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骨肉支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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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就是11月5日的晚上。
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进入11月后开始不间断有雨的东京在这个晚上短暂的停了两个小时，导致一桩惨案被监控摄像头清晰无比的记录了下来。
深夜的高楼就像孩子眼中会吞吃一切的怪物，有人在走廊上狂奔，在房间里躲藏，好不容易从四楼逃到了三楼，走廊围栏上金属的火光一闪，转眼他又被逼上了顶层。
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在顶层一个房间里藏了半个小时，凌晨4时37分，他从房间里出来，冲向了天台。
天光不见，雨雾蒙蒙。
监控摄像头里，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站上天台边缘，他看见远方有什么东西出现了，露出了一个笑容。
下一秒，枪口顶上了太阳穴，指尖用力——
他的身体晃了晃，后仰，鲜血还滞在空中，人已经折身坠落。
切换监控。
门口的角度沉默地记录下一切，从落地，到骨肉支离，鲜血慢慢蔓延，至触碰到台阶，刚落下黏稠的一滴，警车的车灯就刺破层层雨雾，疾驰而来。
大概是眼见着同事坠楼而死，车还没停稳，人就已经跳下来了，他冲过去，他停下来，他跪在地上，他失声痛哭。
他们来晚一步。
再度拉下殉职警察的资料来看：
【平良止哉（殉职），男，32岁，组织犯罪对策第四课警部补，已婚，一子。】
【工作记录（从新到旧/日期）：[置顶]10月23日：调查柴田会-西仓制药-今井利平（研究员）失踪】
【10月20日：调查柴田会-西仓制药-“盗火者”计划调查报告已提交】
【10月17日：发现柴田会-西仓制药-“盗火者”计划（进度已更新）】
【10月……】
【9月15日：已确认西仓制药为柴田会干部西仓恭介私人产业，疑似药品走私链条关键节点，现对其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潜入观察】
平良止哉的调查报告中显示，他进入西仓制药一是为了调查柴田会干部西仓恭介，二是为了调查药品走私。
以这两个目标开展调查的日常工作就是围着两个地方打转：西仓恭介的办公室，以及实验室。
西仓恭介作为柴田会的干部，不在横须贺搞走私，反而到米花来搞制药公司，在组对课这边看来要么是纯下放，要么是另有谋求。
所以，在西仓恭介空降医药公司，改名西仓制药的下一秒，就有报告递到四课，先潜进去摸个底，看看他们准备搞个什么幺蛾子。
如果能摸到柴田会的走私线那就更妙了。
结果，还没等平良止哉在西仓恭介的办公室摸到保险箱，他就先一步在实验室发现了一个名为“盗火者”的计划。
而失踪的实验室研究员今井利平就是负责“盗火者”计划中的药品研发工作的核心成员之一。
“我们安排在西仓制药的人早就发现公司里潜入了警视厅的卧底，引导他发现‘盗火者’计划，并准备在11月6日西仓恭介出差的时候制造机会让他偷走账本。”
琴酒指尖一抖，烟灰就落在了“盗火者”三个字上，“我们原本只需要从这个警察身上抢走账本，再制造他的意外死亡，让案子成为悬案就够了。”
“一切的嫌疑都是柴田会的，跟我们没有关系。”
至于账本失窃，动手的也不是他们，人好端端走在路上被抢劫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柴田会要找事也找不到他们头上，当然，更大可能是他们自身难保。
“但事情出现了意外。”
安室透联系到自己的监管任务，“这六个人里有人在行动之前泄密，导致警视厅那边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并试图反制。”
警视厅只要不想暴露行动小组里的卧底，他们就只能提前拿到账本进行替换。
最后只要制造一个只有柴田会受伤的世界，就算行动有一个好的收尾。
然而这个情况被组织潜藏在警视厅的内鬼发现，并传回了组织。
——这一来一回的时机很微妙，离行动开始只差两个小时。
现在问题来了，赶在警方拿到账本查封西仓制药前，他们抢先拿走账本的机会这么只有一个，要么临时终止，要么提前动手，抢了就跑。
前者，账本会落入警视厅手中，后者，虽然可能会暴露组织的存在，但至少账本还在，说不定还会暴露行动小组里的卧底的真面目。
从琴酒透露的口风，安室透知道了组织想要的东西就是西仓制药的账本，并盘出了监管任务的前因后果。
现在的问题是，账本不见了。
“账本在警视厅手里？”安室透确认。
“不。”琴酒似乎知道他要问这个，回答得很快，“组织、警视厅、西仓制药、柴田会，没人知道账本的去向。”
“？”安室透敲了敲沙发皮面，“这不可能，掺和进去的一共就这么点人，行动组的任务只是提前，不是改版，负责抢劫的还是那两个人，平良止哉自杀坠楼，账本要么在他身上，要么还在楼里，不可能哪里都找不到。”
这才是他到这里来进行监管的主要原因？任务失败——但不知道是在哪个环节失败的，也就不知道谁是卧底，只能被动地等待警视厅那边传消息过来。
更重要的是，组织现在要的是账本，卧底的事可以暂且押后。
“现场出现了第二个人。”
琴酒冷冰冰的绿眸注视着眼前这个朗姆很看好的情报员，这也是他今天的目标，“这些资料，就是他今早传到组织的。”
“您觉得账本在他手上？”
安室透思绪急转，“这算什么？挑衅？”
“不无可能。”
也不知道他回应的是哪个，或者两个都是。
安室透看向监控，对琴酒的来意有了几分猜测。
但和拒绝伏特加不同，琴酒的话他选择听一下再做决定，“您把这份资料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个上面派下来的监管员。
琴酒很清楚，但他不在乎，“如果你能赶在你们老大之前找到卧底，这份功劳当然只会属于你。”
安室透哂笑，“您对我还真是寄予厚望。”
撇开组织在寻找账本这条路上出现了新的岔口不说，如果安室透真的是一个想要靠功绩往上爬的组织情报员，这会儿看见行动小组里板上钉钉的功绩马上就要飞了，肯定一门心思想做点什么。
而琴酒，此时此刻就是明摆着挖情报组老大朗姆的墙角。
这些不知道是谁送来的资料简直是在指着朗姆的鼻子说“你不行”：
说行动小组有人泄密的是你，结果当时在场的还有第二个人，说不定账本都在他手里。这个人是敌是友不好说，但情报组不仅没发现这个人，还给行动小组泼脏水，让行动小组白白被监管了这么多天。
万一查到最后，行动小组里没有卧底，这让整个行动组的人怎么看你们情报组？
工作不行就算了，这简直是撕破脸皮，把组织内部争斗摆上了台面——可问题是行动组也没招你惹你，你这是翻起了哪一年的旧账？
至于安室透，这几天的工作不仅白干，还给自己招了六个看他不顺眼的“人脉”，他现在还不是代号成员，这让他以后怎么开展工作？
固然轮不到安室透为自家老大的颜面着想，但他得为自己着想。
卧底和账本，情报组总得有一个。
“您希望我做什么？”
安室透没想到这么一个任务牵扯到这么多事，功绩这茬在他看见绿川时的时候就已经不想了，现在琴酒主动示好倒是个机会——帮绿川时洗脱嫌疑的机会。
卧底和账本，组织可以都没有，但组织必须有一个替情报组的失误“背锅”的人。
琴酒不知道眼前坐着的也是卧底，正在琢磨怎么甩锅，他是既不愿组织里有卧底，也不想账本落入他人之手，更不希望最后的赢家是朗姆。
眼前这个人就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去调查这个人，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当然，最好把账本也拿到手。”
琴酒是代号成员，还是组织老人，能坐下来跟安室透这个没有代号的小人物说话已经是看在他头上勉强有点朗姆的影罩着，当然懒得去想真让安室透拿到账本会不会得罪朗姆。
一切都是未知数，而未知也代表了机遇。
每年都会有上头的蠢货妄图一步登天，安室透可能有点内幕消息，不敢掺和琴酒和朗姆之间的争斗，但只要他一天没有代号，再好用，他也就是一颗会被人抛弃的棋子。
是时局，也是命，死了全怪运气不好。
琴酒冷眼看着安室透做选择，灰紫色的瞳色会有种无机质的冷意，可转眼，他抬起头，那里面分明有着自己看了太多遍的不甘心和对权力的欲|望。
一支烟燃尽，安室透面上有着温顺的笑意，“我尽力而为。”
“你只有一天时间。”琴酒对他的选择并不意外，他起身，叫来伏特加待在这里替安室透工作一天，“机会就这一次。”
安室透目送他离开，幽暗的灯光下，他的神情愈发冰冷，他的目光愈发火热。
不远处的舞台边，绿川时闲来无事，找了把贝斯，调了弦，轻轻拨了几声。
阴暗的角落里，悦耳的音乐已见雏形。
“机会……当然只有一次。”
他握紧拳头，转身步上台阶。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骨肉支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