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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月亮与六便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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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地将葱油鸡摆放在盘子中,葱花与鸡肉交织在一起,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葱段翠绿欲滴,鸡肉金黄诱人,桌子对面的十二少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尝尝味道有没有变。”黎鹘把其他的菜都摆好,看着十二少满足的表情,心里也觉得十分欣慰。
“小莺姐姐……还是叫你小鹘姐?这个味道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呜呜我好感动啊!”十二少狼吞虎咽,马上就打起了嗝,黎鹘赶紧递过去一杯茶。
“还是叫小鹘姐吧,过去的名字不必再提。”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谁也保护不了的弱小的自己,她有本事让仇人都付出迟来的代价。
“所以你为什么一开始要装不认识我啊,我好难过啊。”十二少故作委屈,犹有几分小时候的模样,看得黎鹘心底一软。
“是你没认出我。”她往青年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毕竟过去那么多年,我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认不出就算了,不想打扰你。”黎鹘说这些话的时候稍微有些心虚,可她不能袒露自己的计划,只好到处找借口。
“我知道过去的事情让你很痛苦,不过都过去了,大家都要向前看嘛。”十二少笑起来眯着眼睛,然后毫不犹豫地把青菜扒到一旁,继续吃着肉。
黎鹘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若是旁人说这些话她必觉得对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她听闻过十二少的经历,知道他是真的在劝诫自己。可她说不出更多敷衍的话,只好用微笑回应。
两人聊了聊这些年的生活,只不过互相挑着好听的故事在说,而那些伤口更不会在重要的人面前提起。
“不过,小鹘姐,我其实不太明白。”十二少吃饱喝足,放下筷子,神情却有些落寞地看着黎鹘,“我知道你回不去马来,可如果你想拿回香港身份的话并不难,你又有学历,完全可以在香港工作,重新开始生活。为什么当初要跟着虎青呢?啊当然,我很开心你能和大哥在一起啦,可是……”他没有把话说尽,黎鹘心里却很清楚。
“霍先生把我养废了,我已经没办法靠自己生活了。”黎鹘假装不在意,语气很平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过是你大哥养的一只金丝雀,当不了你正经的大嫂。”
“才不是呢!”十二少腾地站起来,目光灼灼,“我看得出大哥对你是不一样的,我也真的很希望你们能在一起。但……哎,算了,你们大人的事情我弄不懂。”
“那就做些你能搞懂的,比如去帮姐姐洗碗。”
她不敢去思考自己的复仇计划会如何伤到十二少,她固然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不在乎那点心痛,可十二少却要无辜承担铺天盖地的痛楚。但她已于十数年前站在了命运的风口浪尖,赤身走过满是尖石的狭窄山洞,满地的血肉支撑她走到这里,回头无异再一次痛不欲生的刮骨。
“洗洁精要清理干净,你拿水多冲一会儿啊。”黎鹘端着杯黑咖啡在一旁看着十二少手忙脚乱地洗碗,十分无奈,但觉得不能惯着孩子,于是在一旁指导。
“哎呀,我会的我会的,我在大哥家里都会帮忙洗碗的。”十二少擦了下出汗的额头,脑门上沾上了白色泡沫。黎鹘对着那几个实在算不上十分干净的碗欲言又止,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Tiger的肠胃一定很好。
在黎鹘的反复指导下,他总算是把一桌子碗碟都收拾干净了,黎鹘递过去一杯加了牛奶和糖的咖啡想要以示鼓励。
“小鹘姐,你不打算回城寨看看吗?”十二少接过咖啡的那一刻,眼神真挚地问出这句话。
“不。”黎鹘下意识的拒绝,她知道自己应该在逃避着什么东西,像夹在期望与哀求之间的肥皂泡,明灭几许,破裂的凉意打湿了路过的每一缕光。
“小鹘姐,”十二少忽然站得笔直,黎鹘这才发现记忆里年幼的孩子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了,他正直又善良,怕黑的少年终成为自己的光,“我的过去并不愉快,可就算这样我也认为记忆是很宝贵的东西。我忘记了那些不快的事,却也差点想不起在那些时候对我伸出援手的,特别重要的你。所以,如果你有机会找回一切回忆,我会觉得那是件幸运的事。”
黎鹘从来没见过这么认真的十二少,她朱唇轻颤,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城寨里有她所有的过去,她不是有个幸福温馨的家吗,她到底在怕什么呢?
“我没有忘记任何事情,小俊义。”黎鹘双眸微沉,表情逞强,“相反,我记得比谁都清楚。”她知道他不曾知晓的真相,她年幼可爱的妹妹被焚烧于五岁的深秋,她的命运自此如被截断的长河,有自当奔流而去的方向,却没有出口。
十二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表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朝着落地窗边画架的方向走了过去。他伸出手指着那块即将完成的画布,用心疼的眼神看向黎鹘:“小鹘姐,刚刚吃饭的时候你说花圃里的向日葵凋谢了,但你用画留住了,对吗?”
黎鹘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片金色的海洋在微风中摇曳,天空中有一片红色的炽热,挥洒着生命的光辉。她的瞳孔微缩,眉头紧皱,用疑惑的眼神对上十二少真挚的目光。
“可是向日葵不该是血红色的,他们也不会盛开在深夜。小鹘姐,你的认知都是假的,记忆就全是真的吗?”
黎鹘站在原地,几乎忘记了呼吸,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来到了心口。她视野里的那片金色逐渐模糊,扩张成铺天盖地的黑暗,等视线重新聚焦,四肢恢复动弹,画布里只剩下漫天黑暗里猩红一片的地狱业火。
她那天对着骤然变化的画布发呆了很久很久,十二少怕她出事,一直没敢走。直到她回过神来,笑着说自己是该找时间回趟家了,青年才放下了愧疚的情绪,释然地离开。
她当晚就做了一个梦,梦见已经面目全非的小小的黎鹂哭着问她是不是忘记了她的仇恨,于是她从噩梦里挣扎着醒来,把十二少带过来的药全部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做完这一切的她呆呆地站在客厅里,赤裸的双足感受着地板的刺骨,她借着月光看向画架,那里是大片的金色,生机勃勃。
是了,本来就该是如此。她只要做一件事情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肥龙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黎鹘正想着怎么找机会见见Tiger,他确实很久没出现了。
“Lily姐,最近如何?”肥龙聒噪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托你的福,没死成。”黎鹘对于那两个肥龙的手下绑架自己的事情仍然心有怨怼,她可是差一点就真的出事了。
“诶?哦,那个是……哎呀,Lily姐你消消气,你都把我的人弄死了,我还没说话呢。这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啊哈哈哈。”肥龙的反应有些奇怪,似乎在遮掩着什么,但黎鹘没有心情跟他纠缠。
“有事说事,如果我们的联盟关系没告吹的话。”黎鹘确实没想到肥龙胆子这么大,敢背着架势堂跟天义盟合谋,不过若是他有这样的胆量,倒是能成为自己一把好刀。她会想办法让肥龙跟Tiger两败俱伤,仇也报了,也没人再做这样无耻的勾当。
“听说Tiger哥很久没找你了,这样可不妙啊,我还指望你帮我盯着点他的动静呢。这样,就当我给上次的事情赔罪,我透露个消息给你,你可要把握机会。”
肥龙告知了黎鹘一个时间和地点,Tiger借着陆先生的关系要参与一个酒局,拿下一个很关键的生意。只是那些政要越玩越花,把这个酒局约在了一艘公海上的赌船,场合比较敏感,Tiger安排了一些人随时在码头待命。
“肥龙哥的人脉果然厉害,这些事情都被你探到了。”黎鹘有些惊讶,若是她再不能体现自己对于Tiger的重要性,恐怕肥龙就会放弃跟她的合作了。毕竟他有那么多线人,甚至能打听到她都不知道的消息。
“这种场合很需要一个长袖善舞的女伴,如果你能把那几个大人物哄开心了,拿下这个生意,Tiger势必会对你高看一截。”肥龙的声音在黎鹘听起来十分刺耳。她一直想以真心为饵,却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利益对男人来说更加无法抗拒。
只要能进一步靠近那个男人,用什么手段她并不在乎。
“Lily姐,真的要去啊?公海噢,赌船噢,听起来挺危险的。”Ethan坐在一旁,对着正对镜补妆的黎鹘劝阻着。
黎鹘穿了一条幽蓝色的长裙,珠链如瀑般点缀着她白皙光洁的后背,胸前一条蓝宝石项链与耳畔珠光相得益彰,栗色的卷发向右侧偏分,露出近乎完美的侧颜和颀长的脖颈。她特意问Ethan借了豪车,蹲守在Tiger他们出发的码头,毕竟按照她的习惯,人和阵都不能输。
幸好Tiger安排看守她的人只是保障她的安全,并不会跟踪她,在她假装同Ethan去吃饭以后便没有进一步阻拦。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跟了个□□老大。”黎鹘将血色的口红重新涂抹在唇上,又补了一点粉,OK,现在很完美了,一会儿出场一定让那个男人没法拒绝。
“那你可以换一个嘛,”Ethan不满地嘟起嘴,“比如年轻点的,有钱点的,不混□□的……”
“你不懂,成熟男人有自己的魅力。”黎鹘懒得解释,Ethan并不知道她回香港的目的,“车来了,我准备下车咯,谢谢你今天送我来。”
几辆车同时出现,Tiger和陆先生分别从不同车上下来,跟着陆先生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位灰白头发的男人,连陆先生都对他毕恭毕敬,恐怕就是肥龙说的那位政要人士。三人互相客气地问候了一下,从第三辆车里下来三个都穿着晚礼服的女人,个个都面容姣好。其中一个挽上了陆先生的胳膊,另两个一左一右挽住了白头发男人,Tiger瞬间变得形单影只。
白头发似乎是调侃了Tiger一下,就见Tiger疏离地笑笑,继而摆摆手,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
“算你识相。”黎鹘藏起心底一闪而过的窃喜,一手搭在车把手上,准备下车。
“Lily姐。”Ethan在背后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
“嗯?”
“你的口红像吃了死小孩。”
“滚。”黎鹘剜了他一眼,直接推开了车门,Ethan这孩子今天有点怪怪的。
“Tiger哥,还好我没迟到。”黎鹘顶着众人惊愕的目光,蹬着八公分的高跟鞋往前小跑了几步,一把挽过Tiger的手,“不好意思,下次我再也不半路回去换衣服了,我也是为了更漂亮点嘛。”黎鹘游刃有余地撒着娇,几句话就把前因后果编了个干净,完全无视Tiger惊讶的表情。
“原来Tiger哥有个这么美的女伴,怪不得我刚刚说分你一个,你看不上呢。”白头发男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黎鹘,毫不顾忌身边人想法地开着玩笑。黎鹘感觉到他一左一右的两个女人纷纷甩了她一个白眼。
“魏先生说笑了。”Tiger此刻骑虎难下,只好同众人敷衍着,一言不发地坐上快艇朝着公海出发。算上那两个男人带的保镖,十二个人分了三辆快艇,开船的也并非自己人,两人一路上都不敢说话。
“谁给你打的小报告?”上了赌船以后,陆先生和魏先生立刻在赌桌上潇洒起来,Tiger不赌钱,只是拿了瓶酒坐在一旁的卡座里,耐心等着那两人开心了再来跟自己谈生意。
“我的眼线很多的,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黎鹘见惯了大场面,船上赌场倒是头一次。不过她没有把心思放在好奇上,而是乖乖贴着Tiger坐着,手上剥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前胸几乎贴在Tiger的胳膊上,巧笑着把葡萄塞进他嘴里。
Tiger习惯性地后仰闪躲,见黎鹘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无奈地轻笑一声,一口含下那颗葡萄。他故意用牙齿轻轻擒住黎鹘的手指,舌尖将葡萄拨弄到一旁,湿热贴上她的指尖。
黎鹘完全没料到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下这般胆大,吓得把手往后撤,却被Tiger一把抓住手腕。
“这么胆小?不像你。”他眼睛微眯,身上散发着古龙水清冷的味道,那是他上次去找黎鹘的时候,她送的礼物。此刻Tiger的气息配合着嘶哑的嗓音,几乎剥夺了对手所有拒绝的力量。
黎鹘心一惊,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太过温柔,她差点忘记了他狠戾的本相。她不禁犯起了嘀咕,自己好像不小心放出了一头凶猛的野兽。
黎鹘把心一横,干脆整个人覆在他的胳膊上,下巴抵在他的右肩,而自己被扼住的右手并不收回,而是贴在他嗓间的疤痕上,轻柔地画着圈。这里是赌场,到处是食色性也的男男女女,暧昧在空气中的浓度不逊于男人在赌桌上的野心。
“要不还是请Tiger哥帮我解答一下,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呢?为什么一开始不带我?”她的红唇离Tiger的右耳只有毫厘的距离,带着花香的气息伴随着热度吹在了他的耳垂处,皮肤迅速升温。
Tiger微一侧目,看着近在咫尺的黎鹘笑得颇具深意,他左手举起金灿灿的酒杯,右手贴在黎鹘的背后,掌心的炽热覆盖了大片裸露的肌肤,一点点向腰间滑去。
“我拿了一块地,想做成商业停车场,需要魏先生的批准。”他嘴上说着正经的话语,甚至眼睛一直看向赌桌的方向,都没有落于黎鹘身上。右手却在触碰到衣物时换了方向,修长的手指顺势滑到腰间,却没有布料的阻隔。“这里不安全,那两个人身份敏感,难免有人要做局,带着你更危险。”
黎鹘身子近乎僵直,她怀疑这个男人今天有点喝多了,不然怎么这么胆大妄为。可她不肯服输,手指从伤疤抚弄到喉结,双方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
“那个魏先生好像很容易中美人计的样子,不如我劝他几杯酒,到时候什么文件都签了。”黎鹘话音未落,Tiger贴在她腰间的手轻轻一掐,然后从衣服里抽离,用力拦住她的身子。
“魏先生,看你红光满面,应该赢得不少。”Tiger一本正经地举起酒杯同正向卡座走来的魏先生道喜,那两位美女也紧跟在旁。
“哈哈,美人在侧,确实赢了不少。Tiger哥你怀里这么个大美人,不如也去赌桌上试试手气?”魏先生一落座,两个美女一个倒酒,一个捏肩,动作十分娴熟。
“我向来运气不好。魏先生,既然这么开心,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谈谈正事?”Tiger身子坐直,将黎鹘稍稍往后一扯,用身子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形。
“哈哈,Tiger哥快人快语,我喜欢。”魏先生与其碰了个杯,畅饮了一大口,然后缓缓伸出五个手指,“那块地旁边马上要盖商城了,修停车场可是值钱得很,我不要你的好处,不过你这个生意,得算我五成股份。”
什么都不做,就盖个章,就敢要五成?黎鹘庆幸Tiger将自己挡在身后,否则她很难控制自己憎恶的表情。
“魏先生,这样的生意你也不是第一次做,我早就打听清楚了,上回西贡的瘦猴盘了块地想建修车厂,你只要了两成。”Tiger饮尽杯中酒,扬起阴冷的笑容。
“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物价总是在涨的。而且现在管得严,我盖这个章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魏先生始终保持着笑意,眸光却逐渐变冷,“其实我并不缺钱,你送我的那些礼我也不太用得上。如果Tiger哥你舍得送一些别的东西,兴许,我也可以只收你三成呢。”说罢,他略微偏过身,像审视一件物品一样看着黎鹘。
黎鹘睁圆了眼睛,不自觉地从身后握住Tiger的手臂。她本做好了陪几杯酒的打算,无非是被动手动脚一翻,却不料这个魏先生这样明目张胆。她丝毫不担心Tiger会把自己送出去,便是最混蛋的霍先生也没干出过这种事,可被人觊觎的滋味多少令人不好受,尤其是魏先生这样的权威人士。
令黎鹘感到意外的是,Tiger并没有立刻出言拒绝,反而是伸出左手,将黎鹘覆在他右臂上的手扒开。黎鹘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开来,她惊恐到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下一秒,Tiger的右手反手牵着她站起,他坚挺的背脊如雾里云松,周身的空气都因气场变冷而凝结出寒霜,声音虽低沉,却字字力如千钧:“既然魏先生不想谈这个生意,那我就先告别了,还请帮忙安排一艘快艇。”
黎鹘的表情几乎和魏先生一样不可置信。他宁愿冒险也愿意配合魏先生来到这里谈生意,怎么如今却骤然反悔?生意场上讲究周旋二次,便是魏先生提出了再无理的要求,也不必如此断然拒绝。
魏先生没有说话,他皱起眉头,嘴巴启合几下都没有说出话来。
Tiger见状准备直接往外走,黎鹘却快速反应过来,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Tiger哥怎么今天酒量这么差?服务员,麻烦倒一杯蜂蜜水。”黎鹘一个劲儿给Tiger使着眼色,硬拉他坐下,然后又给魏先生倒了一杯酒,笑意盈盈,“魏先生刚刚说的三成的事,我可听见了,像魏先生这样的成功人士,不会出尔反尔吧?Tiger哥家里的名茶和古董都不少,不知道魏先生平时喜欢品茗还是鉴赏,我们也好投其所好?”
黎鹘见多了这样的交易,看似是Tiger低头求人,可他能拿到别人拿不到的地,魏先生若想赚钱,也只有与之合作,没得掀桌子换人的道理。Tiger若真是直接走人,魏先生也会有损失。生意嘛,就是要互相试探才能知道对方的底线。
黎鹘忽地觉得心里有个洞,有风无休无止地吹过,似乎在刚刚那一刻,她成了他的底线。
“哈哈,美女真是会说话,怪不得Tiger哥那么离不开你。”魏先生看到了台阶也没有继续端着架子,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Tiger也像方反应过来般,挤出笑容,自罚了一杯酒:“年纪大了,喝几杯酒胡言乱语,魏先生千万别见怪。”
桌子上的气氛就是这般虚伪又诡异,黎鹘眼底始终挂着不屑的情绪,心里却空空荡荡。
“魏先生,Tiger哥,赶快走,警方的人来了!”陆先生从远处冲了过来,而随之响起的是船上的广播通知,整个赌场立刻陷入骚乱。
“什么?警方有动作你怎么会不知道?!”魏先生一下子站起,怒视着陆先生,黎鹘这才反应过来陆先生是警察。
“有人秘密举报,我也被摆了一道,总之先走!”
来不及争论对错,Tiger一把牵过黎鹘,紧跟在陆先生身后。
船上的客人都是坐快艇来的没错,不过大部分是按时接送,眼下快艇根本不够。陆先生他们本身的船也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抢走了几艘,如今只剩下两艘。
陆先生和魏先生的几位保镖顿时占满了一艘快艇,剩下一艘船,除去开船的人,不过四个座位。魏先生一把将两个美女往后一推,和陆先生抢先一步坐下,Tiger正准备拉着黎鹘上去,最后一名保镖也冲了上去,顿时只剩下一个座位。
“Tiger,女人留在船上没事,最多被警方当作陪酒小姐拘留几天,你可就麻烦了。”陆先生赶紧催促着Tiger抛弃黎鹘走掉,魏先生倒是乐于看到他们的窘迫,也一个劲儿催着Tiger赶紧上船。
黎鹘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局势,她留下来确实是最保险的,而且此时也确实没有别的出路。她趁机松开了Tiger的手,将他往前推了两步,对视上Tiger回过头来森然的目光,黎鹘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他们说得对,我留下,你快走。”
“陆先生,魏先生,”Tiger瞥了一眼快艇上的两个男人,狭长的一只眼眸抬起,眼神凌厉如刀,“岸上见。”
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拉过黎鹘的手向着船尾跑去。黎鹘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弄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好乖乖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船尾。
“会游泳吗?”Tiger看向漆黑一片的水面,悠悠问道。
“你疯了?从这游回去?”黎鹘惊恐不已。
“如果来不及的话,这是最后的选择。”Tiger直视着远方,说着一些黎鹘听不懂的话,背后已经远远传来了警方的鸣笛声。
“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走?我都说了我留下来不会有事,最多关几天罢了。”黎鹘真的不明白。
“你以后要做大律师的,”Tiger无视了黎鹘的质问,竟在此刻默默点燃一根烟,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她的心脏上燃烧成洞,“留下案底可不行。”
船尾上海风萧瑟,席卷得黎鹘的头发像她的心一般纷乱如麻。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像一场海啸,惊起一阵又一阵,与心跳同频的浩然波涛。
“别怕,不用游泳了。”Tiger的声音温柔不已,身后的警笛声越来越近,眼前却出现了小小的灯光。吉祥的红发在快艇上飘扬着,像落日般招摇。
“臭小子总算赶到了。”
黎鹘浑身如被潮水裹挟,她想要仓皇逃离。Tiger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却一夕之间兵败如山倒。
那片花圃零落成荒芜,向日葵枯败颓然,可偏爱是姗姗来迟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