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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客栈里接着闹了一阵,便也渐渐沉寂下来。毕竟时间已经很晚。雷捕头和莫公子对刘瑜的突然昏迷和突然苏醒虽然有诸多疑问,但这都比不上赶路重要,因此问不出结果,也就睡了。苏虹见终于安静,长长舒了口气,上床躺下。
      在底下守夜的小二也打起了瞌睡,头一点一点的。此刻子时已过,想必不会再有客人来,因此他睡着睡着,就完全趴到了桌子上。还没睡一会,就觉桌面被人轻敲。小二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努力从模糊的视线中分辨着面前的人。
      “你这店里,可住有一名白衣女子?她骑马,束发,头有纱巾和发簪,话不怎么多。单身来的。”
      小二啊了一声,灯光下他总算看清这扰了他清梦的竟是官府中人打扮,立刻睡意全无,跳起来道:“官爷要点什么?”显然没听那人的问题。
      那人皱了皱眉头,又问了一遍。小二想了想,觉得只有苏虹符合那些描述,便道:“有是有,只是不知是不是官爷要找的那位。”“她住哪里?带我去。”那人道。小二赔笑道:“您看这么晚了,那姑娘一定睡了,您是不是明天早上再……”那人打断他,道:“你懂什么!她杀人越狱,我是奉命捕她的。等到明天早上,再死了人,你承担的起吗?”
      “什么?”小二一听要找的是杀人犯,眼睛都瞪圆了,赶紧领他上楼。一路上腿抖个不停,生怕苏虹先来杀了自己,连带着手中举的灯也是颤的。
      一到苏虹房间门口,小二就溜了。那人也不管他,自抬手敲门。
      苏虹在他们走到附近时已经听见,睁开眼,杀气一闪而过。待得敲门声响,她缓缓坐起身来,握紧了袖中的剑。
      “苏虹,我知道你在里面。”那人在外面道。
      “果然是他。来的真快。”苏虹屏住呼吸,不答话。慢慢把被子掀到一边,下了床。
      那人又敲了敲门,大声道:“你再不开门,恕柴某无礼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房门打开,雷捕头阴冷的声音在夜里愈发令人毛骨悚然:“半夜三更的吵什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了?打扰我们公子休息你负责得了吗?”
      苏虹缩回手,静静听着,心想雷捕头怎么忽然替莫公子说起话来了。外面那人道:“柴某追捕犯人,还请见——雷星河?”“柴心农?”雷捕头同时讶道。月光从走廊的窗户泻进,正好照在他们中间。
      这两人竟是认识的。苏虹绷紧了身子。
      “什么犯人?”雷星河问。柴心农道:“长平盐行的大掌柜鲁平被杀了,凶手在逃,我便是来捉她的。”“你是说对面那姑娘?”“不错。”“真没看出来。我不管你捉不捉她,总之别太吵了啊,我们明天得赶路。”“这要看她是不是配合了。”柴心农转头道,“苏虹,我劝你还是自己出来的好,也省得打扰别人。”
      苏虹依旧不出声。柴心农耐心渐失,抬脚朝门上踹去。刚刚碰到,门忽然开了。他一个收力不及,直跌进去。苏虹侧身一让,冷冷地道:“柴捕头,我早说过此事你管不了,你何必紧追不舍?”
      柴心农从地上爬起来,道:“天下犯人都像你这般,那还了得?”苏虹道:“你自信带得走我吗?”柴心农道:“带不走也要带。”
      不知什么地方发出一声轻笑。几人都朝声音来源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柴心农四下里看了一遍,抬头对苏虹道:“不要多说了,快跟我走吧。”
      雷星河打量了他们两个一番,不再理会,关上房门,道:“不必管他们。”
      刘瑜在椅子里翻了个身,似乎已经睡熟。莫公子在床上道:“睡吧。”雷星河走到自己床上躺下。
      没过一会,刘瑜忽然大叫大嚷起来,将雷星河和莫公子同时惊醒。只听他叫道:“莫然!莫然!我要你的命!你刺了我一万八千九百针,我要十倍还回来!”莫公子脸色一变,沉声喝道:“你说什么!”雷星河亦惊讶万分,道:“等等。”
      刘瑜大口抽着气,语声变得轻柔:“莫公子,你为什么给我的头化妆?你想它一直看着你么?那我便一直陪着你,好不好?你为我梳了最新的发式,你给我画了最好的眉毛,你还给我涂了最艳的口红,你一定很喜欢我陪着你的,是不是?”
      这声调宛然是个女子,在他粗糙的嗓音中显得极度诡异。话语娇媚万分,明明是向情人撒娇情状,可听在雷星河和莫然耳里,不觉都是冷汗直冒。又听刘瑜喘了几声,声音重又凄厉起来:“莫然!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你怕了苏青不敢杀我,对不对?我看你怎么向襄阳王交待!”似乎又换了一个身份。
      饶是莫然胆大过天,这会儿也有些心里没底,不禁想:“那小叫化子和清笛的死状他怎么会知道?难道真有鬼魂不成?”
      雷星河虽不知道刘瑜说的是些什么,却已瞧出他必是被人做了手脚,迷了心智。但看莫然不言不语,隐隐可见脸色发白,不由有点幸灾乐祸,也不打算去让刘瑜闭嘴。

      门外的苏虹和柴心农对峙着,一个不肯随他回去,一个也不肯放她离开。月光照在柴心农身后,使得他看不清苏虹的脸。
      “柴捕头,我要睡了。”苏虹作势关门,“这么晚,你硬要闯进来的话,惊动了其他人,未免于你名声不大好听。”柴心农毫不退让,一手抵住门,道:“柴某执行公务,其势不得不如此。纵然有些许名声折损,也没办法。”
      苏虹皱起了眉头。这人软硬不吃,当真讨厌。但她也不想打起来,毕竟第二天还要赶路。正在这时,又是一声轻笑传来。这次没有雷星河,周围比刚才安静,笑声中的讥刺意味非常明显。柴心农沉声道:“阁下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没有答话,却听得刘瑜在房里嚷嚷起来。隔了一道门,他叫的什么听不真切,但“刺了我”“一直想杀我”等只言片语,也十分清晰。苏虹道:“看起来对面那房里有疑凶啊。柴捕头,反正我又不会走,你不履行一下职责,进去问问么?”
      柴心农道:“雷星河也是捕头,有他在,不用我出手。”苏虹冷笑道:“雷星河和他们做一路的,你没看出来?”柴心农道:“焉知他不是在押解什么人?”苏虹道:“雷星河刚才出来,叫你不要打扰他们公子睡觉,你没听到?”
      柴心农有点迟疑,往那边房门移了一步,却还是盯着苏虹。苏虹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只听莫然在里面道:“刘瑜,你在胡说些什么?”刘瑜没理他,接着嘟哝了几声。雷星河道:“他确是被下了药。这可怎么好?”过了一阵,刘瑜忽然如梦初醒一般,道:“你们怎么都不睡?”语气甚是迷茫。
      忽听底下又闹起来,声音虽然不大,醒着的几人却都听得清楚。那小二道:“你赖在这里干什么?”一人道:“我又没进去,门口也不行?”小二道:“门口也是我们店的。你要睡,那边墙角去。”那人道:“墙角冷,你给我被子啊?”小二道:“去去去,我们不接待要饭的。”那人道:“谁要你接待了?我找你要东西吃了吗?要水喝了吗?”
      苏虹听这声音正是熊泽,微微一笑,往楼梯口走去。柴心农跟在后面,一步也不离远了。苏虹不理他,在楼梯口道:“小二,那是我朋友,让他上来。”小二抬头一看是苏虹,又看柴心农在她后面,立刻记起杀人之言,吓得一缩,唯唯诺诺地让到一边。
      熊泽懒洋洋地道:“多谢你了。我就这儿呆着,不想上楼。楼上有个疯子吵吵嚷嚷的,怎么还睡得好?”苏虹道:“他已经不吵了。”熊泽道:“你只有一间房,叫我上去干什么?”苏虹道:“便是走廊,也比那门口暖和。”熊泽摇头道:“我不习惯。”
      见他执意不肯,苏虹也就回向自己房中。柴心农依旧跟着。苏虹真的烦了,全没预兆地反手一掌劈去。柴心农一惊欲避,已然不及,登时被打得滚落楼梯,不住咳嗽。苏虹道:“你给我听好了,我说过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不要再跟着我!反正我已经杀了一人,再多你一个,我也只有一条命赔!”说罢甩袖入房。
      柴心农咳了半天才爬起来,知道把她逼得说出了这种话,那的确是起了杀心,一时真不敢再上去。反正她不会半夜走,迟几个时辰也无妨。小二在一边哪敢出声,把头都快埋进腿里了。
      熊泽冷眼看着他一副气血翻涌难受至极的样子,忽道:“官府中人都这么不自量力的?”柴心农瞟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她杀人越狱,我前来追捕,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熊泽道:“瞧你又没这个本事,还追捕个什么?”柴心农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熊泽嗤了一声:“死都死了,还能尽什么瘁?”
      他这一嗤,柴心农就是脸色一变,道:“刚才是不是你在外面发笑?”熊泽道:“怎么发笑也犯法不成?”柴心农霍然抬头,手中刀连鞘挥出:“我和雷星河、苏虹三人都看不到你在哪里,你必不是寻常叫化!”这一式本来要指住熊泽要害,无奈他刚吃了苏虹一掌,手上无力,挥到一半就再动不了了。
      熊泽翻了个白眼:“我说捕快老爷,你疑心病也忒重了点吧?是不是天底下不能有两个人同时发笑啊?”柴心农一怔,也没管他把自己降了一级:“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我到这里还不到半盏茶时间,一来就被他赶出来了。不信你问。”他指着那小二。
      柴心农转头看小二。小二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不敢说话。柴心农缓和下来,道:“对不住。”他再也支撑不了,慢慢捱到了熊泽身边坐下,刀拄着地。熊泽没管他,自顾自往门框上一靠,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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