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清河》溪衔

13、晨光熹微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洒落进来，照亮了小院的狼藉。
　　笑笑独自站着，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空气中弥漫着药香和血腥气混合的怪异味道。她没有沉溺于情绪，强烈的现实感压迫着她——必须处理掉眼前的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行动。检查、拖拽、清理……过程冰冷而麻木，但她做得异常专注和冷静。汗水混着泪水，她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当最后一处痕迹被抹去时，天已大亮。
　　村子里人声渐起，炊烟袅袅，仿佛昨夜只是一场幻梦。
　　林嫂挎着菜篮来了，一进门就压低声音："笑笑大夫，你昨夜可听见动静了？村里都说遭了强盗，闹出好大声响，也不知是谁家遭了殃......"她说着，忽然注意到笑笑苍白的脸色，"哎呦，你这脸色怎地这么差？是不是吓着了？"
　　笑笑勉强笑了笑，接过林嫂递来的新鲜蔬菜："谢谢林嫂，我没事。就是昨夜没睡安稳，今早起来头有些昏沉。"
　　林嫂不疑有他，絮絮叨叨地继续说："你说这世道，好好的怎么就有强盗闯进村来？听说王老汉家的狗叫了半宿，李婶子起夜时好像还看见几个黑影......你一个姑娘家独居，可得当心些，晚上把门闩好。"
　　"我会的，劳您挂心了。"笑笑轻声应着，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她想起阿菲在时，虽然总是冷着脸，却会在夜里悄悄检查门窗是否关好。有次她半夜起来煎药，看见阿菲独自坐在窗边，月光洒在她单薄的背影上，像个守夜的精灵。
　　"你那表姐走得也匆忙，"林嫂忽然想起什么，"身子将养好了吗？前几日我还看见她在院里帮你晒草药，虽然不太说话，倒是个细心人。"
　　笑笑的指尖微微一顿。是啊，阿菲总是默默帮她做些小事——在她忙碌时递来捣好的药杵，在她打盹时为她披上外衣，甚至有一次，她配药时少了一味半夏，是阿菲默不作声地从药篓里找出递给她。
　　那些细碎的日常，此刻像零星的星光，在记忆里一点点亮起来。
　　送走林嫂，关上院门。笑笑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晨光透过门缝，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笑笑望着那道光，忽然想起阿菲养伤时，总喜欢坐在那个位置晒太阳。她会微微眯起眼，像只慵懒的猫儿，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
　　有时笑笑煎药时，阿菲会突然开口："火候过了。"或是："该加三碗水。"她总是用最简短的语句，却每每说中要害。笑笑那时只当她是久病成医，现在想来，那该是何等敏锐的观察力。
　　最让她难忘的是每个深夜，当她辗转反侧时，总能听见隔壁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那声音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仿佛有个人在无声地守护着她的梦境。
　　笑笑缓缓握紧手掌，那干涸的血迹仿佛还带着阿菲的温度。她终于明白了——有些守护，不需要言语；有些牵挂，不必说出口。
　　她站起身，开始整理药材。手指拂过每一味草药，都会想起阿菲蹙着眉喝药的模样，想起她苦得舌尖发颤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
　　窗台上的那盆薄荷长得正好，是阿菲有一天突然从外面带回来的，什么也没说，只是放在了窗台上。现在笑笑才知道，那是阿菲在用她的方式，感谢这里的收留。
　　一切都不一样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医馆还是那个医馆，村庄还是那个村庄，只是笑笑的心里，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牵挂，和一份无声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