷偷瞄了一眼副驾驶的濯枝雨。濯枝雨穿着简单的米白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件浅蓝色的针织开衫，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柔和静谧。
　　乌枞的心跳得更快了。
　　车子抵达山顶民宿停车场时，夕阳正好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民宿门口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咦？星星不是说五点集合吗？人呢？”乌枞故作疑惑地停好车。
　　濯枝雨也看了看四周，微微蹙眉：“可能......在准备？”
　　“我去里面看看！顺便......呃......我好像把烧烤炉忘家里了！”乌枞一拍脑门，演技略显浮夸，“你先下车等等！我进去问问老板，顺便打电话让跑腿送个炉子上来，很快！”她不等濯枝雨回答，就解开安全带，急匆匆地跳下车，朝着民宿主楼跑去，边跑还边回头喊：“等我啊！很快！”
　　濯枝雨看着乌枞有些慌乱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推开车门下了车。山间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拂着她的发丝。夕阳的暖光笼罩着整个山顶，远处的山峦起伏，景色壮丽。
　　“叮咚......”一声清脆的钢琴前奏音，毫无征兆地从民宿方向响起，紧接着，悠扬而舒缓的旋律如同溪流般流淌开来，濯枝雨微微一怔，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民宿主楼侧面的小路上，柔和的灯光次第亮起，星星灯和彩灯串如同被唤醒的星河，蜿蜒点亮，一直延伸到那片被精心布置的花海，灯光下，悬挂在树枝上的相框清晰可见——那是她和乌枞的照片，一张张，记录着她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濯枝雨的心猛地一跳，她瞬间明白了，这根本不是陶星星的生日趴。
　　她的目光被那些照片牢牢吸引，照片里的乌枞，或英姿飒爽，或疲惫不堪，或笑容灿烂，或眼神温柔......每一张，都牵动着她的心弦。
　　音乐的前奏结束，一个熟悉而特别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满满的深情，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顶：
　　“找一些字酝酿构思，几行句子写你成诗”
　　是乌枞的声音，她在唱歌，唱的是那首《辞海》，
　　濯枝雨的心瞬间被攫住了，她猛地转头，看向花台的方向。
　　只见柔和的舞台灯光下，乌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花台中央。她换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带着温柔而坚定的笑容，目光穿过摇曳的花影和闪烁的灯光，精准地落在她的身上。
　　乌枞的歌声并不专业，甚至有些地方带着微微的颤抖，但那歌声里蕴含的情感，却无比真挚而炽热：
　　“千万句誓言，千万句谎言，
　　独你，让我信，承诺会兑现。
　　千万次擦肩，千万次错过，
　　独你，让我想，停住这瞬间。”
　　歌声在山谷间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敲在濯枝雨的心上。她看着灯光下那个为她歌唱的女人，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和紧张，看着周围精心布置的一切......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濯法医，快过去啊。”陶星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激动地推了推她的后背。
　　“枝雨，快去。”陈玉也出现了，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
　　“濯法医，乌队等你呢。”吴潇、陈虎、白凡、郭堇......刑侦队和特警队的伙伴们，不知何时都从民宿的各个角落走了出来，站在小路两旁，脸上都带着善意的笑容，纷纷鼓励着她。
　　濯枝雨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她深吸一口气，迎着乌枞深情凝视的目光，一步一步，坚定地踏上了那条铺满灯光和回忆的小路。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时光的印记上。路边的照片记录着她们的过往：初次见面的公事公办，并肩作战的默契信任，日出时的心动瞬间，病床前的无声守候......每一张照片，都勾起一段回忆，一份情感。
　　乌枞的歌声还在继续，目光始终追随着她，带着无尽的温柔和期待：
　　“你是我，心海深处，唯一的岛屿，
　　风浪再大，也为你，固守不移。
　　你是我，漫长黑夜，唯一的星光，
　　指引方向，照亮我，前路茫茫。”
　　当濯枝雨终于走到花台前，站在乌枞面前时，乌枞的歌声也刚好唱完最后一个音符。
　　音乐停止，山顶陷入一片温柔的寂静。只有风吹过花丛的沙沙声，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乌枞看着眼前的人，她最爱的人。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在濯枝雨的脸上，映照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和那双清澈眼眸中涌动的、复杂而动人的光芒。乌枞的心跳得快要冲出胸膛，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从西装口袋里，郑重地掏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她展开纸，纸张在晚风中微微颤抖。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却异常清晰和认真：
　　“濯枝雨。”
　　她念着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无比珍重。
　　“我没什么文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引得周围响起善意的低笑声。
　　“但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你。想告诉你，从第一次在法医中心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想告诉你，在王丽案，你冷静专业地分析案情，让我着迷，想告诉你，王德海案，我们不同的分歧却在那个夜晚心更近，想告诉你，赵志国案，是我第一次保护你，我无比的心动又沉迷，想告诉你，在周挽案的那个混乱夜晚，你收留了醉醺醺的我，第二天早上你红着脸裹着毯子的样子，可爱得让我心跳加速。”
　　濯枝雨的脸颊更红了，但她没有移开目光，只是静静地、专注地看着乌枞。
　　“想告诉你，在周挽案结束，我心情低落，一个人跑到山顶看星星，你找到我的时候，我有多惊喜。那天早上的日出很美，但在我眼里，都不及你被阳光照亮时，安静专注的侧脸。”
　　“想告诉你，在追查‘血线木偶’，看到你因为母亲的案子痛苦、怀疑时，我有多心疼，多想替你分担。我发誓要替你找到真相，不仅仅是为了案子，更是为了你。可能我的表白很傻，毕竟谁会用案件叙述。”
　　乌枞的声音微微哽咽，她停顿了一下，努力平复情绪。
　　“但是我想告诉你，在我昏迷醒来，第一眼看到你趴在床边睡着的时候，那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幸福，让我下定决心，如果明天会死去，我只会遗憾自己没有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多爱你。”
　　乌枞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坚定：
　　“濯枝雨，我喜欢你，不是搭档的喜欢，不是朋友的喜欢，是想和你牵手、拥抱、亲吻的喜欢，是想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经历风雨、一起慢慢变老的喜欢，是想用我的生命去守护你、陪伴你、爱你的喜欢。”
　　她将手中的纸放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濯枝雨，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所以，濯枝雨，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让我可以名正言顺地爱你、宠你、陪在你身边。”
　　话音落下的瞬间，陶星星如同早有准备般，立刻捧着一大束精心准备的花束冲了上来，塞到乌枞手里。
　　乌枞接过花束，单膝微曲，将花束高高举起，递向濯枝雨。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紧张和不容置疑的爱意。
　　山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濯枝雨身上。
　　濯枝雨看着眼前的花束，看着乌枞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看着那双盛满了星辰大海般爱意的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心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
　　她没有立刻去接花束。
　　她伸出手，轻轻拿过了乌枞另一只手里握着的麦克风。
　　她的动作很轻，看着乌枞，眼泪还在流，嘴角却缓缓扬起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弧度。
　　“乌枞。”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起，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清晰，如同山涧清泉，流淌进每个人的心里。
　　“我......也不太会说话。但是，”濯枝雨深吸一口气，目光温柔而专注地凝视着乌枞，“有些话，我也想说很久了。”
　　“第一次在法医中心见到你，你雷厉风行地指挥现场，眼神锐利得像鹰，我就觉得......这个刑警队长，气场太强，不太好相处。”她的话让乌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你喝醉了倒在我家门口，像个大型挂件一样赖在我身上，嘴里还嘟囔着‘好香’的时候，我虽然很尴尬，心跳得......比解剖时看到异常心跳还快。”
　　“在星空民宿，你因为案子心情不好，一个人躲在那里喝闷酒，我找到你的时候，看着你孤独的背影，心里......很难受。我想安慰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第一次知道心疼是什么滋味。”
　　“在调查‘血线木偶’，发现它可能和母亲的死有关时，我有多害怕，多无助。是你，乌枞，是你坚定地告诉我，你会查到底，会给我一个答案。你的眼神，你的承诺，像一道光，照亮了我心底最深的黑暗。”
　　濯枝雨的声音微微颤抖，但语气却越来越坚定：
　　“在手术室外等待的时候，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却止不住向上天祈祷，只要你能醒过来，只要你能好好的......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声音哽咽：
　　濯枝雨的目光如同最温柔的网，将乌枞牢牢笼罩：
　　“乌枞，你说你喜欢我。可你知道吗？我也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
　　“喜欢你破案时专注的眼神，喜欢你偶尔犯傻时可爱的样子，喜欢你明明很疼却假装没事的逞强，喜欢你......在生死关头，还想着保护我、完成承诺的傻气，”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力量：
　　“所以，乌枞，这个问题，不需要你问。”
　　她向前一步，更靠近乌枞，目光灼灼：
　　“我，濯枝雨，愿意做你的女朋友。不是因为你问了我才答应，而是因为......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话音落下的瞬间，濯枝雨伸出手，没有去接乌枞手中的花束，而是直接环住了乌枞的脖子，在乌枞惊喜而错愕的目光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微微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乌枞的唇，
　　乌枞在最初的震惊后，立刻反客为主，她丢开手中的花束，双手紧紧环住濯枝雨的腰，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山顶的风温柔地拂过，吹动着她们的发丝和衣角。漫天的星光和柔和的灯光下，她们紧紧相拥，忘情地亲吻着，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
　　“撒花！”陶星星激动地大喊一声。
　　早已准备好的白凡、陈玉、吴潇、陈虎、郭堇，立刻从旁边拎起准备好的花篮，里面装满了粉色的玫瑰花瓣。
　　他们笑着，欢呼着，将篮中的花瓣高高扬起。
　　刹那间，漫天的粉色花瓣如同最浪漫的雨，纷纷扬扬地洒落，飘落在紧紧相拥、深情拥吻的两人身上，掌声、欢呼声、口哨声在山顶响起，久久不息。所有人都被这幸福而感人的一幕深深打动，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祝福和喜悦。
　　乌枞和濯枝雨在花瓣雨中忘情拥吻，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这一刻，世界只剩下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