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予你破晓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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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天光透过帐篷的透气纱窗，朦朦胧胧地照了进来。
贺华黎是在一阵轻微的窒息感中醒来的。并非缺氧，而是被人以一种近乎霸道的姿势紧紧箍在怀里。
她的脸埋在一个温热的颈窝处，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清爽气息，混合着昨夜残留的极淡酒味。
她的大脑宕机了几秒，随即猛地清醒！
为什么……会和萧韫睡在一起？！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月夜、啤酒、失控的倾诉、还有自己最后……似乎靠在了她肩上……然后……
贺华黎的脸瞬间爆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她下意识地就想挣脱，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却箍得死紧，仿佛抱着什么珍贵的抱枕。
萧韫似乎也被她的动作惊扰，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声，非但没松手，反而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脑袋还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像只赖床的大狗，声音含混不清：“嗯……别闹……再睡会儿……老婆……”
最后那两个模糊的字眼像一道惊雷劈在贺华黎耳边！
老婆？！她叫她什么？！
羞窘、震惊、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瞬间席卷了她！她再也顾不得其他，用力挣扎起来！
“萧纭！放开！”
被又挣又踹，萧韫总算清醒了些，睁开惺忪的睡眼，就对上一张近在咫尺、布满红晕却又强装冰冷的俏脸。
“呃……早啊，老婆……”萧韫下意识地咧嘴笑了笑，还没完全搞清状况，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个世界那段安稳的时光，甚至有点留恋怀里温香软玉的触感，手臂又无意识地紧了紧。
这副赖皮的模样彻底点燃了贺华黎的羞愤。
谁是你老婆？
她猛地屈起膝盖——
“哎哟！”
一声闷哼，萧韫终于彻底清醒，吃痛地松开了手。
贺华黎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迅速缩到帐篷角落，扯过睡袋把自己裹紧，只露出一张泛着红晕、眼神闪烁却又努力维持冰冷的脸，色厉内荏地瞪着萧韫：“你！你怎么睡在这里？！”
萧韫揉着被撞疼的肚子，委屈巴巴：“贺小姐，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昨晚是谁抓着我的衣服不让走来着？还喊冷？我好心给你当暖炉，你倒好，睡醒就踹人……”
贺华黎被她一说，昨晚自己那些模糊的、磨人的记忆片段也纷纷回笼，一时间脸颊更是烧得厉害，偏偏嘴上不肯认输：“我……我那是喝醉了！不算数！谁让你当真了！出去！”
“喂，过河拆桥啊你……”萧韫还想理论。
“出去！”贺华黎抓起旁边的一个东西作势要砸她，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行行行，我出去，我出去……”萧韫看她真是羞恼得快要爆炸，生怕再待下去真被砸，只好举手投降，悻悻然地爬出帐篷，样子着实有几分狼狈。
幸好时间尚早，大部分游客还在睡梦中，只有一两个早起准备早餐的游客，恰好看见萧韫被贺华黎从帐篷里“请”出来的那一幕。
几人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地对视一眼，脸上顿时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吃瓜表情——像是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场面，好奇又吃惊，目光在萧韫和那顶帐篷之间来回打转，想笑又勉强忍住，只剩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兴致勃勃。
萧韫摸了摸鼻子，假装没看到那些目光，赶紧溜回自己帐篷整理了一下，然后开始忙活早餐和收拾营地。
等贺华黎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做足了心理建设，从帐篷里出来时，萧韫已经像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端着一盆用溪水浸湿的毛巾和一瓶干净的漱口水过来了。
“贺小姐，洗漱一下吧？条件简陋，将就一下。”她的态度自然得仿佛清晨那场尴尬从未发生。
贺华黎看着她那灿烂得过分的笑容，心里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只能冷着脸接过东西，闷头走到一边洗漱，刻意避开萧韫的视线。
萧韫也不在意，转身去招呼其他陆续起床的游客收帐篷、吃早饭，安排得井井有条。
等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萧韫想起昨晚山坡上的啤酒易拉罐，便独自走过去想捡回来。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草木和露水的味道。当她走上山坡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艳到了——
只见山坡之下，朝阳的金光正好洒落，映照出一片广阔而绚烂的野生花海！
各种不知名的野花竞相绽放，五彩缤纷，如同打翻的调色盘，一直蔓延到远处的山脚，微风拂过，花浪起伏，美得令人窒息。
昨晚夜色深沉，他们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这片近在咫尺的秘境！
萧韫心中一动，快速将山坡上的易拉罐捡起，然后仔细扫视了一圈花海周围，确认没有明显的危险。
她快步返回营地，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各位团友！报告一个好消息！我发现了一个绝佳的拍照和野餐地点！就在前面山坡下，有一片超大的野生花海！现在阳光正好，特别出片！咱们上午就不走远了，就在花海那里自由活动，或者野餐怎么样？”
游客们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尤其是那些爱拍照的，纷纷叫好。
贺华黎也抬起头，走向山坡，看着远处那片绚烂的色彩，清冷的眼眸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于是，队伍临时改变计划，兴致勃勃地朝着花海进发。
阳光下，缤纷的花海中，游客们嬉笑着拍照玩耍。萧韫忙着给大家分组、提醒注意安全、将今天供给的用于野餐的食物，分发给大家。
忙间隙，她看到贺华黎独自一人站在一片稍高的坡地上，望着眼前的花海，神情似乎有些恍惚，风吹起她的发丝和衣角，阳光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光，冷艳的侧脸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萧韫拿起相机，偷偷对着那个方向，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声轻响，定格了晨光与花海，以及花海中那道清冷又孤独的身影。
金色的阳光泼洒在无边的花海上，游客们的欢声笑语随风飘散，一切都显得那么明媚而惬意。
萧韫举着相机，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指导大妈们摆pose，一会儿又被几个年轻女孩拉去帮忙拍闺蜜照。
“萧导游，这边这边！帮我们拍一张嘛！”
“要把后面的花海全都拍进去哦！”
“萧导游你技术真好！”
萧韫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职业笑容，嘴里应着“好好好”、“没问题”，手上的动作麻利又专业。
然而，她的眼角余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瞥向花海边缘那个独立的身影。
贺华黎并没有融入这热闹的氛围。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目光放空地望着远方连绵的花浪，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周围的欢快格格不入。
阳光勾勒出她清瘦的轮廓，带着一种易碎又孤高的美感。
萧韫的注意力不自觉地就被吸引过去。即使是在给小姑娘们调整拍照角度时，她的视线也会时不时地飘向那个方向，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和……某种柔软的专注。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终于被身边古灵精怪的女孩们捕捉到了。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顺着萧韫的目光看过去，了然地嘻嘻一笑，用手肘碰了碰萧韫，压低声音调侃道：“萧导游~眼睛都快长在那位漂亮姐姐身上啦！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其他几个女孩也立刻跟着起哄，挤眉弄眼：
“哇哦~这是暗恋中的偷偷注视吗？”
“萧导游，眼光不错嘛！就是那位姐姐看起来好冷哦……”
“从实招来！是不是？”
萧韫被当场抓包，却一点也不慌，反而收回目光，笑眯眯地看向这群起哄的小姑娘，脸上那点被戳破心思的不好意思都显得坦荡又赖皮。
她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拖长了语调，半真半假地笑道：“哎呀，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眼睛怎么那么尖呢？赶紧的，拍完照去吃东西，不然好吃的都被抢光啦！”
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挥着手像赶小鸡一样把嘻嘻哈哈的女孩们哄散了，处理得圆滑又自然，仿佛那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然而，说者或许无心，听者却有意。
她们的对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开阔地带，还是隐隐约约地飘到了不远处贺华黎的耳中。
尤其是那句“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像根细针，轻轻扎了她一下。
贺华黎微微蹙眉，转过头，正好对上萧韫刚刚打发走女孩们、下意识又朝她看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
萧韫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起那点残留的、带着笑意的温柔和关注，就被抓了个正着。
她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朝贺华黎露出了一个更大、更灿烂、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仿佛在说“看，我帮你解围了哦”，又或者只是单纯地看到她就不自觉想笑。
贺华黎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但随即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是窘迫，是不安，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她抿了抿唇，脸上刚刚被阳光烘出的那点柔和瞬间褪去，重新覆上了一层冰霜。她朝着萧韫的方向走了过去。
萧韫看着她走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等待夸奖的大狗。
却没想到，贺华黎走到她面前，站定，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较真？
“萧导游。”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刚才那些话，我希望只是玩笑。”
萧韫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啊？什么话？”
贺华黎看着她那副似乎真没放在心上的模样，眉头蹙得更紧，语气更加郑重，甚至带上了一点告诫的意味：“不要喜欢我。”
“……”萧韫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
贺华黎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反应，继续冷静地、一字一句地分析，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的处境很糟糕，麻烦缠身，未来一片灰暗。”
“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导游，应该有简单平静的生活。不要……不要被我牵连，也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任何不必要的感情。这对你没有好处。”
她说得极其认真，甚至带着一种为她好的、苦口婆心的意味，试图让这个看似“单纯”的小导游认清现实，及时止损。
然而，她预想中的对方可能会有的失落、尴尬或者辩解都没有出现。
萧韫只是安静地听了她这番“谆谆教诲”，然后，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又微微弯起，里面非但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像是落入了万千星辰，亮得惊人，充满了某种……近乎宠溺的欣赏和欢喜？
贺华黎甚至能从她清澈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此刻严肃又有点无措的倒影。
“哦。”萧韫轻轻应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然后她点了点头，语气轻快得像是在答应明天一起去吃个饭，“知道啦。”
贺华黎：“……？”
就这？知道了？这是什么反应？
她准备了满腹的道理和划清界限的话，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完全不接招！
更让她莫名火大的是，萧韫看着她那副愣住又有点憋气的样子，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眼神里的“星星”也越来越亮。
唔…，我老婆怎么这么可爱呢！连严肃起来教训人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贺华黎感觉自己额角那根熟悉的青筋又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
她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合着对方一点都没听进去？！反而好像……更高兴了？！
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你……”贺华黎气得一时语塞，指着萧韫，手指都有些微微发抖。
萧韫却笑嘻嘻地，趁机往前凑了一小步，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赖皮和理所当然：“可是贺小姐，喜不喜欢你，这是我的事呀。你放心，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说完，她不等贺华黎反应，就迅速后退，举起相机对着她“咔嚓”又是一张，然后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哎呀！那边好像有人需要帮忙！我先过去啦！”
留下贺华黎一个人站在原地，对着她欢快跑远的背影，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只觉得太阳穴嗡嗡作响，刚刚压下去没多久的青筋，又清晰地暴了出来。
这个……这个油盐不进、没脸没皮的家伙！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予你破晓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