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红河雪融·孤舟惊涛 ...
-
【一】
铅灰色云层终于裂开一道缝隙,最后一片雪粒落在十七的玄色囚服上,瞬间被体温烘成水渍。他扶着黑马的鬃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这匹从驿站借来的马早已精疲力竭,马蹄在红河岸边的冻土上踉跄,每走一步都要刨出浅坑,鼻孔里喷出的白雾刚飘出寸许,就被初春的风撕得粉碎。
远处,二皇子的玄色车队像一串僵死的蛇,正沿着红河岸边缓缓前行。车轮碾过残雪的声音闷得发沉,车帘缝隙里偶尔闪过鎏金的七星海棠纹,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冷光。十七眯起眼,眼尾的刀疤被风刮得发疼,他想起李文基塞给他的密信,想起沈无恙在溯澜城茶棚里笑起来的模样 —— 那时她斗笠压得低,只露出一截尖尖的下巴,却在听到 “沈大夫,药王再世” 的呼喊时,眼尾弯成了月牙。胸口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那是昨夜从乱葬岗逃出来时,被李文基的短剑划破的肺叶,此刻还在渗血,粗布包扎的布条早已硬得像铁板。
“驾 ——” 他沙哑地喊了一声,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吞了进去。黑马低低嘶鸣一声,艰难地加快脚步。十七知道,二皇子的人定是要去铁原,或许是为了运送新提炼的七星海棠毒剂,或许是为了督查 “疫尸” 的收集进度。而沈无恙还在铁原,那个总把 “医者仁心” 挂在嘴边的少年郎,若是被二皇子的人发现她在查七星海棠的旧案,后果不堪设想。
红河的水面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十七牵着黑马,沿着河岸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在远处的雾霭中望见了铁原的城墙 —— 青灰色的城砖上爬满黑褐色的痕迹,是常年浸染的血与药汁,城门紧闭,只有两个守城的士兵靠在墙根下,手里的长枪斜斜地戳在地上,眼神空洞得像两潭死水。
他将黑马牵到一处废弃的茅草屋,卸下马鞍上的干粮袋,又从怀里摸出最后几枚铜板,小心翼翼地压在屋角的陶罐下 —— 这是他仅有的财物,算是借马的报酬。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向红河,冰冷的河水刚没过脚踝,就冻得他牙齿打颤。但他顾不上这些,深吸一口气,猛地扎进水里,像一条黑鱼,悄无声息地跟在二皇子的车队后方。河水刺骨,伤口在冷水中传来钻心的疼,十七却死死屏住呼吸,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岸上缓缓移动的车队。他曾在铁原当差三年,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 城墙西北角有一处排水暗渠,只要能顺着暗渠溜进去,就能找到沈无恙。
【二】
暗渠的入口藏在城墙根的杂草丛下,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十七爬上岸时,浑身湿透的囚服冻得发硬,他拧了拧衣角的水,刚想钻进暗渠,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姜千户,二皇子殿下说了,那两个太医院的人既然已经‘烧没了’,就别再提了,免得节外生枝。” 是二皇子府侍卫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殿下还说,铁原的疫尸收集得差不多了,明日一早就启程回京都,这里的晦气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烧没了” 三个字像三枚烧红的钉子,狠狠扎进十七的耳膜。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弯刀 —— 刀把上还缠着沈无恙亲手换的乌木,那是在柳烟渡的小院里,她笑着说 “旧柄裂了,不吉利”,用细麻绳一圈圈缠好的。那个总爱跟他斗嘴,却会在他中毒时偷偷熬药的少年郎;那个明明怕黑,却敢在破庙里挡在他身前的少年郎;那个说要 “把师父教的温柔留在人间” 的少年郎,怎么会就这么没了?
十七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城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他想起在济阳的破庙,沈无恙举着门闩,笑得像只无害的猫,说 “我既能放倒你一次,就能放倒你第二次”;想起在雾林里,她为了救阿阮,毫不犹豫地扑向那些失魂的村民;想起她总把师父的旧酒壶别在腰间,说 “壶里还有半口梨花白,是师父的念想”。这些画面在脑海里翻涌,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他甚至忘了呼吸,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慌,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知道了。” 姜桂林的声音传来,带着病态的沙哑,“殿下放心,铁原这边不会出任何岔子。”
侍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十七却还僵在原地。直到冷风灌进衣领,他才猛地回过神。姜桂林的话太含糊了,“不会出任何岔子”?以二皇子的多疑,若沈无恙真的被烧死,定会让人验尸确认,怎会如此轻易相信?十七的指尖微微颤抖,一段尘封的记忆突然浮上心头 —— 当年他在铁原当差时,曾无意间撞见过姜桂林偷偷运送流民,那些人被粗麻绳捆着,像牲口一样塞进马车,送往阙国。那时他只当是姜桂林在私下处理流民,如今想来,那些流民恐怕都被卖到了境外,成了姜桂林敛财的工具!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成型:沈无恙和谢无咎根本没被烧死,是姜桂林为了讨好二皇子,又想趁机赚一笔,故意谎称两人已死,实则将他们卖到了境外!十七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像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 他现在浑身是伤,根本不是姜桂林和侍卫的对手,若是贸然动手,只会白白送命,还会打草惊蛇,让姜桂林提前对沈无恙下手。
十七没有再进铁原城,转身重新扎进红河,朝着上游的方向游去。河水依旧冰冷,伤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 沈无恙,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三】
阙国农垦区的土屋里,沈无恙正蹲在干草堆上,指尖轻轻拂过圣女手记上 “以血解毒” 的字句。纸页边缘早已磨损,有些地方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谢无咎坐在她对面,手里捧着一碗热粥,却没动,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探究。
“我知道七星海棠毒的解法了。” 沈无恙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土屋的寂静。她抬起头,眼底闪着微光。
谢无咎握着粥碗的手紧了紧,粥液晃出几滴,落在他的灰色长衫上,留下淡淡的污渍。他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阴影。油灯的光跳跃着,将他的犹豫映得格外清晰 —— 袖中萧敬城的密信还在发烫,他想起萧敬城的手段,想起太医院里那些因 “泄密” 而消失的同僚,指尖微微颤抖。
沈无恙的心微微一沉。她注意到谢无咎的迟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记的纸页。从到了铁原开始,她就觉得谢无咎有些不对劲 —— 他对七星海棠的了解远超普通太医,能准确说出 “疫尸” 的去向,甚至在面对姜桂林时,也总能巧妙地避开要害。但是那天晚上他为什么要去找她,为什们要把她从树林里背回来。沈无恙的眼神暗了暗,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是什么法子?” 谢无咎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目光重新落在沈无恙脸上。
沈无恙看着他眼底的急切,心里却凉了半截。若是真心想救铁原的百姓,此刻该先关心如何逃出去,而非追问解法的细节。她忽然笑了笑,将手记合上,语气变得随意:“其实也只是我的猜测,还没来得及验证。毕竟忘忧草能让人失忆,若是用量不当,反而会害了病患。” 她顿了顿,目光直直地盯着谢无咎,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过我想尽快回铁原,阿阮还在等着我们,疫馆里的病患也需要医治。你到底答不答应帮我逃出去?”
土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风吹过草叶的 “沙沙” 声。谢无咎看着沈无恙眼底的坚定,又想起她在疫馆里为病患施针时的温柔 —— 那时她蹲在干草堆旁,三指搭脉时总会先将手搓热,银针入穴时动作轻得像怕惊到病患。他想起她替自己包扎伤口时的细心,喉间发涩,他终于吐出一个字:“好。”
【四】
傍晚的风带着几分凉意,沈无恙和谢无咎趁着士兵换岗的间隙,悄悄溜出了土屋。他们贴着墙根,快速穿过农垦区的街巷,远处传来士兵的吆喝声,惊得两人加快了脚步。
“前面就是边境线了。” 谢无咎压低声音,指了指远处的铁丝网,“过了这道线,再走半里地就是红河。”
沈无恙点点头,刚想往前冲,却被谢无咎一把拉住。她顺着谢无咎的目光望去,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 边境线上,原本几公里才有一个人的岗哨,此刻却布满了巡逻小队,士兵们手持长枪,来回踱步,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铁丝网旁还挂着新的告示,上面用阙国文字写着 “擅闯者死”,墨迹未干,透着森森寒意。
“圣女逃跑后,阙国加强了戒备。” 谢无咎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我们这样冲出去,肯定会被发现。”
两人赶紧躲到旁边的干草垛后,心脏快得像要撞碎肋骨。沈无恙看着巡逻小队越来越近,心里急得像火烧 —— 若是被士兵发现,他们不仅回不了铁原,还会被当成 “奸细” 处死,疫馆里的病患,阿阮,还有师父留下的旧案,都将成为泡影。她摸出腰间的小刀,指尖抵着冰冷的刀背,脑海里飞速思考着对策。
就在这时,旁边的另一堆干草垛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沈无恙和谢无咎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 只见圣女蜷缩在干草垛里,满头白发散乱如枯草,身上裹着件破旧的海棠纹旧袍,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无恙,像受惊的兽。圣女的目光扫过沈无恙腰间的旧酒壶 —— 壶里装满了刚收集的忘忧草和七星莲,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药香。突然,她像疯了一样从干草垛里冲出来,一边跑一边挥舞着手臂,嘴里还发出怪异的嘶吼声,像要把所有的绝望都发泄出来。
“是圣女!抓住她!” 巡逻小队的士兵立刻发现了她,纷纷举着长枪追过去。圣女跑得飞快,赤脚踩在冻土上,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跑得更欢,故意将士兵引向相反的方向。她的身影在暮色中越来越小,像一株在寒风中倔强摇曳的枯草。
“快走!” 沈无恙抓住谢无咎的手腕,趁着士兵们注意力全在圣女身上,快速冲过了边境线。她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圣女被士兵们团团围住,像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被强行架着往回走。曾经被奉为 “圣女” ,接受万民朝拜;如今却像牲口一样被拖拽,满头白发沾满了尘土,尊严荡然无存。沈无恙的眼眶泛红,她想起圣女手记里写的 “愿以吾血,救万民”,想起她为了救百姓甘愿放血的执着。“不知道她后不后悔。” 沈无恙声音有些沙哑。
谢无咎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她加快了脚步。风在耳边呼啸,带着红河的水汽,远处的河面已经隐约可见。
【五】
红河岸边,沈无恙和谢无咎终于找到一艘破败的小船。船身布满裂纹,船桨也只剩一根,在暮色中像一具漂浮的尸体。船底还积着半船水,用手一摸,冰冷刺骨。但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小心翼翼地登上小船,谢无咎拿起船桨,费力地朝着铁原的方向划去。
船身在水面上摇晃,像一片叶子。两人坐在船中央,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船桨划水的 “哗哗” 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沈无恙望着远处铁原的方向,心里想着阿阮 —— 那个总跟在她身后,喊她 “沈姐姐” 的小姑娘,此刻怕是还在疫馆里等着她回去;想着疫馆里的病患,那些腕间带着朱砂海棠印的百姓,还在痛苦中挣扎;想着十七。。。谢无咎则看着沈无恙的侧脸,心里乱如麻 —— 萧敬城的密信还在他的袖中,沈无恙的解法是否正确,他不知道;回到铁原后该如何面对姜桂林,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此刻握着船桨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突然,天上落下几滴雨,紧接着,雨点越来越密,砸在水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狂风呼啸而来,平静的红河瞬间变得波涛汹涌,巨浪像一座座小山,朝着小船扑来。船身剧烈摇晃,沈无恙赶紧抓住船舷,指尖抠进冰冷的木头里。
“抓紧船舷!” 谢无咎大喊,双手紧紧握着船桨,试图稳住船身。可巨浪实在太大,小船被掀得几乎直立起来,谢无咎重心不稳,半个身子探出船外,差点掉进水里。
沈无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用力将他拉了回来。可她自己却因为惯性,脚下一滑,“扑通” 一声掉进了河里。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她,巨浪像无数只手,将她往河底拽去。她懂水性,本能地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却被又一波巨浪拍中,呛了好几口河水,意识开始模糊。
“沈无恙!” 谢无咎急得大喊,伸手想拉她,却被又一波巨浪打翻了船桨。小船在水面上打转,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无恙被浪头越冲越远,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你先回去!用忘忧草,用血!” 沈无恙的声音从风里传来,带着几分嘶哑,很快就被巨浪吞没。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红河的水流湍急,就算她能暂时浮出水面,也抵不过这样的波涛。不如让谢无咎先回去,用她找到的解法救更多人。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也是对师父 “医者仁心” 的最后践行。
谢无咎看着沈无恙的身影消失在浪涛中,眼角滑下一滴泪,却很快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他死死咬着牙,重新捡起船桨,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铁原的方向划去。
【六】
第二日清晨,雨终于停了。谢无咎驾着残破的小船,终于到达了铁原的岸边。他爬上岸时,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光彩。昨夜的一幕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 沈无恙掉进水里时的挣扎,她最后喊出的 “用血”,还有她被浪头吞没的身影,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刀,扎在他的心上。他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划到岸边的,只记得双手因为握桨而磨出了血泡,血腥味混着河水的腥气,在鼻尖挥之不去。
“是谢大人!谢大人回来了!” 守城的士兵发现了他,惊讶地喊道。他们不敢阻拦,赶紧打开城门,让他进去。士兵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却没人敢上前询问沈无恙的下落 —— 谢无咎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了,像刚从地狱里爬回来。
铁原城里,百姓们听说谢无咎回来了,纷纷围了上来,像看到了救星。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希冀,七嘴八舌地问着:“谢大人,沈大夫呢?”“解药找到了吗?”“我们的病还能治吗?” 可谢无咎却像没听见一样,径直朝着疫馆的方向走去,脚步踉跄,像个失魂落魄的木偶。他的脑子里只有沈无恙最后喊出的 “用血”,一遍又一遍,像魔咒一样挥之不去。
“谢大人!沈大夫呢?她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阿阮从人群里冲出来,扑倒在他脚边。小姑娘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眼睛肿得像核桃,声音带着哭腔,“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的,沈大夫呢?她是不是出事了?” 她抓住谢无咎的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充满了恐惧。
谢无咎没有理她,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一眼,只是继续往前走。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姜桂林,验证沈无恙的解法。阿阮的哭声在身后渐渐远去,混着百姓们的议论声,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可他却不敢停下 —— 他怕自己一停下,就会彻底崩溃。但他还是整理了一下自己,走了进去。
姜桂林的帷帐里,气氛凝重。姜桂林坐在椅子上,脸色青灰,不断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口,疼得他眉头紧锁。他的腕间,朱砂海棠印已经裂成了细碎的纹路,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到手背,显然毒已经开始发作。他看到谢无咎走进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来。
“你,为什么?” 谢无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指的是姜桂林把沈无恙和他卖到农垦区的事,指的是那场烧毁了他们住处的大火,指的是所有被隐瞒的真相。
“是你先起了异心。” 姜桂林咳嗽着说,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沙哑,“萧大人早就说过,你和沈无恙走得太近,迟早会出问题。你忘了,是谁给了你机会,让你得以或者,是谁给了你机会,让你从一个普通的太医,成为太医院的骨干?”
“但沈判院是无辜的!” 谢无咎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她只是想治好铁原的百姓,她从来没有想过要阻碍任何人的计划。”很快谢无咎的语气又回到平静。
“但她影响了二皇子的计划。” 姜桂林的声音冷了下来,像冰一样,“你也一样,谢无咎。别忘了你的站队,谢太医。”
谢无咎没有说话,转身走出了帷帐。他没有忘记沈无恙最后的话。他回到疫馆,从药箱里翻出晒干的忘忧草,又拿出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滴进药碗里,与忘忧草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药香。他要验证沈无恙的解法,但思绪却又不知飘去了何处。
药碗里的血渐渐与草药融合,泛起淡淡的红光。
【七】
红河下游的岸边,沈无恙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浑身湿透,伤口传来阵阵疼痛。远处,几顶气派的大帐篷映入眼帘,帐篷上绣着鎏金的海棠花纹,比农垦区的土屋豪华得多。帐篷外,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正来回踱步,腰间挂着的令牌上刻着 “阙” 字,令牌边缘还镶嵌着细小的宝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红河河边。“这是被卷到哪了?”营地的规模很大,除了帐篷,还有几排整齐的木屋,门口都有士兵把守,戒备森严。混着战马的嘶鸣和士兵的吆喝声,显得格外嘈杂。
她撑了下地,慢慢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