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朝瑾》云起阡陌

8、第 8 章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皮革特有的洁净气息，混合着一丝极淡的、属于松田阵平身上的冷冽烟草味。千秋朝瑾坐在副驾驶座上，最初的些微局促感，在这方安静而平稳移动的空间里，渐渐沉淀下来。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身上。

　　他单手握在方向盘上，姿态放松，甚至有些过于闲适，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漫无目的的兜风。车窗外的街景匀速向后流淌，阳光透过挡风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那副墨镜依旧稳稳地架在鼻梁上，遮住了可能泄露的情绪。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他刚刚递过来的矿泉水瓶，冰凉的瓶身沁出细微的水珠，沾湿了指尖。

　　手机在静谧的车厢内振动了一下，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她低头查看，是小泉爱子发来的信息，简短的字符里透着浓浓的调侃：

　　【朝瑾，现在才2点30分哦～ (￢￢) 】

　　是啊……千秋朝瑾恍然。最后一节课两点结束，他出现的时间点精准得不像巧合。而这个时间……用“吃晚饭”作为理由，实在是过于蹩脚了。

　　她抿了抿唇，指尖轻轻划过微凉的瓶身，终于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松田警官……你说请我吃晚饭，可是现在……”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还没到三点呢。”

　　话音落下，车厢内有一瞬的沉寂。她看到松田阵平握着方向盘的右手，食指极轻地敲击了一下皮革包裹的轮缘。然后，他像是有些无奈地、几乎听不见地“啧”了一声，才慢悠悠地开口，语调依旧拖着那股标志性的、懒洋洋的长音，却莫名透出点被识破后的生硬：

　　“啊……那个啊。”他空着的左手抬起来，随意地摸了摸后颈，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难得地显出一丝近似于“卡壳”的痕迹，“晚饭……是顺带的。”

　　他顿了顿，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语气比刚才顺畅了些，但那股漫不经心的调子没变：“上次在画廊，听你提过一句，说还挺喜欢……康斯特布尔的画风？是叫这个名字吧。”

　　千秋朝瑾握着水瓶的手指微微收紧。

　　“嗯哼，”他继续道，目光依旧平稳地注视着前方路况，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正好。神奈川那边，最近好像有他的画展开幕。”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消息，“碰巧……弄到了两张票。”那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便利店抽奖中的，“想着你可能会有点兴趣。反正今天收工早，顺路，就过来问问。”

　　千秋朝瑾彻底明白了。这个画展她当然知道，经纪人目黑信早就把内部邀请函给了她，还特意强调机会难得。只是信哥自己临时有事，家里人对这类专项画展兴致不高，而两位好友……上次刚陪她逛完新叶画廊，实在不好再拉她们作陪。

　　她原本已打算独自前往，却万万没想到……

　　没想到他会记得。记得她或许只是随口一提的偏好，并且用这种拐弯抹角、甚至带了点笨拙的、属于“松田阵平”式的方式……来发出邀请。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运作的微弱声响和引擎平稳的低鸣。她握着那瓶水，指尖的冰凉似乎渐渐被掌心的温度驱散。

　　她转过头，看着他被阳光勾勒出清晰下颌线的侧脸，墨镜掩盖了一切，却让她仿佛能想象出其后那双总是带着点懒散和戏谑的眼睛。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阵柔软而熨帖的暖意。

　　“原来是这样……”她轻声说道，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了然与浅浅的笑意，“康斯特布尔的画展，我也期待很久了。”

　　“是么。”他应了一声，语调平平，听不出什么波澜。但千秋朝瑾似乎捕捉到，他唇角似乎极快地、微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车子依旧朝着既定的方向行驶，目的地却悄然从一家“不用等位”的餐馆，变成了一个充满色彩与光影的艺术世界。

　　而这场始于一个“时间错乱”借口的同行，其真正目的地，此刻才温柔地、清晰地展露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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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在静谧的展厅内缓步而行。千秋朝瑾不时驻足，凝神细观画作的笔触与色彩，沉浸在那片由光影与情感构筑的世界里。松田阵平则双手抱在胸前，姿态是一贯的闲散，像个最缺乏兴致的陪客，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侧。

　　时间在色彩与沉默间悄然流淌。

　　千秋朝瑾从一幅描绘乡间云霭的风景画前抬起眼，下意识地望向身侧的人。只见松田阵平微蹙着眉，目光落在面前的画布上，那神情并非欣赏，更像是在进行某种艰难的解读，试图理解她方才关于光线运用和情感表达的、对他而言或许过于抽象的介绍。

　　她不禁莞尔。

　　“怎么？”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转过头来，那点蹙眉思索的表情瞬间被惯常的懒散所取代，仿佛刚才的困扰只是她的错觉。

　　千秋朝瑾笑了笑，目光柔和地落在他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的感慨：“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和松田警官一起出来，好像特别有安全感呢。”她顿了顿，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他挺拔的身形和那一身掩不住精干气质的穿着，语气变得更加轻快，带着一点玩笑的意味，“也许是因为身边的人，一看就非常……不好惹？”

　　她巧妙地将那个可能过于直白的词语被咽了回去，换成了更为戏谑的表达，眼角弯起，像只偷懒成功的小猫。

　　她的话语里藏着未尽之意。以往她独自看展，即便戴着宽大的帽子，刻意低调，也总免不了会遇到一些上前搭讪或试图攀谈的人。而今天，从他自然而然地走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开始，那种被打扰的感觉就彻底消失了。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需在那里，那股无形中散发出的、沉稳而略带疏离的气场，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绝了所有不必要的窥探与打扰。
　　松
　　田阵平闻言，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目光从画作上移开，落在了她戴着的那顶宽大帽檐上。那帽檐投下的阴影，恰好能将她大半张脸遮掩起来，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他的视线在她帽檐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总是显得懒洋洋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像是了然，又像是……一点别的什么。

　　然后，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一点距离，整个人那股懒洋洋的气势忽然收敛了些许，透出点难以言喻的专注。目光似乎精准地捕捉到了她脸上那丝狡黠的笑意。

　　“哦？”他开口，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点砂砾感的磁性，慢悠悠地反问，那语调拖得长长的，懒散依旧，却莫名裹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挑衅的探究意味，

　　“只是……不好惹？”

　　那双眼睛直视着她，仿佛在说——你看到的，就只是这样？

　　千秋朝瑾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他不再戴着墨镜的眼睛具有一种惊人的穿透力，懒散只是表象，其下隐藏的锐利与专注在此刻展露无遗。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个轻巧的玩笑，似乎不小心拨动了某根沉睡的弦。

　　她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却被那目光定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微妙张力的反问时，松田阵平却自己先打破了这短暂的凝滞。

　　他极轻地哼笑了一声，那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随即直起身，重新拉开了那点过于亲近的距离。周身那股无形的、略带压迫感的气场也随之消散，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松田阵平。

　　“嘛，算了。”他别开脸，目光随意地扫向旁边一幅色彩浓烈的静物画，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懒散，仿佛刚才那句意味深长的反问和瞬间的专注都只是她的错觉，“‘不好惹’……听起来至少比‘看起来就很会拆炸弹’要顺耳点。”

　　他用一种近乎自嘲的方式，轻巧地绕开了那个可能让她感到局促的话题，甚至还顺手黑了自己一把。

　　千秋朝瑾看着他这副瞬间切换回懒散模式的样子，心底那点刚刚升起的无措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柔软。这个人……总是这样，在即将触及某种微妙边界时，又自己先退了回去，用他特有的方式化解可能存在的尴尬。

　　她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方才那点紧张气氛彻底无踪：“怎么会？‘拆炸弹’听起来明明更厉害才对。”

　　“是么？”他转回头，挑眉看她，眼底那点戏谑又回来了，“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我能拆炸弹？”他拖长了语调，那双浅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像是终于抓住了她无意间露出的小尾巴，“所以，”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慢悠悠的调侃，“你真的偷偷查过我啊，‘仰慕者’小姐？”

　　“轰”的一下，千秋朝瑾感觉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仿佛瞬间宕机。完了……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我没有！”她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拔高，听起来却更像是在欲盖弥彰，“我只是……只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罢了！对，就是这样！”

　　松田阵平看着她瞬间通红的脸颊和那双因为慌乱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像只受惊后强作镇定的小动物。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既没表示相信，也没表示不信，只是那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明显，带着一种“我就静静看着你编”的玩味。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充满了怀疑的色彩。随即，他重新站直身体，双手插回口袋，用一种极其欠揍的、懒洋洋的腔调说道：

　　“行吧。你说顺口搭话，那就顺口搭话吧。”

　　那语气，分明就是“我信了才怪”。

　　千秋朝瑾看着他这副样子，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脸颊更是烫得厉害。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反而会越描越黑。

　　最终，她只能自暴自弃般地微微鼓起了脸颊，扭过头，将视线死死地钉在旁边那幅色彩浓烈的静物画上，仿佛突然对苹果和陶罐产生了极大的研究兴趣。

　　耳边传来他一声极其轻微的、压抑着的低笑，像羽毛一样搔过心尖，让她耳根更热了。

　　这个人……真是恶劣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