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影愚缚》花野冬铃

4、第一次任务

　　他攥着那个装着林峰眼睛的小布包，掌心被布包边缘硌得发疼，却像握着最后一点属于林峰的温度——那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念想，比怀里的月眼牌更滚烫。
　　身后浮空艇的嗡鸣越来越近，银蓝色的探照灯扫过树干，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网，像要将整片山林都变成囚笼。白暮踉跄着钻进一处岩缝，胸口的窟窿还在渗血，淡褐色的血珠滴在岩石上，很快被夜风冻成细小的血痂。他屏住呼吸，空洞的眼窝对准岩缝外，真视里，三艘浮空艇正呈三角阵型展开，艇身侧面“影烬局”的银色标识在夜色中泛着冷光，烬火炮的炮口不时闪过幽蓝的预热光芒。
　　“目标踪迹锁定，坐标北纬31°24′，东经120°18′，重复，目标持有未知物品，未携带烬影。”无线电的杂音顺着风飘进来，白暮指尖一紧，菜刀的锈迹蹭在掌心，留下一道浅红的印子。他想起烬说的话——影烬局对“月眼牌”的执念近乎疯狂，因为这是唯一能与蚀月邪神“月”共鸣的信物，也是他身份的标记。
　　探照灯扫过岩缝时，白暮猛地缩回头，月眼牌突然发烫，贴在眼窝处的金属牌像是在预警。真视里，两道银灰色的身影正从浮空艇上滑降，腰间挂着的烬火枪泛着危险的光，他们的影子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却在落地时瞬间与周围的树影融合，——是影烬局的“影潜者”，专门负责追踪犯人。
　　“找到你了。”
　　冷硬的声音突然从岩缝上方传来，白暮抬头，真视里一道银蓝火焰正朝着他的头顶劈来。他下意识翻滚，火焰擦着肩膀，烧着了他的衣角，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影潜者落在岩缝口，面罩下的眼睛透着冰冷的光，烬火枪的枪口死死对着白暮的胸口：“放弃抵抗，交出手中的东西，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留我一命？”白暮低笑，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就像你们留林峰一命那样？”他突然抬手，将菜刀掷向影潜者的影子——真视里，那团银灰影子正贴着地面蠕动，试图绕到他身后。菜刀带着月眼牌散出的银芒劈下，影子瞬间被砍得一分为二，影潜者闷哼一声，膝盖一软，显然被影子的剧痛波及。
　　趁这间隙，白暮撞开岩缝另一侧的碎石，往山林更深处跑。身后的影潜者很快追上来，银蓝火焰在他脚边炸开，烧得枯草“噼啪”作响。真视里，另一道影潜者的影子已经缠上了他的脚踝，像藤蔓一样收紧，勒得他骨头发疼。
　　“别挣扎了。”第二道影潜者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在我们这，罪人从来没有能逃掉的，你的影子……”他的话突然顿住，眼睛猛地瞪大——白暮突然将刀挥着，周围的树影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细小的黑丝，缠住了他的影子，让他动弹不得。
　　白暮只觉得脑海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嗡鸣，无数影子的意识涌了进来：有被烬影猎杀的平民影子的恐惧，有噬影者吞噬同类的疯狂，还有影都议会里那些审判秘密的冰冷低语。他猛地抬手，对着追来的影潜者虚握——真视里，周围的树影突然疯长，化作无数黑色的触手，将两名影潜者死死缠住。
　　“这不可能……”影潜者的声音里满是震惊，“你怎么能操控其他影子？”
　　“因为你们心中有罪。”白暮转身，空洞的眼窝里银芒闪烁，“你们以为我是罪人，却不知道，你们的罪恶早就超出了想像。”他抬手，树影猛地收紧，银灰色的影子从影潜者身上剥离，被树影吞噬的瞬间，他们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林峰那样，一点点消散在空气里。
　　浮空艇的嗡鸣越来越近，白暮知道不能久留。他捡起地上的菜刀，转身往山下的小镇跑——那里藏着烬临走前提过的“影线”据点，或许能找到对抗影烬局的线索。月眼牌贴着皮肤，传来一阵熟悉的低语，这次的声音更清晰，像是来自影都深处：“穿过第三个岔路口，红砖墙小卖部，暗号‘月落影生’……”
　　天快亮时，白暮终于摸到了小镇边缘。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家早餐店的灯亮着，飘出淡淡的豆浆香味。他按着真视里的指引，拐过第三个岔路口，果然看到一间红砖墙小卖部，卷闸门拉到一半，里面亮着昏黄的灯，收音机正放着老旧的评剧，咿咿呀呀的调子混着晨光，倒有几分烟火气。
　　他刚走近，卷闸门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喝：“客官买烟？要啥子？”
　　白暮脚步一顿，想起烬说的暗号，哑着嗓子回应：“我要月落下的镜子，听说能照见影子。”
　　里面的声音顿了顿，接着卷闸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一个穿着藏青色对襟褂子的老头探出头，脸上刻满皱纹，手里攥着一把瓜子，真视里，他的影子泛着淡灰色的雾，——是蚀月这边的人。更让他意外的是，柜台后还站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年轻人，身形挺拔，帽檐压得略低，露出的下颌线利落，手里正把玩着一把银色匕首，刃面映着灯光，闪着冷冽的光。再看对方的影子，竟缠着淡淡的金芒，既没有影烬局特工的冷硬锐利，也没有普通人的怯懦瑟缩。
　　“进来再说，影烬局的巡逻队十分钟后会经过这条街。”老头侧身让白暮进来，反手关紧卷闸门，又从柜台下摸出一块黑布，仔细遮住窗户缝隙，防止光线外泄。“我叫老周，是这片区的影线联络人。这位是沈川渝，代号‘阳心’，和你一样，都是蚀月这边的执行者，这次任务你们要搭伙完成。”
　　沈川渝终于抬了抬眼，目光先落在白暮胸口的血痂上，又扫过他手里那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靠月眼牌引影子的主儿？传闻里能硬扛影潜者的狠角色，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话虽带点调侃，却没恶意，他随手抛过来一个黑色战术包，“接住，里面有止血凝胶、夜视仪，还有一把改装过的烬火枪——子弹浸过蚀月能量，能直接灼烧影烬局的影子，比你这把快散架的菜刀管用多了。”
　　白暮接住战术包，指尖触到包侧的金属扣，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刚想开口问任务细节，老周已经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铜制罗盘，盘面上刻着弯月与影子交织的纹路，中心指针泛着淡银的光，指针顶端还缠着一缕极细的黑影，像在随某种力量颤动。
　　“先把影界的关键规矩说清楚——它不是固定在哪的据点，而是‘随机副本’。”老周将罗盘推到两人面前，指尖按住颤动的指针，“每次出现的位置、内部环境、甚至影界控制者都不一样，可能是废弃工厂，也可能是旧学校、破医院；等级也按出现时的能量强度定，A、B、C三级，C级最低，A级最高，这次感应到的是C级，今晚午夜会在小镇周边随机生成入口，只开六个时辰，到凌晨六点就会关闭，没出来的人会被永远困在里面，变成影奴。”
　　白暮的呼吸猛地一沉，真视里，铜罗盘的纹路突然亮起，映出好几片模糊的黑影——有厂房的轮廓，有教室的窗框，还有医院的病床，显然是不同副本环境的碎片。他攥紧怀里的小布包，指腹轻轻蹭过布面，仿佛能触到林峰眼睛的温度，声音发哑：“随机入口？那我们怎么找？”
　　“靠这个罗盘和你的月眼牌。”老周敲了敲罗盘中心，“这是‘影界寻踪盘’，能感应影界生成时的能量波动，指针会指向入口方向；你的月眼牌能放大这种感应，等入口快生成时，你能感觉到，还能看到入口周围飘着的‘影雾’——普通人看不见，只有持蚀月信物的人能察觉。”
　　沈川渝在一旁补充，匕首停在指尖，眼神也沉了些：“我之前进过两次C级随机影界，第一次在废仓库，第二次居然在小镇的老戏台，环境差得远。更麻烦的是，随机副本里的‘影市’位置也不固定，有时候在副本中心，有时候藏在某个房间里，得找。”
　　“影市？”白暮想了想，追问，“就是有特殊能力者的黑市？”
　　“对，但随机副本里的影市更复杂。”老周从怀里摸出一小袋透明晶体，晶体里裹着淡淡的黑影，是影晶，“里面的人龙混杂，有不同能力，小心点。”
　　“那影市对我们的任务有帮助吗？”白暮的指节捏得发白——他们的目标是拿C级影界控制者“影瞳者”的眼睛，献给“月”升级月眼，可随机副本加未知影市，风险比预想的大得多。他低头蹭了蹭怀里的小布包，心里发紧：要是能从影市弄到影瞳者的弱点就好了，大不了我进去，当个卧底。”
　　“能帮，但得灵活。”老周把影晶递给沈川渝，又拿出一个银色的小盒；银盒用来装影瞳，别沾现世阳光，否则会失效。核心任务不变，还是拿影瞳，但随机副本里可能会遇到意外——比如影烬局的人也在找入口，或者影市的人坐地起价，你们得见机行事。”
　　他顿了顿，又叮嘱：“还有个关键——随机影界的控制者，弱点也可能随副本环境变。比如在医院副本里，影瞳者怕消毒水的气味；在仓库副本里，怕金属碰撞的声音。要是能在影市找到情报者，花影晶买份‘副本情报’，能少走很多弯路。但记住，别暴露你们是为‘月’做事的，就说自己是来拿影瞳换影力的普通探索者，影市的人最忌跟蚀月、影烬局扯上关系。”
　　沈川渝接过影晶和影界符，别在腰间，又拍了拍白暮的肩膀，语气比之前严肃：“随机副本是麻烦，但也有好处——影烬局找不到固定入口，只能瞎撞。我们今晚八点就去小镇周边晃，靠罗盘和月眼牌找入口，等入口一开就进去，先找影市买情报，再找影瞳者，六个时辰足够了。你只要跟着我，别乱碰副本里的东西，尤其是带黑影的物件，可能是影界的陷阱。”
　　白暮摸了摸胸口的月眼牌，此刻牌身正泛着微弱的暖意，像是在呼应罗盘的能量。他低头蹭了蹭怀里的小布包，仿佛能感受到林峰的目光，想起林峰消失时的困惑与遗憾，想起影烬局的那群所谓正义的人，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被冷意取代：“我不会拖后腿，也会小心影市的人。只要能拿到影瞳，升级月眼，以后对付影烬局就容易多了——我得为林峰讨回公道。”
　　老周看了看表，拉开卷闸门一条缝，往外快速扫了一眼，确认没人后才说：“巡逻队快换班了，你们从后门走，胡同尽头有辆黑色摩托车，油满了，能载你们去小镇周边踩点。记住，影界入口生成前半小时，罗盘指针会疯狂转，月眼牌也会发烫，到时候一定要找个隐蔽的地方等，别被影烬局的人发现。”
　　沈川渝率先弯腰从后门溜出去，回头对身后的白暮比了个“跟上”的手势，动作比之前更谨慎。白暮最后看了眼老周，攥紧手里的银盒和怀里的小布包，快步跟了上去，而小镇周边的方向，在真视里已经开始飘起极淡的影雾——那是随机影界即将生成的预兆，也是踏入未知副本、成为蚀月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