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意逍遥》二土双丰

21、单纯还是真傻？

　　被震飞的高亦陇昏倒在地上，陈昀则身体颤抖不止，停留在自己差点杀了亲师弟的心悸中。他的怔愣对上的是唐落不怒自威的眼神。

　　“欸，这位哥，先把剑拿开再说话呗。”

　　陈昀眼眶泛红，慢慢收回了剑，嘴唇抖动，“是，是你？”

　　唐落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还行，居然能认出我来。”

　　“我差点杀了师弟，我差点杀了师弟，我才是错的，我才是错的，我才是……”

　　“啪”，一记耳光摔在陈昀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唐落咬咬牙，“就你这样还修仙呢？你是他师兄，难不成叫东郭？我算是知道了，你是真傻。”

　　“姑娘，你刚刚，说什么？”，陈昀到真有点被大傻的模样。

　　“我天，你看不出你师弟安的什么心吗？他死在这儿，就会证实他口中的谣言。往后，即便是你活着也不如他一个死人，明白了吗？”

　　“可，可他毕竟是我师弟，我……”

　　“行了，本来以为你不过是个只会嘴皮子的家伙，没想到真有几分行动力。我已经提醒你了，剩下的看你自己。”

　　“等等，今日我伤了姑娘，”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枚印章放在唐落的手中，“我欠你一个恩情，往后我会带师弟回仙剑门领罚，若你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唐落也没推脱，收下后身影一模糊便消失在烟雾中了，全然不顾陈昀后面的话——“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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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司徒宸小院儿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她的病情，“她刚刚醒过来一阵，现下又昏过去了。”，司徒宸守在门口等唐落回来就报给她这个好消息。

　　“你快去睡会儿，凡人之躯也敢这么折磨自己，我稍后给她贴上药。”唐落看着司徒宸进了屋，又去捯饬药贴，顺便不忘给妖界温家传信报平安。

　　进屋给温枝贴药时，司徒宸正酣然入梦。

　　不巧，温枝被弄醒了，一睁眼就看见这么个美人儿出现在司徒宸的房间，吓得支支吾吾，“你，你什么人？”

　　温枝还有力气来质问她的身份，想来也是快好了，唐落笑而不语。反倒是司徒宸听见温枝的声音就从偏塌上掉了下来，慌张地跑过来。

　　“你不说是吧，那你说，她是什么人？”，温枝话锋转向司徒宸，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唐落瞥了一眼司徒宸，嗤笑道：“你俩的媒人。”

　　温枝和司徒宸的脸瞬间红透，“你，你你，你个女子，怎么说话不害臊！什么媒人不媒人的！”

　　“好啦，我也不逗你了，快先躺好，我把这药给你贴上。”

　　司徒宸在一旁附和，“对对对，快躺好，贴上这药好得快。”

　　“啊？哦……”

　　贴完药后，她让司徒宸去外边呆着，自己要跟温枝交代些事。

　　起初“小公主”还不安心，不想跟唐落单独呆在一起。

　　“你要说什么？”

　　她轻身倚靠在素屏上，“温家，柯凌、温炎，亲自委托我来找你……”，唐落将这两天的事悉数交代清楚了，温枝却不语。

　　“他们只是想让我回去和亲！可我不想去！”

　　“这个你放心，你爹已经给你退婚了。”，唐落拍着胸脯跟她保证。

　　“真的吗？那我……那……”

　　看惯了有情人的模样，便也知晓些他们都在想什么。“我们三天后出发，这段时间你虽然是自游的，但你还是要好好养伤，也是你和他最后的时间。”

　　唐落走到门前，神色不清，“虽然不知道，你对他什么看法，但我能感受的到，你们是彼此相爱的。”

　　推门而出，司徒宸呆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听到声响后便进屋陪着温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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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仙剑门的陈昀带着高亦陇去师父门前领罚，并且撤出埋伏在妖界周围的弟子。自此，私斗场不再被合法化，陆陆续续都倒闭了。人妖之间的争执却并不是一时间就能解决的，好在，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修者不再滥抓无辜，妖兽不再出来祸害人间……

　　至于温枝和司徒宸，悄悄在唐落外出时一起离开了。温枝知道唐落的鼻子灵，便故意用她给的符纸隐去两人身上的气味。不得不说她这符纸质量真是不错！这不得不让当时的唐落着急地快翻遍了青州，还是未果。

　　他们却又在三天后回来了，虽然不舍，温枝还是跟着唐落回了妖界。

　　温枝没有提起那三天的事，唐落也没有再问……

　　分别时你我都带有少年的意气风发，再见时，我却失去了勇气，不敢看你……看你脸上的皱纹沟壑交错，鸡皮鹤发。你的眼神中不见曾经的光泽，徒留空洞。

　　已经是风烛残年，钟鸣漏尽的年纪了，你是否还记得我呢？

　　对于温枝而言五十年是漫长生命中的微末一刻，可对于司徒宸而言便是一生。

　　“姑娘，姑娘？贫道还是令你去吧。”，人到古稀的司徒宸，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缱绻。

　　可附身在他人身上的温枝一动不动，眼眶早已擒不住泪水，满心愧疚感、心疼感无声地质问自己。紧紧闭上眼，几行泪如决堤般涌出，哭腔中言语掷地有声：“八月十五，明禅寺…常青树下，有缘人跪拜天地，以月为证，约定此生只爱一人……”

　　司徒宸手里的扫帚跟着身体一起颤抖，“温枝……”

　　“是我，我……来见你了。”，温枝上前一把抱住司徒宸，胸腔中呜咽声再也停不下来，司徒宸轻轻拍怕她的背，柔声道：“怪我已经看不清事物，没有认出你，你应该和一前一样漂亮。”

　　两人分离开来，温枝一手捧着他的脸颊，心中酸涩不已，“可是你快要永远离开了……”

　　司徒宸嘴角浅浅一笑，“人自有命数，但是我后悔了…你忘了我吧，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再好好爱一个人…”，他的身体早就撑不过明天了，开始咳血。

　　温枝的手渐渐颤抖，“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忘了你，我…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她感受到呼吸不受控，鼻头憋得通红、泪花阻扰视线。“现在劝我放下，已经晚了，我要把你带回去，去找能让人长生不老的办法，我不想……不想你离开。”

　　“一切都是定数，算我当初月下心不诚，我们……的约定算不得数，我这一生，缘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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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不堪回首，我已经变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样吗？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五十年前那种特殊的感觉虽然已经沉寂了很久，但一直记在我的心里。……那个人的身上有那种感觉……你们一踏入这里我就知道……你……来了。”

　　唐落抬头望向“问鼎殿”内悬挂的那一把剑，转头笑了笑，“是把好剑”

　　顺着她的话，陈昀也看向那把剑，“是啊，的确是把好剑……”

　　“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拜托你。”

　　陈昀识趣地让其他人退下去，只留了两人在屋内谈话。

　　“是为了那个孩子吗？”

　　“嗯……”

　　“他原本是将死之人，阴差阳错下被我救回来了。”

　　陈昀不解地听她继续讲下去，“我希望你能在修仙这条道上，好好教导他。或许……一开始他很慢才有成效，但……请让他留在仙剑门。”

　　“这倒是没有问题，可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救回一个死人。”

　　“我是什么人呢？……我现在也不知道了。”

　　唐落苦笑几声，嘱托陈昀最后的事“我送下他，便要离开了……可能过几年才能回来吧……拜托你照顾好他。”

　　陈昀点点头，“你放心，五十年前的誓言我一定说到做到。”

　　送别霍云瑜的最后一面，唐落握住他的手，泪珠滴落，打湿床褥……

　　催动法术化为一道红光点在他的心上，随后道：“师父说的对，爱上一个凡人太过痛苦……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倘若醒来你还能记得我，请……不要恨我……有缘再见吧。”

　　这起死回生的法子，不光折损她的元神，更是一笔惨痛的交易。

　　去往澜笙村的路上，唐落感到一丝爽快，她总是这样，即使自己头破血流也不想欠别人什么。

　　那是她此前欠下的债，欠给霍云瑜一次救命之恩……

　　一是霍云瑜没有将她和温枝的事情说出去，二是……

　　唐落闭眼间回想起那天的景象，她与霍云瑜道别，霍云瑜跪下拉住她的手求她别走。

　　电闪雷鸣时一支箭射向唐落的背面，唐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回头想拦下那支剑时霍云瑜抢先一步扑上去，箭射穿霍云瑜的左肩。

　　她惊恐的瞳孔中伸手接住倒下的他，霍云瑜握住她的手道：“你走吧，我不拦你了。”

　　“你在说什么呢！我……这……让我怎么走啊！”

　　好在霍云瑜倒在一个大夫的怀里，唐落破例用灵力拔出箭头后，简单包扎，留了一瓶药粉和一张字条：“药粉，及时擦，我走了，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