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隐木

14、一如初见

　　湖心亭中传来女子娇媚的笑声，时不时被围在中间的红衣男子会用暧昧的口吻说上一两句调情的话，引得周围的女子用娇嗔的语气责怪对方，这一幕在君倾眼里倒是没什么，反正不是第一次见了，但站在身旁的浮生却被这一幕弄得有些脸红，低着头不去看前面，不知情的人会以为看到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

　　君倾注意到了他的神色，清咳了一声，对浮生低声说道，“师兄，你先到我屋里休息，等我说完事就去找你。”

　　看到此景浮生是迫不及待想离开此地，再者顺便到外面找找看刚才那位男子的行迹，他应了话，遂转头离去。

　　“哟，阁主您要找的人来了。”

　　本来众人还没注意到有人来了，因为刚刚被那咳声吸引了注意，一娇艳的女子一脸不屑的看着君倾，眼眸中透出厌恶都快要溢出来了，只不过因为凤玄在场而没有冷眼相加。不止这一位，其余的女子也一一不例外，只不过装作没看到罢了，君倾也不在意，毕竟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她并不觉得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们的事，好吧，要怪就怪眼前这位此刻还在笑脸迎人，看热闹不闲事大的罪魁祸首。

　　“……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那我先——”

　　话还未说完就被那位女子打断，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也知道不是时候……既然来了，走了阁主可是要怪罪我们，姐妹们我们走。”

　　说罢，看都不看一眼对方，从君倾身旁擦肩走过。

　　凤玄始终站在一旁憋笑，君倾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这时的他早就已经死了好几回，哪还有机会在这看戏。

　　凤玄看她们走远了，终于放声笑，“哈哈哈……不是我说你啊，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也不反驳一下，她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不过看你吃瘪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呵呵……全拜你所赐。”

　　“本君人见人爱，气质非凡，能怪我吗？”

　　君倾拒绝坐在旁边，尽量离他远点，她怕会染上他那自恋的性格，看他一脸自豪的夸赞自己，除了嫌弃还是嫌弃。凤玄收到了她嫌弃的眼神，止住了笑声，说起了找她前来的正事，“小皇帝派人前去搜寻你要找的宝贝，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呆在这……”

　　“此物销声匿迹一百多年……此时出现必有蹊跷，说到底当初还是你编的故事……”

　　“怎么你现在难道要怪我了，好歹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呢……”凤玄甚是委屈，当时若不是他急中生智编出这么个故事，找到那个被他乱叫做朱雀神木的东西，声称见到它便可见道神君本人，并实现他的任何一个愿望，为了掩人耳目他可是把自己也编进去了。

　　君倾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当初若是我亲自去找，或许就不会被她逃走，他们也不会……”

　　说罢，似是想到了过往的事，语气尽是对自己的责怪、懊悔甚至在心底内对自己无能的嘲讽。

　　正如他所愿，君倾履行了诺言将他所想知道的事都详叙，所以话中的她和他们指的是谁凤玄都明白，尽管还是有些保留，毕竟不是同一个世间的人，说多了反而不好。那些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那些记忆她忘不了，摆脱不掉就只能埋藏起来，所以一开始君倾就认为没必要对他人提起，知道又能如何，博取同情？说到底不过是换来一些唏嘘罢了，呵！

　　凤玄眼里尽是对君倾的心疼和怜惜，“……错不在你身，你又何必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君倾听着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哀叹之意，误以为他是对她表示同情，忽然冷笑道：“我可不觉得告诉你这些事是想要得到别人的同情，”

　　凤玄坦然，“不，我只是心疼好友你罢了……”

　　“我觉得你还是心疼心疼凝霜姑娘吧，你不会不明白。”君倾也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就直接转移话题。

　　凤玄无语，沉默半晌才哀哀叹口气，“此债难还啊，”见君倾一脸不明的看着他，凤玄挪了挪位置坐在侧旁，手摸着她的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有机会，好友你日后就会明白的……”

　　看着他笑的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君倾觉得她自己不会成为那样的人，也最好不要遇到像凝霜那样执着的人，明知无果却还是义无反顾，虽然现在赵愠与她似乎有点相似，不过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认识到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时间会改变一切，尤其是难测的人心。

　　浮生往四周查看了一番也没有见着那位喝酒的男子，也就不想在继续纠缠下去，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可无论如何告诉自己不要想还是忍不住在意，为何即使是隔着人群依然能感到那股强烈的敌意，他是谁？浮生有些泄气地回到房内，刚推开房门踏进半只脚便见地上有一张白纸，纸上还写着字，为了看清纸上的字特意捡起查看，其曰：若想知道我是谁，明晚酉时秋心苑见，只你一人，不来定叫你后悔！落款是你的好友。

　　好友？我什么时候有好友？浮生细细地搜寻了脑子，在京州生活了这么多年，几乎没有熟识的人，纵然到京州之前也是如此，虽然过去的事情有些并不记得，现在就算掏空脑袋想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秋心苑？等等，秋心苑不是青楼吗？！不是那时候追那个人一不小心闯入的地方？！

　　君倾回到的时候就见浮生这么站着盯着白纸，脸色一会红一会黑一会又白的，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也没注意门前有人，试着叫一声也没得到回应。君倾又把声音提高几分，他才反应过来，故作自然的把纸张揉成球，语气尽量放轻松，“你们已经聊完了？”

　　君倾平静地回道：“嗯。”

　　君倾自动无视他手上的东西，也没有追问，这倒让浮生心里暗自松口气，毕竟他还不知道要如何向他人解释信中的内容。

　　翌日，浮生心不在焉的度过一整日，不知该去还是不该去，若要赴约又如何找借口出去？关键是平日里都在王府里度过，而且君倾还是聪明之人，现在如果随便找个借口肯定会被她怀疑，就这一样浮生既纠结又矛盾。不知不觉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心里的烦躁更是难以平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信中的内容，心中想着也许他会是那天的那个男子，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他一个人来，而且还是、还是约在那种地方。

　　君倾见他在饭桌上一副欲言又止又纠结的表情，更觉得事情一定不简单，但也不好当面问，只好暗中观察。

　　“听说，西市那边有一个叫福珍坊的蜜饯很好吃，我想尝尝，师兄等会可以帮我买些回来吗？” 君倾一脸天真想吃蜜饯的表情看着他，尽管这个表情在这张脸上做起来有些不堪，但也算符合这个年龄段女子该有的一面，做完自己都忍不住鄙视自己。

　　“……好，等会就给你买。”浮生一副面无表情的回答来掩盖刚刚有些发慌的情绪，尤其是听到西市两个字心莫名的漏跳了一下，还好她提的是另外的事情，不过转头一想也就不需要再找借口出去倒也是好事。

　　用完晚膳，浮生提着剑跟君倾说了声就出府前往西市去了。浮生前脚刚走，君倾便在后头跟着，好在她也学过武功，再者浮生根本就没注意到后头有人跟着，不过此时他也没心情在意这些了。

　　为了方便行事，君倾特意扮成男子模样，因为懂得制作一些人皮面具，所以伪装身份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毕竟刚来到这世间时对一切的事物都带有好奇心，在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为了很好的伪装自己的身份只好学做这些，而此时把面具带上也算是衣冠楚楚的公子样。

　　君倾不紧不慢跟着浮生的步伐来到京州最繁华的西市，人头颤动，热闹不凡，与人群擦肩而过，就见浮生在一家门前止住了脚步，君倾抬眼望去见着牌匾上写着‘秋心苑’三个大字！！！

　　不，一定是看错了，她试着闭眼再重新看一次，事实证明她没有眼花，睁开眼看到的还是那三个漆金的大字，而她那单纯、正直、善良的师兄正站在门不远处来回踱步，根本没有理会门前那些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的招呼声。君倾心里表示师兄什么时候有这等爱好，她怎么没发现？不过，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师兄那么纯良怎么会喜欢这种地方，一定是被人给蛊惑的，嗯，一定是这样的！

　　君倾见他迟迟没进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也就继续在暗中观察他的动向。

　　浮生在秋心苑门前踱步，此刻的心情因为周围的人流升起一股烦躁、慌乱，最后还是掉头往回走，而此时楼上的男子见着他走了，眼眸中的怒火更甚了，随即又被落寞与哀伤代替，露出一抹苦笑将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不过，浮生并没有就此回府，虽然一路上曾有这个打算，但不知为何觉得如果自己不去的话就失去了一个知道更多的机会，所以他先去了一趟福珍坊买些蜜饯，由于出来的急忘了问君倾想要什么味的，于是乎就各种都买些，就这么拎着几包东西又返回到秋心苑。他这次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和一副英勇就义的心情前去的，回来怕免不了被君倾质问了，不过也只能如此了。

　　浮生不善于与女子接触，除了亲近且熟悉的女子，对于其他女子的触碰像是本能反应的甚为不舒服，甚至是恐惧，他觉得尽管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但身体似乎是记住了那些不堪的记忆，不过忘了便忘了，也没有刻意的想要去回忆起。

　　在大门前招呼的女子见浮生两次都没打算进去便上前来询问，加上浮生本身也是张得一副清俊面孔，更是吸引那些女子的兴趣。

　　“哟~公子，想进去就进去呗，有什么好害羞的~来嘛~”女子用极尽柔媚的声音说道。

　　“是啊，是啊。”其余女子也附和着。

　　“不、不是、我——！！！”

　　浮生显然被她们忽然上前吓了一跳，还没准备好是否要进去便被女子拖拽的拉了进去，扑面而来的各种香味熏得浮生有些不适，关键不是香味，而是搂着他臂膀的女子！

　　正当他要发力推开女子时，楼上忽然传来了懒散富有磁性的声音，语气似嘲讽又透露些不满，“各位姐姐妹妹们就莫要为难我的朋友了，他可是第一次来，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是穆公子的朋友，那我们就不好打扰了。”说罢，她们松开了浮生，又回到门前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浮生松了口气，虽然被周围的味道熏得脑仁有些发疼，不过既然来了就不能打退堂鼓，或许他真的认识自己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