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隐木

13、梦魇缠身

　　虽然有关神木的传言暂时得到控制，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有些人还是会去探寻宝物，不论它到底存在世上与否。一百多年前的传闻是事实还是有人居心想要掀起各国战火而散布的谣言，没有人知道，史料也并无相关记载，但无记载并不代表它不可能存在，如今一百多年后同一时期它重现于世，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算计好的，这些都无从得知。

　　得此物者便可扭转乾坤，如今的朱雀国必是处在风尖口上，作为一国之主的他怎可能就此坐以待毙，任人宰割。无论是否存在，传言一旦传到其余三国的人耳中，他们必定会派人暗中潜入雀国境内一探究竟，只能先发制人。

　　凤诃第一时间便接到密旨前往消息的来源地——星州城，去寻找最初散播谣言的那个人。人海茫茫，寻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据说还是一个善于伪装之人，而且必须暗地寻访绝不能打草惊蛇，一想到这凤诃就头疼，既然已经派人打探到消息了即可派其他可靠之人前去追寻，身边那么多人却只找凤诃前去，他的这位堂皇兄还真是会使唤人。

　　凤诃向来喜欢自己一人办事，所以外出极少带护卫甚至不带，原因有两个，一是麻烦，二是不相信除身边以外的其余人。不过，此番前去凤翕考虑到一人力量有限，所以特派另外两人一同前往星州查看并保护他，他没有理由拒绝就只好接受这所谓的保护了。

　　收拾好细软，凤诃牵着马匹在王府门口等着一同前去的人，凤翕没有告知他另外两人的身份，不过对于凤诃来说另外两人是谁都无所谓。

　　“……王爷，请让属下——”

　　“唉——师兄莫要再说，此次前去暗访，人多眼杂容易暴露行踪……陛下另派两人足以护我安危，不会出现像上次那件事一样，你们就放宽心吧。”

　　“……”

　　这是浮生第三遍请求凤诃带他一同前往，自从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他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犯的错，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使恩人的孩子陷入险地。

　　凤诃见他还在自我纠结，开口道：“如果师兄随我一起，那谁来护王府周全？……单靠倾儿一人吗？”

　　“言和说得对，我看师兄你近来气色不好，你去了也是无用，若真的发生事情，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反而会连累他们……所以，乖乖地呆在家不是很好”

　　君倾的话像是戳中了他的心思，见他微微蹙眉沉默半刻才回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只能应允了。

　　“……是，属下遵命……”

　　不一会，凤诃见着不远处有两个身形骑着马匹朝王府门前奔来，回过头对他们两点点头，手又不受控制的轻轻拍了拍君倾的头，温和一笑，“你可别让师兄太难找，乖乖呆在家等我回来……”

　　“你再拍下去，我人可是要变傻了。” 君倾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心里仍感到有一股暖流流过，令人心安，“我知道……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一切以安全为要，言和保重。”

　　凤诃失笑道：“不是言和，是言和哥哥……你、还是傻一点好。”

　　说话间，那两人已经来到府门前，见到凤诃立即下马朝他行礼，凤诃见到来人后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瞬间收敛了刚刚温和的神情，恢复一贯以来对其他人用冷漠的态度朝他们点点头。其中一人还朝君倾的方向浅笑问候，温柔如春风，君倾也微微福身还礼。

　　凤诃见人已到齐也无话可说，想必凤翕已经告知他们此行目的，也就不便多说早些离开早些到星州城边界，熟练地镫上马背，双腿夹紧马腹遂骑马扬鞭而去，其余二人见状也就不多做停留紧随而去。

　　君倾看着浮生脸色有些苍白，尽显疲惫之色，以为他还是放心不下，便开口向他解释那两人的来历，“好了师兄，你也就不必担心，毕竟一个是顾廉，还有一个好歹也是开国功臣的后代，放心吧……”

　　浮生沉默一会才开口回道：“……嗯……我只是有些累罢了”说罢，揉了揉眉心。

　　“……是吗，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去画春堂买些药回来。”

　　“等——”

　　“放心吧，大白天能发生什么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小看我，” 不等浮生说完，对着旁边的婢女，“春竹，一起去。”

　　浮生见她不容商量口气说道，加上自己现在状态也不太好，近来不知为何梦魇缠身，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倒地的情况也就不执著跟着去，反正也没人能奈何得了她，无可奈何地轻叹口气也就随她去了。

　　自从小梅不见了踪迹后，凤诃便派春竹随身伺候君倾，不同小梅的活泼聒噪，春竹长的一副文静模样，连性格都安静，做事也不与小梅般毛躁，倒不是不满她，只是没有人向从前般在耳边嬉笑说话君倾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也就不禁在心里暗自叹气。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在西市有名的画春堂。

　　为什么说它有名呢？是因为画堂春的是当朝御医张询张太医所开，张询为人乐善好施，他的医术又是京州城里是数一数二的，是而每天都有不同患疾的病者来此就医。还未到门口，便有各种药草香源源不断从里头飘出来，堂内也站着许多前来抓药和看病的百姓，抓药的人可是忙得焦头烂额。

　　一清秀男子抬头见着君倾来了，赶忙拿着几包已经包好的草药递给她，说道：“君倾姑娘你来了，师父交代的。”

　　因每个月君倾都会在固定的日期来画堂春取药，所以画堂春里的几乎都识得君倾本人，也知道她来此的目的。君倾作为宫里乐师，张询为后宫之人诊治时难免两人能碰上面，再加上刚来京州城时为凤诃症病的就是张询，久而久之，君倾便从张询处学会一些皮毛，当然他也乐此不疲愿意教她一二，两人也算是熟识了。

　　春竹接下了草药，君倾四处看了一下，没有见到张询，问道：“向齐，张太医呢？”

　　名叫向齐的男子边抓药边回道：“哦、忘了告诉姑娘了，刚刚宫里人来传话，之后师父就急急忙忙的随他走了。”

　　“……这样啊，莫非宫里出了什么事？”君倾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

　　“啊？什么？” 男子以为君倾在跟她说话，再加上隔着层面纱更没有听清。

　　“无事……那我便先走了。”

　　既然张询不在，她也就不好再做停留，顺便买了几包安神的草药离开这喧闹的市街。回到府内后，君倾亲自把刚刚买的安魂的药拿去熬。近日见浮生做事心不在焉，心神不宁的样子，而且一年中总是会在某个时间段出现这般情况，他不说明为的是不想让他人担心，君倾也就不好拆穿。

　　其实作为旁观者来说，她或许知道的东西远比他人要多一些，但却不能干预也不能改变，有心无力则是此刻的心情。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黑衣男子见着君倾来了，有些费力的起身，看着她手里端着冒热气的汤药，硬生生地扯出一张苍白有憔悴的笑容，“你都知道啦……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君倾把药端在他面前，平静道：“师兄你是我们三个人当中最藏不住心事的人……”

　　“但你是我们当中最明白的人，对吧……”浮生打断她的话，把碗递给她，随后无奈的笑了笑，“我和王爷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世上，没有杀戮，没有痛苦，我——”

　　话未说完，浮生露出哀伤的神情，脸更甚惨白几分，似乎是回忆起某些痛苦的回忆，额头也渗出一些汗。

　　君倾立刻阻止他继续回忆下去，声音提高几分叫道：“师兄——过去的事就不要再回忆了。”

　　“可是、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东西……这几天我都在做同一个梦，梦到……” 浮生越说越痛苦，眼神透入出惊恐的神色，不安、恐惧、甚至没来由的害怕席卷在心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为什么害怕？为什么？为什么？随之又陷入迷茫。

　　“……抱歉，吓到你了……可能是我最近……”

　　君倾打断他，语气揉了几分，“师兄，虽然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总有一天，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不论是你那忘却的记忆，还是我们肩负的、不得不做的事，因为我们会等到天明的那一刻。”

　　浮生无言，也许是君倾的说的话总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会让人相信她的话是真的，也可能是因为药效的缘故，浮生很快便睡下，睡得安稳，没有梦见那令人窒息、可怖的梦境。

　　君倾见他已睡下，轻轻地掩上房门，或许她自己都为曾察觉到自己不经意的对他人温柔，对人的情感产生依恋，而到最后却因为明知而不可为感到痛苦，这些便是后话了。

　　不知不觉在府里忙活快天黑了，虽然府里有众多仆婢，但有些事君倾更喜欢亲力而为，比如修剪一些盆栽，为花草浇水，为它们弹琴，即使它们听不懂，没事由爱看院中那几株从宫中移植出来的寒梅，又或者盯着池水发呆以致常常忘记时辰。

　　晚霞掩映，凉风拂过带有一丝凉意，快入秋了。

　　宫中似乎传来哀乐之声，隐隐约约，更是增添了萧瑟之意，明明还未入秋，却有了寒意。街道倒是热闹，完全不同于府里的清冷，万家灯火辉映，随风摇曳，君倾转头一想，似乎重阳快到了，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倒是令人艳羡，忽然头上传来一股暖意，浮生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嘴角禁不住地上扬，至少她现在也不是一个人，这个时辰他们应该到了星州边界，希望他们此行无事，君倾内心如是想道。

　　人还未到雅阁便有隐隐约约的丝竹声由里传出，似缠绵又悲戚，闻者意犹未尽，奏乐之人的心情从中便可窥探一二，在雅阁内能弹出如此哀戚的就只有她了。而这些都是君倾不曾有的，她的琴声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只要是有心人都能听出，没有任何杂质，没有任何个人的情感在里头，这点算是君倾对凝霜表示欣赏的地方。

　　刚踏入阁内，君倾便感觉到有股视线朝着他们所站之地，循着视线看去，二楼有一名着暗色衣服男子随意又带些懒散地趴在刻着花纹的栏杆上，两人视线相交时，男子嘴角似露出不屑，举着酒杯的手朝君倾他们伸去最后仰头一饮而尽。浮生见男子眼神似乎带有挑衅意味，神经立刻警觉，本能的握紧手里的剑。

　　君倾见着浮生的反应，低声道 ：“师兄，莫要冲动。”

　　两人相视，浮生点了点头，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暂且静观对方动向。刚好这时有一个丫鬟来通传，说凤玄有事要找君倾商量，说话间，那个男子已经从那个地方消失了，浮生四处巡视了一周也没见那个男子的身影，也就不在原地呆着跟着君倾一起到后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