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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今年,我的愿望实现了” ...

  •   周闻野带着纪翎回到了公寓。

      “累不累?”他问,声音低沉柔和。

      纪翎摇摇头。

      他看着她,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说:“我订了食材,给你做清汤面,好不好?很简单,不会腻。”

      ——长寿面。最简单的寓意,最美好的祝福。

      纪翎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拂过。她点头:“好。”

      周闻野把面放进锅里,“去年今天,我站在配音室外面。”他开口,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敲在纪翎心上。

      纪翎猛地抬头,瞳孔微缩。那段被她刻意尘封的记忆瞬间涌上,黑暗的角落,压抑的啜泣,门外模糊的光影……她一直以为,那场崩溃是她独自一人的。

      “我听见了。”周闻野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心疼,“我很想进去……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以什么身份……我怕吓到你,更怕我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徒劳甚至伤害。”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湿润。

      他凝视着她,目光灼灼,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坚定,“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明年,我还有机会站在你身边,我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躲起来哭。而今年,我的愿望实现了。”他握住她的双肩,力道稳妥,带来无尽的安全感。

      “我在这里。不是以学长的身份,不是以合作者的身份。是以周闻野的身份,是纪翎的男朋友的身份。”他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我的女朋友今天可能有点不开心,有点害怕。我的任务就是陪着她,告诉她,那些不好的都过去了。有我在,以后的每一个今天,都只会是更好的一天。如果你不想说话,我们就安静待着。如果你还想哭……”

      他顿了顿,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我的肩膀随时都在。但我希望,从今以后,你的眼泪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有人可以接住它”

      纪翎的脸埋在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去年今日那冰冷的绝望和孤寂,仿佛真的被这个拥抱一点点驱散、覆盖。

      她没有大哭,只是肩膀微微颤抖,温热的液体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衬衫。

      公寓里只开了一盏温暖的落地灯,光线柔和,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依偎在一起。周闻野做了一碗简单的清汤面,卧着一个漂亮的荷包蛋,热气袅袅升起。

      他将面端到纪翎面前,却没有立刻将筷子递给她。他看着她微红的眼眶,目光深沉而温柔,忽然开口:“翎翎。”

      “嗯?”纪翎抬起眼。

      “你知不知道,”周闻野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砾川的咖啡馆。”

      纪翎微微一怔,眼中泛起一丝疑惑。

      周闻野看懂了她的疑惑,嘴角牵起一个极温柔的弧度,提示道:“我是你的学长。一中,高三理一班,周闻野。”

      纪翎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点头,眼神里的疑惑更深,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那时你刚高一,有一次月考放榜,我路过光荣榜。”周闻野陷入回忆,眼神透着一种遥远的光,“你的照片就在上面,全科总分十八,语文单科第六。很厉害。”

      他的描述让纪翎尘封的记忆被瞬间撬开了一丝缝隙。

      周闻野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然后,我从光荣榜前离开,一转身,你就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低着头,走的很急。我当时就在想,这姑娘……怎么这么……脱离凡尘?”

      纪翎彻底愣住了,她从未想过,在那么早之前,在她还对周闻野这个名字毫无印象的时候,他已经这样清晰地看见过她。

      周闻野继续道,声音低沉而有力,“所以后来,在咖啡馆再遇到你,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的惊讶和敬佩,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的缘分,开始得比她想象的还要早。他看见过她的光芒,也目睹了她的陨落和重生。

      这种跨越时空的连接,让纪翎的心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填满,酸涩又温暖。她看着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个极轻的感叹:“……原来那么早。”

      “嗯。”周闻野应道,目光灼灼,“所以你看,纪翎,我很早就开始注意你了。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就在这时,周闻野的手机轻轻响了一下,他按了播放。

      是工作室所有人,加上莫越,一起录的一段音频,背景音是郑卢昀弹的吉他拨弦。

      唐晓暖:[翎翎,新的一岁,愿你天天开心!]

      邓萱萱:[要平安,要健康,要越来越爱自己!]

      贺青川:[以后少接点烂单,对自己好点!]

      孙舟:[一切都会越来越好,我们相信!]

      顾小飞、郑卢昀:[向阳老师好牛!翎翎生日快乐!]

      莫越:[纪翎,生日快乐!]最后是周闻野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就在她耳边响起,与录音重合:“纪翎,我在。”

      音频很短,一分钟都不到。却像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冲垮了纪翎最后的心防。

      她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进面碗里。

      周闻野没有阻止她,只是伸出手,紧紧包裹住她放在桌上的那只手。

      她哭了很久,仿佛要把去年没能流尽的委屈和害怕全部哭出来。他只是安静地陪着,递纸巾,轻抚她的背。

      等她慢慢平息下来,眼睛红肿,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拿起筷子,慢慢吃完了那碗已经有些坨了的面,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好吃吗?”他问。

      “嗯。”她点头,声音还带着鼻音,却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轻微、却真实无比的微笑。

      窗外月色宁静,室内灯暖人安。去年今日的暴雨倾盆,终于被今年此刻的温柔月光和无声陪伴所覆盖。

      新的记忆,正在悄然取代旧的伤疤。

      6月中旬,一个周六下午。

      商烨酒店会议厅,“未来之声”网络视听行业交流沙龙。氛围专业而轻松,同行们三三两两交谈着。

      寻光工作室受主办方邀请,前来参加这次沙龙。纪翎依旧是她标志性的打扮:简单的白色衬衫,深色长裤,脸上戴着干净的蓝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她安静地跟在唐晓暖和邓萱萱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沙龙设有几个简短的分享环节和自由交流时间。

      当一位嘉宾提到“声音作品中的情感留白与想象空间”时,纪翎听得微微入神,下意识地轻轻点头。她完全没注意到,在不远处,一个穿着质感很好的亚麻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正透过相机的取景框,牢牢地锁定着她。

      男人的镜头贪婪地捕捉着纪翎:她微微颔首时脖颈脆弱的曲线,她倾听时长睫垂落的阴影,她偶尔望向窗外时眼神里那份疏离……尤其是那枚口罩,完美地遮住了可能存在的“俗气”表情,只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和一种禁欲般的、洁净的疏离感。

      “完美……”男人几乎要叹息出声。

      自由交流时间开始。男人收起相机,脸上挂起温和得体的微笑,主动走向寻光工作室众人。他的目标明确,但动作迂回。

      “各位好,打扰了。”他声音温和,先向看起来最外向的唐晓暖和顾小飞搭话,“我是徐洋,今天的沙龙摄影师。刚才听了几位老师的分享,受益匪浅。”他递上名片,言辞恳切。

      唐晓暖笑嘻嘻地接过:“哎呀,摄影师老师好!我们就是来学习的!”

      顾小飞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拍摄的照片:“哇塞,徐老师拍得真好!”

      徐洋笑了笑,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一旁的纪翎,很快又移开,仿佛只是随意一瞥。“过奖了。主要是各位老师本身的气质就很上镜。”他巧妙地恭维了一句,随即自然地看向纪翎胸口的名牌,“‘向阳’老师!久仰大名,我很喜欢您的作品。”

      纪翎微微一怔,出于礼貌点了点头,声音透过口罩有些闷:“谢谢。”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邓萱萱见状,笑着接话:“徐老师真有眼光,她可是我们工作室的宝藏。”

      徐洋从善如流,不再紧盯纪翎,转而和邓萱萱、孙舟他们聊起了音乐和画面的结合,言谈间显得很有见解和品味,很快融入了这个小圈子。他甚至拿出相机,主动提出帮大家拍几张合影。

      在拍合影时,他不断轻声指导:“向阳老师,您可以再稍微侧一点脸吗?对,光线打在您睫毛上非常美……嗯。”

      纪翎按照他说的做了,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拍完照,徐洋又和大家聊了几句,然后非常自然地地拿出手机:“和大家聊得很开心,方便加个微信吗?以后或许有合作的机会,今天拍的照片整理好了也可以发给大家。”

      他主要加的是唐晓暖、顾小飞和邓萱萱。轮到纪翎时,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抱歉,我工作号不太常用……”

      徐洋立刻表示理解,笑容毫无芥蒂:“没关系,理解。那以后有机会通过其他老师联系也一样。”他的态度无可指摘。

      沙龙结束后,在回程的车上,唐晓暖还感慨:“这个徐摄影师人挺nice的嘛,有才华,说话又好听。”

      顾小飞附和:“是啊,还说要把他拍的照片发我们呢!”

      纪翎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背包带子。那个徐洋的目光,像柔软的蛛丝,若有若无地缠绕着她,让她感觉有点冷,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把口罩往上又拉高了一点,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沙龙活动后的一两周内,某个工作日的下午。

      门铃响起。离门最近的顾小飞一边打着游戏一边起身开门。

      “谁啊——哟?!”他看到门外的人,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徐摄影师?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太巧了吧!”

      门外站着的正是徐洋。他穿着休闲但依旧有型,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挺精致的纸袋,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笑容:“顾老师?还真是你们啊!我刚好在附近见个朋友,结束得早,想起上次沙龙聊得挺投缘,就试着按名片上的区域逛逛,没想到真碰上了,看来我们挺有缘分的。”

      邓萱萱也闻声过来,热情地招呼:“徐老师快进来坐!”

      徐洋笑着走进来,目光迅速而隐蔽地扫视了一圈工作室,最后落在角落里正戴着耳机工作的纪翎身上。他很快收回目光,将手中的纸袋递给邓萱萱:“一点小心意,朋友工作室做的点心,不甜腻,觉得你们可能会喜欢,顺便带过来给大家尝尝。”

      “哎呀,太客气了!”邓萱萱接过,招呼大家来吃。唐晓暖蹦跳着过来拿了一块,连连说好吃。

      纪翎察觉到动静,摘下耳机,看到徐洋,微微一怔,随即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并没有过来的意思。

      徐洋也没有刻意靠近她,只是笑着对大家说:“不打扰你们工作吧?我就是顺路过来打个招呼。”

      孙舟给他倒了杯水:“不会,欢迎常来玩。”

      徐洋坐下,很自然地和大家聊起了最近行业的动态,言谈风趣,见识广博,很快又赢得了不少好感。期间,他的目光偶尔会飘向纪翎,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专注,但每当纪翎有所察觉看过来时,他又会立刻若无其事地移开。

      纪翎重新戴上了耳机,却有点难以集中精神。那种被无形目光包裹的感觉又来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徐洋总是有完美的理由:“在附近拍片”、“刚好有空”、“带了点新淘到的茶叶给大家尝尝”……

      他送的礼物每次都很有“品味”:有时是一小罐熏香,说是“能宁神静气,适合创作”;有时是一本小众的线装诗集;有一次,他甚至带来一条质感很好的淡青色羊绒围巾,当着大家的面递给纪翎:“昨天看到,觉得这个颜色和质感特别配你的气质,清冷又温柔。”

      纪翎当时脸色就有些白了,坚决地推了回去:“谢谢,我不需要。太贵重了。”徐洋从善如流,毫不纠缠,笑着收回:“没关系,是我唐突了。只是觉得它很像你,不戴也没关系。”

      他的举动每次都发生在大家面前,很有风度。这让纪翎即使感到极度不适,也无法严词拒绝或说什么,否则反而会显得她小题大做、不识好歹。

      有一次,莫越来找唐晓暖,正好撞见徐洋在工作室,正和大家侃侃而谈某种古典音乐的意境。莫越靠在门框上听了一会儿,等徐洋走后,他搂着唐晓暖的肩,撇撇嘴低声说:“这哥们儿谁啊?来得挺勤快啊?说话文绉绉的。”

      唐晓暖捶他一下:“人家徐老师可有才了!是摄影师!”

      莫越挑眉:“摄影师?我看他镜头没怎么对焦你们啊?”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纪翎的方向。唐晓暖神经大条:“哎呀,你想多了!”

      莫越摸了摸下巴,嘟囔着:“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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