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许栀已

3、离他远点

　　另一边，健身房内。

　　程屿正指导着一个新学员做深蹲，汗水沿着他下颌线滑落，滴在垫子上。

　　“核心收紧，腰背挺直，下去时慢一点，感受臀部发力……对，很好！”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带着专业的专注。

　　学员在他的指导下艰难地完成一组，瘫倒在地。

　　程屿笑了笑，递过毛巾和水：“休息一下，待会儿再来一组。”

　　这时，一个穿着粉色瑜伽服、身材姣好的女孩笑着走了过来，正是林薇。
　　她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甜美的脸蛋，属于可爱活力那一挂。

　　“程教练，这么认真啊？”

　　林薇声音清脆，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程屿回头看到她，点点头：“林教练下课了？”

　　“刚下。”

　　林薇很自然地站到他身边，几乎挨着他的手臂，仰头看他

　　“周末有空吗？市中心新开了家咖啡馆，听说手冲很不错，一起去尝尝？”

　　旁边几个相熟的教练和学员开始起哄：

　　“哟哟哟！林薇姐又约我们屿哥啊！”
　　“屿哥，别练了，再练女朋友要跟人跑啦！”
　　“就是就是，赶紧答应啊！”

　　程屿对这类起哄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有些无奈。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语气平淡：“周末看情况吧，可能有点事。”

　　他对林薇确实有过一些好感，她活泼开朗，长得也漂亮，是符合他审美的那种女孩。
　　但每次靠近，闻到对方身上精致的香水味，感受到那种刻意营造的暧昧氛围，他心底反而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抗拒和疏离，远不如……远不如抱着那只大狗睡得踏实温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程屿自己都觉得离谱，赶紧把它压下去。

　　林薇对他的回避有些失望，但还是保持着笑容：“好吧，那你有空随时微信我哦。”

　　她伸出手，似乎想拍拍程屿的手臂。

　　就在这时——

　　“汪汪！”

　　一声洪亮而带着点急促的犬吠从健身房门口传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一只体型硕大、毛发金灿灿的漂亮金毛犬，正蹲坐在健身房玻璃门外，脑袋几乎要贴在玻璃上，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直勾勾地盯着里面的程屿……以及他身边靠得极近的林薇。

　　它看起来跑了一段路，舌头微微伸着喘气，但姿态依旧挺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哇！好帅的金毛！”
　　“谁家的狗啊？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狗看着好眼熟啊……”

　　程屿也愣住了，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江枭？！”

　　他顾不上理会周围的议论和林薇瞬间变得错愕的表情，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拉开了玻璃门。

　　金毛犬立刻站起来，欢快地摇着尾巴，但并没有像普通狗那样扑上来，而是先仰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程屿垂下的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然后那双眼睛又极其不明显地扫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林薇，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警惕和不爽

　　程屿蹲下身，仔细查看它：“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腿没事了？自己跑出来的？”

　　他语气里带着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手指自然地梳理着它颈后浓密的毛发。

　　江枭享受地眯起眼，用大头更用力地蹭他，尾巴摇得像螺旋桨，完全无视了周围所有好奇的目光，仿佛它的世界里只剩下程屿一个人。

　　“枭枭，真行啊你。”

　　程屿被它蹭得有点痒，忍不住低笑出声，刚才因为林薇和起哄而产生的那点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抱着这只温暖的大狗，手感实在太好了。

　　他完全没注意到，在他身后，林薇看着他对一只狗露出从未对她展现过如此自然亲昵的笑容，脸色微微变了变，眼神复杂。

　　而蹲在他面前的江枭，一边享受着主人的抚摸，一边越过他的肩膀，再次看向林薇。

　　这一次，它的目光没有任何掩饰。

　　那双琥珀色的兽瞳里，清晰地映出不属于犬类的目光，而是极具侵略性的警告。

　　无声地宣告——

　　离他远点。

　　他是我的。

　　“程教练，这……这是你养的狗？好漂亮啊！”

　　林薇也走了过来，脸上重新挂上甜美的笑容，试探着伸出手，想摸摸江枭的脑袋，“它叫江枭？名字真好听。”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金色毛发时，江枭猛地转过头。

　　没有吠叫，没有龇牙。

　　但它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低沉的呜噜声，身体也几不可查地侧移半步，巧妙地避开了林薇的触碰，将自己更紧地贴在程屿腿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锐利地瞥了林薇一眼，眼神冰冷而戒备，完全不像一只温顺金毛该有的眼神，倒像是护食的野兽。

　　林薇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它……好像不太喜欢我？”

　　她有些委屈地看向程屿。

　　程屿也感觉到了江枭的异常，他只能打圆场：“可能刚跑过来，有点紧张，认生。”

　　他拍了拍江枭的脑袋，略带警告地低声说，“枭枭，安静点。”

　　江枭立刻收起了那瞬间的凶悍，重新变回那副无辜温顺的大狗模样，甚至对着程屿讨好地歪了歪头，还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仿佛刚才那股冷意只是林薇的错觉。

　　但程屿心底却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这狗……是不是聪明得有点过头了？而且这变脸速度……

　　“没事没事，狗狗认生很正常的。”

　　林薇自我解围地笑了笑，很自然地把话题又拉了回来，她微微靠近程屿，声音放软

　　“那说好了哦，周末如果有空，记得微信我。那家咖啡馆位置很难定的。”

　　她的再次靠近似乎又刺激到了江枭。它突然用脑袋使劲顶了顶程屿的膝盖，力道不大，但足以打断两人的对话，同时发出急促的哼唧声，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表达不满。

　　“好了好了，知道了。”

　　程屿被它闹得没办法，而且周围看热闹的目光越来越多，他也不想成为焦点，只好先应付林薇

　　“嗯，有空再说。我先把它安顿一下，这家伙跑出来我不放心。”

　　说完，他对着江枭示意了一下：“走了，跟我去办公室待着，不准再乱跑。”

　　然后对林薇和其他看热闹的同事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便领着一步三回头的江枭往教练办公室走去。

　　身后还能隐约听到同事们的调侃：
　　“屿哥这狗养得真帅，跟主人一样！”
　　“林薇姐，看来你的魅力还比不上一条狗啊哈哈！”

　　林薇娇嗔地回应着什么，声音渐渐远去。

　　程屿把狗带进办公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他倒了点水在一次性纸杯里放在地上给它喝，自己则靠在办公桌边，抱着手臂，审视着这只趴在他脚边、看起来无比乖巧老实的大狗。

　　“说吧，怎么找来的？”

　　程屿问道，虽然知道它不可能回答。

　　江枭只是抬起头，用水润的琥珀色眼睛望着他，尾巴轻轻扫着地面。

　　程屿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今天这事处处透着古怪。

　　先是老妈突然袭击，还提到了一个叫“江枭”的朋友？他什么时候有这号朋友了，这难道不是自己的狗吗？然后又是这只狗，对着林薇表现出异常的敌意……

　　难道……昨晚那个梦……

　　不，不可能。程屿立刻否决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一定是巧合。

　　老妈可能记错了名字，或者听哪个亲戚提了一嘴。枭枭嘛，狗鼻子灵，一路闻着味道找来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至于对林薇……可能是护主？或者单纯不喜欢她的香水味？

　　他试图用所有合理的解释来说服自己，但心底那丝隐约的不安却挥之不去。尤其是看着江枭此刻安静望着他的眼神，那里面蕴含的复杂情感，总让他恍惚间觉得，像是在和一个人对视。

　　这时，有学员敲门进来问训练计划，打断了程屿的思绪。他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重新投入工作。

　　而趴在地上的江枭，则安静地闭上了眼睛，耳朵却微微转动着，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动静，尤其是那个叫林薇的女人的声音。直到确认她的声音彻底离开健身房，它紧绷的身体才几不可查地放松下来。

　　下午的课程排得很满，程屿忙得脚不沾地。江枭就一直乖乖趴在办公室角落，不吵不闹，只是每当程屿进出办公室，或者偶尔抽空回来看它一眼时，它都会立刻抬起头，目光紧紧追随，尾巴轻摇，仿佛它的整个世界就只有他进出的那扇门。

　　这种全然的依赖和专注，让程屿心里那点怪异感渐渐被一种柔软的情绪取代。他甚至开始觉得，有条狗等着自己下班，好像……也挺不错的。

　　终于熬到下班，程屿牵着江枭走出健身房。夕阳给街道镀上一层金色。

　　“走吧，回家。”程屿揉了揉江枭的脑袋，“给你加餐。”

　　江枭兴奋地绕着他转了一圈，蹭了蹭他的腿。

　　走在回家的路上，程屿看着身边高大温顺的金毛，忽然想起林薇的邀约，心里莫名地更加抗拒了。比起和精心打扮、香水味浓郁的女神去喝可能尴尬的咖啡，他似乎更愿意回家，一边看比赛重播，一边撸着这只傻金毛。

　　这个念头再次冒出来，让程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是不是真的哪里出问题了？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身边的曜川。

　　江枭也正仰头看着他，夕阳的余晖落入它清澈的琥珀色眼眸里，映出一种纯粹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