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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苏宅里难得享受的岁月静好,吃好喝好睡好的沈明昭原本瘦削的脸竟有些圆润。她今日心情很好,因为腿伤好的差不多了,她已经可以慢慢自己走路了,虽然走不快但是已经不错了,至少她可以想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而不需要别人或者拐杖的扶持。

      行动自由的感觉真好。

      沈明昭兴奋地在花园里走来走去,享受着丧失已久的行动力。

      “请沈小姐救命!”
      周母的旧疾再次发作,府中医生束手无策。老管家知道沈明昭对周少卿甚是不友善,他自知自己有错得罪了沈明昭,只是见自家少爷急得团团转,最终老管家还是豁出一张老脸硬着头皮,低声下气地去苏家求请沈明昭。沈明昭虽心中膈应,但医者仁心,加之苏伯母也委婉劝说“救人要紧”,她还是带着药箱去了。
      施针用药后,周母情况暂时稳定。沈明昭片刻不愿多留,立刻告辞。苏钧泽本要亲自来接,却临时被上级紧急召回,只能万分抱歉地安排好车让沈明昭先行离开。
      周少卿一直在母亲房外守着,听闻沈明昭要走,立刻主动提出:“最近动乱不断,街上不太平,我送沈小姐回去。”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眼神深处是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能短暂靠近她的渴望。沈明昭不想在周府与他争执,冷着脸默认了。

      汽车行驶在回法租界相对偏僻的城郊路上。暮色四合,四周愈发寂静。突然,车子发出一阵不祥的异响,猛地一顿,彻底熄火了!

      司机下车检查,一脸懊丧:“先生,是发动机老毛病,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周少卿皱眉看了看天色和四周荒凉的景象,果断对沈明昭说:“这里不安全,不能久留。我背你走,到前面大路看看有没有黄包车。” 他说着就要转身蹲下。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沈明昭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冰冷的疏离。她已推开车门,借助手杖稳稳站定,目光扫视着周围模糊的田埂和小路,“我能走。走那边小路,我记得更近。” 她指向一条杂草丛生、看起来鲜有人迹的近道。她宁愿冒险走荒路,也绝不愿与他有肢体接触。

      周少卿伸出的手在半空僵了僵,便没有强求。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小路。四周寂静得只有虫鸣和他们踩断枯枝的声音,气氛压抑。周少卿紧跟在侧后方,神经紧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刚拐过一个弯,前方黑暗中猛地亮起几对幽绿瘆人的光点!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三条体型壮硕、流着涎水的恶犬从路旁废弃的草棚里冲了出来!龇着森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呈扇形将两人围住!

      “是狗!” 周少卿脸色剧变,下意识拔高声调喊了一声。沈明昭有腿伤,行动不便,他下意识就地将沈明昭护在身后!可是后背霎时渗出的冷汗出卖了他的恐惧,小时候周少卿被狗咬过,从此对狗产生了阴影。众所周知,害怕一样东西是无法用理性克制的。

      然而,沈明昭的动作比他更快!她没有丝毫惊慌,甚至没有后退半步!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清亮的眸子里,瞬间迸射出一种近乎冷酷的锐利光芒!

      只见沈明昭左手的手杖如毒蛇般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戳在为首那条最凶恶黄狗的眼睛下方,这一击不能致命但剧痛!那恶犬吃痛惨嚎,攻势一滞!
      与此同时,她右手如变魔术般从随身携带的医药包侧袋中抽出一物!一道冰冷的、在微弱月光下反射出森然寒光的细长物件出现在她指间——正是她惯用的、锋利无比的手术刀!
      “滚开!” 她一声清叱,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杀气和强大的精神压迫!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恶犬上前半步!手术刀在她指间灵活地挽了个刀花,动作流畅而致命,寒芒划破夜色!
      她的眼神如同冰封的利刃,死死锁定那条因剧痛而狂躁、试图再次扑上的黄狗,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掌控生死的绝对冷静!那气势,竟生生将三条欺软怕硬的恶犬震慑住了!它们低伏着身体,夹着尾巴,发出不安的呜咽,不敢再上前!

      “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我的狗?!” 一个醉醺醺、提着棍子的粗壮汉子骂骂咧咧地从草棚后转出来,显然是被狗叫声惊动。
      他看清沈明昭是个女子,又见她手中的手术刀,先是一愣,随即露出轻蔑猥琐的笑:“哟呵!小娘皮还挺辣!拿把破刀吓唬谁?乖乖赔老子的狗……”
      “你的狗?” 沈明昭打断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她非但没有收起手术刀,反而将刀尖微微抬起,指向那汉子,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在打量一个待解剖的病灶,“纵犬伤人,按律当拘!再不带着你的畜生滚,我下一刀划开的就不是狗皮,而是你的喉咙!”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不容置疑的决绝和血腥气!仿佛她真的做过无数次开膛破肚的手术,再多一条人命也无所谓!

      那醉汉被她眼中那毫无感情的、属于医生的冰冷杀意和强大的气场彻底镇住了!他常年混迹市井,最会察言观色,眼前这女人绝非虚张声势!他打了个寒颤,酒醒了大半,色厉内荏地骂了几句,慌忙吹了声口哨,带着三条夹着尾巴的恶犬,灰溜溜地钻回黑暗里。

      危机解除,四周重归死寂。月光如水,倾泻在沈明昭身上。她缓缓收起手术刀,动作优雅而利落,仿佛刚才那雷霆手段和慑人杀气只是错觉。她微微喘息着,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但脊背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傲立的寒梅。
      周少卿站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刚才目睹了一切!从恶犬扑出的惊险,到她以手杖阻敌的迅捷,再到手术刀出鞘、寒芒慑退恶犬的惊艳,最后是那番冷酷如刀、震慑恶主的言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杀伐果断,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和力量!
      月光勾勒着她清冷而坚毅的侧脸,她收刀时指尖反射的寒光似乎还残留在周少卿的视网膜上。他的心从未跳得如此剧烈,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彻底征服、被强烈吸引、灵魂都在震颤的悸动!他见过她的坚韧,她的冷漠,她的医术,她的善良,却从未见过她如此飒爽、锐利、充满致命危险却又耀眼夺目的一面!这一刻,所有压抑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彻底淹没了他!他清晰地意识到:他完了。他彻底地、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眼前这个手持利刃、如同月下修罗般的女子!

      沈明昭转过身,看向依旧僵立的周少卿。月光下,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炽热到几乎要燃烧起来的震撼、惊艳和……浓烈的情愫。她心中冷笑一声,那冰冷的恨意再次涌上心头。
      她举起手中那柄小巧却寒光凛冽的手术刀,在月光下轻轻晃了晃,刀锋反射的光芒刺痛了周少卿的眼睛。她的声音比刀锋更冷,带着一丝嘲弄和宿命的意味:
      “周少卿,看清楚这把刀。”
      “如果不是你谈判那天……”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地刺向他,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看见你蹲下去,把伞和钱给了那个在寒秋雨里快饿死的小乞丐……”
      “那么今天,这把刀上沾的……”她的目光扫过手术刀纤尘不染的刀锋,再缓缓移回周少卿瞬间苍白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寂静的夜空里:
      “就是你的血了。”
      话音落下,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夜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手术刀的寒光在两人之间闪烁,映照着周少卿骤然失血的脸色和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那是后怕、是震撼、更是对她这份隐忍多年、只因一丝善念而暂时搁置的杀意的彻骨寒意!而在这寒意之下,那份刚刚疯狂滋生的爱意,却如同淬火的钢铁,变得更加滚烫、更加绝望、也更加不可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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