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蒂克游戏史【无限】》青衫晚

2、第 2 章

　　老样子，206层，琴师咖啡馆。
　　谢眠走进来的时刻，蓦地感受到一阵寒意。玻璃窗的出厂设置非常优秀，但仍旧附上了一些雪花。

　　“下雪了。”

　　毛巾擦拭着深绿色的咖啡杯，很快，这只杯子被挂到不锈钢的杯架上。
　　与之相同的12个咖啡杯安静的斜挂着。

　　“今天要哪个？”服务员小苏手指划过咖啡杯，“万事胜意还是前程似锦？”
　　她指着咖啡杯上的贴纸，五颜六色、五花八门，只是都俗气得紧。

　　然而谢眠来者不拒，他挑了“前程似锦”。

　　黑咖啡被倒满，谢眠握着杯身，传递来的温暖触觉让人忽略了残酷的寒冬。
　　他来到12号桌位。

　　意料之中的看到白纸黑字。

　　今天是阿尔文语，联邦有三百个辅星，语言超千种，谢眠大约认识五十余种。
　　然而这字迹实在可爱，谢眠有时候会忍不住用老人机拍个照，回去翻字典。

　　想必是上一位12桌客人留下的。

　　“45年前沙尘暴初至，三天后所有联邦通讯设备皆坏，昔日的联邦主星变成“盲人星球”。
　　纵使联邦辅星有意寻找主星，但主星仿佛从未存在过，一切痕迹被从宇宙中抹去。
　　甚至宇宙记录仪都不再存储主星数据。
　　他们只能祈祷。”

　　——《罗曼蒂克消亡史》

　　随手翻了翻咖啡馆里的老书，谢眠觉得还是阿尔文语更可爱些。
　　至少不会有触目惊心的，史实。

　　“唉，我最不喜欢冬天”，服务员小苏给谢眠续杯时感慨，“门口养的绿萝总是半枯不枯，好像给人希望又没有似的。”
　　谢眠眯眼，手指落到炼乳上。

　　“又加三袋？”
　　服务员冷眼。
　　“小心得糖尿病上校。”

　　谢眠微笑，“可能没得病我就死了。”
　　他也想过自己的死法，毕竟伊甸楼里大部分人活不到五十岁。谢眠希望自己死得优雅一点。

　　“也对。”小苏也笑，又瞅了眼谢眠。
　　转身离去。

　　咖啡馆里只有谢眠一个顾客，老板似乎并不求盈利，好在审美不错，一砖一瓦都踩在谢眠的审美点上。
　　音响里的电音突然停了。
　　谢眠也从文件堆里惊醒过来。看，有时候习惯了嘈杂，竟然享受不了安静了。

　　有点闷。
　　谢眠脱掉了法兰绒夹克。

　　低低的，仿佛银瓶乍破的水流声响起。

　　不对，应该是琴音，而且是新世纪消亡的古琴。
　　传说中每一根弦都韵味无穷的古琴。此刻，正在主人的手指间颤动。

　　仿佛福至心灵似的，谢眠饶有兴味的听起来。
　　如哀如怨，如泣如诉。应该是平沙落雁。
　　只是这琴音，未被劣质嘈杂的音响过滤。
　　很明显，有人正在亲手弹奏。

　　谢眠放下了杯子。

　　绕过假山假水，一个白衣纷飞的男子映入眼帘。
　　他长得颇有些高远，长眉高耸入云，眼眸含情，与这伊甸楼，实在格格不入。

　　一曲终了。
　　男子收起琴，古桐色的琴尾一闪而过，随着男子的衣角进入里室。

　　就这样？
　　谢眠承认自己有点失望。

　　男子自我介绍名字——明三千。他从里室出来，已然换了一身简单的白衬衫，纤尘不染，倒衬得谢眠那发旧的法兰绒外套格外不值钱。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明三千的初衷是爱慕，谢眠的初衷是喝咖啡打折。

　　笑话，能省一分是一分，多存点钱早日走上人生巅峰，然后迎娶傲娇上司——莉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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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食堂人山人海。

　　晚餐时间，一般都是机器人按每户人口准备餐食直接送到宿舍。但也有些人不喜欢这种方式，尤其是旧时代人。
　　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尽管大多数人觉得无比省事、简单。
　　仍旧有一些人喜欢食堂。
　　二窗口的阿姨打菜不抖手，三窗口的阿姨会介绍新菜。

　　莉莉丝随意要了个黄瓜沙拉。
　　清甜的莳萝点缀其间，配上酸奶，也算减肥的一餐了。

　　看到谢眠扣扣搜搜的刷卡，莉莉丝不由戏谑的看一眼谢眠。

　　“一共十五通用点。”
　　谢眠道了声谢，手里的沙拉被小心地托举着，来到角落里的小餐桌。

　　吃了几口沙拉，勉强有点饱的莉莉丝狐疑地看着面前风卷残云的谢眠。

　　谢眠的桌上，是番茄炒蛋和白米饭。

　　不得不说，即使是风卷残云，莉莉丝犹能从中看出对方的优雅。
　　黄瓜沙拉吃了一半莉莉丝就不想吃了。
　　她托着下巴，好奇的看着谢眠。

　　“说吧，谢上校，今天约我吃饭有什么目的？”

　　谢眠只觉得呛了一口，有点惊讶于这位上司的直白，脸微微红起来。
　　“从第一次见你，……”

　　“打住！”
　　莉莉丝嫌弃的看一眼谢眠。
　　“1.这里是食堂。”
　　“2.你需要恋爱指南。”
　　“3.我对你没兴趣。”

　　谢眠只觉得心要碎了。

　　为什么、明明自己的研究成果都无偿献给这位上司，明明自己真的喜欢……

　　莉莉丝却挑眉，凑近谢眠。

　　靠的近，可以闻见莉莉丝身上的橙花香水味。
　　谢眠脸又红了。
　　不敢直视莉莉丝的眼睛。

　　“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
　　莉莉丝淡定地说着，仿佛平地一声雷炸在谢眠耳边。

　　怎么会呢？他明明这么喜欢莉莉丝。

　　“我谈过三个男朋友。”
　　莉莉丝手指敲击木桌。
　　“我从他们身上，可以感受到爱，但在你这里，完全没有。”

　　莉莉丝语言残酷。
　　“谢眠，你根本不喜欢我，你的喜欢仅仅是你以为的喜欢罢了。”
　　莉莉丝又垂下眸子。
　　“上次那个论文，我会赔你的。”

　　谢眠闻言沉默着，忽然哂笑一声。
　　原来他的喜欢在女神面前一文不值。

　　倒是莉莉眸子又升起来。
　　“旧世纪不是有句话吗，铁树也会开花”，她看着谢眠眸光淡淡，“你也会坠入爱河。不过很可惜，并不是我。”

　　谢眠眉尖微蹙。
　　看着莉莉丝的目光有点变形。

　　他开始思索莉莉丝的话。
　　那么，什么是坠入爱河呢？
　　习惯理性在前、感性在后的谢眠不执一词。

　　直到人群渐渐散了。
　　莉莉丝叹了口气，打开包里的文件。
　　“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谢眠渐渐从失恋中恢复过来，看着莉莉丝的眼睛带上一丝好奇。

　　莉莉丝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罐子。

　　其实是浓度检测仪。
　　指针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75%上。

　　相比前天的数据，沙尘暴浓度整整降低了25%。

　　“你几天不来研究院了，这个好消息还是应该通知你”，莉莉丝笑得狡黠，“科学院的测量仪二十分钟测量一次，下降速度越来越快。”

　　这个好消息真的炸裂了。谢眠只觉得阴霾尽扫，“真的吗？”

　　莉莉丝微笑，双手抱胸。
　　“也许四天后，我们可以看到太阳。”
　　“直视那，旧世纪从未熄灭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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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硝烟尽散的那天，谢眠挤在人群里，氧离子，令人想起科学院里的植物房——那里有精心培育的花草进行光合作用。

　　未经模拟的氧气非常真实。
　　此刻也是如此。
　　如鲸向海、如鸟投林。
　　未经彩排的人类疯狂涌向新时代。

　　谢眠停住不动。
　　说实话，眼前就是一片沙漠。
　　旧时代的遗迹连同生物，化作烟灰。死去的人类则仿佛明亮的星，残骸依旧指引前进。

　　谢眠的老式机拍了很多照片。
　　复苏计划迅速开展。

　　信号塔搭建好，人类开始使用全息网络，联邦不再是孤星，它试图联系辅星，却依旧一无所获。
　　背着信号弹的谢眠开车行驶在沙漠里。

　　他要去往这颗星球最偏僻的拉沙国。
　　他独自出发，带着人类的希冀，试图在这个信号最佳的国度，联系到离联邦最近的辅星。

　　开到拉沙国境内的时候，谢眠就发现这里的空气能见度很低。越往深处，雾气越重，呼吸也不畅快。

　　越野车毫不留恋的转身，重走来时的路。

　　半月后，大雾袭击了整个联邦星。
　　“迷雾游戏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