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有你》留一大白

64、姜茶

　　一到开学大学城不论是什么店铺，生意都会火爆，九月新生，经过了高三的痛苦煎熬，告别了家庭的束缚，踏入成年人的地界，对一切大人的事物都充满了热情和好奇。
　　经过两个月暑期的沉寂，这里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几个男生在楼下大排档喝得不够尽兴，跌跌撞撞一把推开了DB大门，簇拥着走到吧台。
　　“今晚，大哥就在这里泡几个妹子去宾馆！”最中间领头的那个摇摇晃晃，对着旁边几个男生喊道。
　　这是什么恶俗的想法，cherry手里的瓶起子恨不得直接飞过去。
　　绵绵刚准备开口，她便松开了手，啪嗒一声，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这是酒吧，不是夜店。”一字一字咬得真切，直勾勾地盯着正中间的那位男生。
　　男生被cherry盯着竟有点醒酒，因为酒精的作用，竟看到这张冷艳的脸变成了美女蛇，冲他吐着信子。
　　被吓到的男生晃了晃脑袋，打了一个冷战，急忙找了个台阶，“切，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不给你们做生意了呢，兄弟们，我们走！”
　　一群人又歪歪扭扭地走了出去，虚荣心作祟的口嗨男。
　　就在她冷笑一声刚准备捡起桌上瓶起的须臾，门口的铃铛再次响起。
　　居然是她？
　　两年多没见，谢净换了发型，黑色长发盘在脑后，平添了一份温婉。
　　从之前那个胆小害羞的小女生变成了眼前这个温柔的女人，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一份淡然和优雅。
　　cherry对她没有多大情感，虽然谢净之前在DB也兼职过一段时间，仅存的一点情意都被她后来的那些狗血事情膈应得令人生厌。
　　“cherry姐。”
　　乔溪整个人都瘫软在王初瑶的怀里，只能抓着她的衣襟，腰肢被手臂紧紧扣住，揉进身体的力道让人动弹不得。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最终被手机震动打断。
　　“别接。”王初瑶压低嗓音用手固定准备逃离的脑袋。
　　手机还在提醒，乔溪挣脱推开了她。
　　动作有些大，感应灯再次亮起，王初瑶看见被她吮吸得有些发红的唇，非常满意。
　　cherry？距离很近，王初瑶也看到了来电备注，这都快11点了。
　　“喂。”乔溪整理了呼吸。
　　“乔，有个人想见你，谢...”电话那头的声音不似往常一样调侃。
　　“没什么好见的。”没等cherry说出名字，乔溪立马打断了她。
　　王初瑶还沉浸在刚才缠绵的接吻中，察觉到乔溪的语气不对，立马警觉了起来，没什么好见的？要见谁？
　　Cherry挂完电话，语气不太愉快，“她不想见你。”
　　“我只是想和她把事情说清楚。”
　　“你丈夫呢？”cherry刻意提醒着。
　　听到这话谢净身前手指交叉，抓紧了挎包的绳索，纠结得厉害。
　　“出差去了。”
　　绵绵感觉到气氛不对，喊她，“cherry姐。”
　　cherry没有耐心和谢净耗着，“有人喊我。”
　　“等等。”谢净不愿意放弃。
　　“还有事么？”cherry客套地冲她笑，但语气却生冷。
　　只见她犹豫了一会，打开挎包，拿出了一个首饰盒，捏在手里看了一会递到cherry面前。
　　“这个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麻烦了。”接着想到了什么，“我的号码一直没变，如果。”
　　“谢净。”cherry喊住她，表示拒绝，你提的要求太多了。
　　女人叹了口气，微微鞠躬，提了肩上的挎包转身离去。
　　真是孽缘。
　　绵绵擦着杯子，望着那道背影，又看了眼吧台的首饰盒。
　　“小孩子不能什么事都好奇。”cherry一把拿过。
　　挂完电话，乔溪没有抬头，等待着王初瑶的询问。
　　感觉到乔溪情绪的起伏，王初瑶原本想问的话噎在了喉间，此刻心疼大过了好奇，她上前轻轻把乔溪揽进怀里，用手摸了她的脑袋，一下一下。
　　什么也没问，就只是这样抱着。
　　乔溪堵在心口的一块石头被拉起又轻轻地落下，她攀着王初瑶的手臂，埋在她的肩膀，她已经决定好了，如果王初瑶问，即便是不堪回首，她也会回答。
　　但是对方没有开口，没有揭开她猝不及防的狼狈。
　　第二天，cherry电话里只说了寄东西，后面要见面的话只字未提。乔溪拿到同城快递的时候，正值经期第一天，疼得脸色煞白，吞了一粒布洛芬才勉强支撑下午的工作，小朱把快递放在她桌上时，察觉出了脸色不对。
　　“乔总，你不舒服么？”
　　“没事，你帮我倒杯热水吧。”语气虚弱。
　　“哦！好！要不要暖宝宝？我去前台拿。”小朱第一次见乔溪这样，不免担心。
　　“不用了，那个对我没多大用处。”
　　“那您有需要喊我。”
　　中午王初瑶在餐厅没有见到乔溪，想到昨晚她们分别时，乔溪复杂的表情，想着她应该还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吧，还是给她一些私人空间比较好。
　　这一顿饭，索然无味。
　　中午，乔溪在沙发盖着毯子休息，手里拿着一条项链，窗外透进的阳光，点缀着星形吊坠，熠熠发光。
　　居然没有加班？王初瑶还特意等到了七点半，推门而入后看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有些失望。
　　拎着包的王经理从乔溪办公室出来，被整个电脑挡住的小朱正起身准备下班。
　　“王经理？”明显她刚才没注意到。
　　王初瑶有些心不在焉，勉强地对她笑了笑。
　　“你找我们总监吗？”
　　“哦，工作上的事。”
　　“乔总今天身体不舒服，下班就回去了。”
　　“不舒服？怎么回事！”王初瑶惊讶，她怎么不知道，这人怎么什么都不和自己说！
　　“就是那个来了，但我看她脸色挺差的。”小朱感觉王初瑶对乔溪还是挺关心的，加上上去在食堂的事情，就说出了实情，避免担心。
　　“这样，下班么，一起吧。”
　　两人一起乘坐电梯，走出大厅各自道别。
　　王初瑶把背包丢进副驾驶，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吃过晚饭没？
　　车辆发动。
　　---没。
　　意料之中，那辆蔚来绝尘而去。
　　“我到门口了，密码多少？”王初瑶在电话里问。
　　卧室的人听见密码输入的声音，大门打开，脚步却在客厅走了几步，未来显得异常兴奋，然后门又被关上。
　　突然，好安静啊，安静到刚才的声响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乔溪吃了药片，疼得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被打开，熟悉的气味慢慢靠近，她缓缓睁开眼睛。
　　“我来的路上点了红糖姜茶和白粥。刚刚去遛狗顺便喂了猫，计算了时间刚好在楼下截胡了外卖，是不是很厉害。”
　　王初瑶语气轻松着邀功，端着一碗姜茶在乔溪床边的地毯坐下，和她刚好可以平视。
　　乔溪不自觉地往床边挪了挪。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你做的。”
　　“你以为这是广播剧啊，能买干嘛自己做，自己做的又不一定好喝。”王初稿倒是一贯来的实诚。
　　她就这样坐在眼前，曲着一条腿，吹着勺子里的茶汤，直到温度适宜，才凑到枕边。
　　侧着身的乔溪只需要微微前倾，一口暖暖的姜茶随即流进胃里，她望着眼前照顾她的人，心下动容，眼里起雾，她好像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照顾过，哪怕是...
　　一想到那条项链，那些过去，她又开始有些退缩。
　　“王初瑶。”乔溪轻声地喊。
　　“嗯？”王初瑶很开心，她喜欢乔溪这样温柔地叫她。
　　“喜欢我...很累的。”声音有些颤抖。
　　手里的勺子停住，姜茶还有些烫，王初瑶顿了顿，索性把碗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两只手搭在盘着的腿中间，认真地盯着乔溪。
　　乔溪不知道她要干嘛，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眼眸越陷越深。
　　她不知道乔溪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但是她的心被攥得有些难受。
　　王初瑶抬起一只手撑着脑袋歪着头，另一只手给乔溪掖了掖被角，“你和自己谈过恋爱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莫名。
　　乔溪摇头。
　　“那你觉得自己是一个自恋的人么？”
　　乔溪凝神想了会，“不算。”
　　何止不算，她在感情方面可以说是有些自卑了吧，但该死的自尊心不会轻易承认。
　　“那不就对了，你又没喜欢过自己和自己谈过恋爱，凭什么说喜欢你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这对你自己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王初瑶总有一套自己的说辞，让你无法理清的纠结迎刃而解。
　　说着她又端起旁边的碗，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就好像刚才这样一段对话十分慎重。
　　一碗姜茶下肚，乔溪觉得自己好多了，未来好像也知道主人不舒服，自己在客厅玩起了玩具。
　　王初瑶正准备起身，乔溪伸手揪住了衬衫的袖口。
　　“我去弄粥，你不用起来，我端来喂你。”袖口的手被握住。
　　“你呢？”
　　“我陪你一起吃啊。”手被捏了捏，王初瑶牵着放进了被子。
　　王初瑶留下来这件事，让整颗心泛起了涟漪，乔溪承认自己有些贪心，依赖的种子蠢蠢欲动，正在发芽。
　　尽管身体不舒服，乔溪还是硬撑着要洗澡，王初瑶拗不过她，想着一起，被乔溪无情拒绝。
　　她的睡衣对王初瑶来说有些小，穿着显得有些滑稽，乔溪在心里盘算着要给她买一套放在家里才好，想法刚一冒出立刻又被按了下去。
　　上一次因为乔溪醉酒，王初瑶也有些别的心思，卧室也没仔细注意，梳妆台对面居然也是书架，上面摆放着一些饰品和书，旁边是落地的懒人沙发，对着飘窗，她可以想象出乔溪在阳光下拿着一本书翻看的模样。
　　沙发旁边放着一把木制吉他，立在脚架上，之前听乔溪说过她大学是音乐协会的，又和cherry一起开了酒吧，这并不意外，但是王初瑶还是很想看一看那人抱着吉他唱歌的样子。
　　应该很动听吧。
　　她用手在琴弦上拨弄，清脆的声音在屋内跳动。
　　乔溪拿着两杯热水进门，王初瑶转身有些不好意思，对于刚才这样未经允许的行为。
　　*
　　熄灯，两人面对面相拥。
　　王初瑶使劲地摩擦了手，然后覆上乔溪的肚子，温热的手掌隔着睡衣轻轻地揉着。
　　看她皱着眉，想着说点什么分散她的注意力。
　　“对了，我给小猫取了个名字，你猜猜叫什么？”王初瑶低头问。
　　怀里的乔溪不想扫兴，抬头望着她摇了摇头。
　　王初瑶被她眨巴眨巴的眼睛可爱到，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后，调整了睡姿后揽过她，下巴挨着那人发梢，带着点哄人的语气继续说道，“现在，她叫现在，很奇怪，对不对。”
　　“没有，很特别。”
　　现在，此刻，多美好的词汇，多应景的名字。
　　“其实小时候，我差点就有一只猫了。”乔溪小声说。
　　王初瑶手上没停，规律地打着圈。
　　“高一的一个晚自习，那天下课我回去得有些晚，到家经过楼道的时候，听见一声猫叫，很微弱。我找了很久才在堆满杂物的角落看到她，应该是出生不久，站都站不稳。我喊她，她冲我叫了几声，慢慢地从杂物堆里爬了出来，那天是立冬，天气很冷，我抱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把她带回去，但又很担心爸妈不同意，他们肯定会觉得这是玩物丧志吧。”
　　“但是最后我还是把它带了回去，爸妈都睡了，她却一直叫。”
　　“我想她可能是饿了，我那时候不知道小猫该吃些什么，只能给她倒了一些牛奶，她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王初瑶突然想起，捡到现在那天，她也准备买牛奶被乔溪阻止...
　　第二天早上，爸妈还是发现了，意料之中乔溪被训斥了一顿，爸爸说哪里来的送到哪里去。可是气温骤降，乔溪把小猫放回原处，一整天上课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晚自习我第一次没有留下来，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一楼的邻居用炭钳夹着...”
　　王初瑶另一只手扶了扶她的后背，乔溪勉强地笑了笑。
　　“夹个炭碰到一只死猫，一地的白泡沫，也不知道是冻死的还是毒死的，真晦气！”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养猫的念头。”
　　没有能力的施手，根本改变不了结局。
　　王初瑶轻柔地吻过怀里人的发梢，“可是你现在有能力了，而且那只小猫被你抱在怀里的那一晚，应该是很温暖的吧。”
　　被抱在怀里的这一晚，的确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