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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仗义执言 ...

  •   谢崆是被吵醒的。没错,睡了十九年自然醒,起床气严重到压根没人敢叫的谢小侯爷,在住客栈的第一天被吵醒了。
      作为一个起床困难症重度患者,谢崆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谢小侯爷强收住脱口而出的责怪话,面色阴沉地在来德的伺候下更衣,这回连大多不离手的折扇也没拿,就径直朝喧闹的下方走去。
      “小二,上茶。”
      来德琢磨着朝在客栈里穿行忙碌的店小二来了这么一句,估计是寻思拿茶水给谢崆降降火。
      前头说书的中年人也终于开了金口。谢崆看他一身书生打扮,以为和那些“清高”的读书人一样,却没想是在这说书的。一个客栈说书的都有套这样正经的行头,教他看了好笑,也引申了听下去的兴味。
      “诸位客官,我们今个儿来聊聊这江湖的奇人异事。”
      谢崆听了个开头,不免撇撇嘴,整个平城都晓得他好这东西,搁在府里各个版本的江湖异闻录,江湖中人二三事都堆得如山一般高了,他自然明白一些。
      江湖门派纷杂,但若说是全局的形势,只消一句话就能概括出来,说书人也在这时真真正正地开了嗓。
      “今个儿先给大家来两个顺口溜,可都听好了。”
      “北有乌昼,南驻柏家,西听嗣音,东镇长生……”
      “孤刀破舟,白针夺魂,七元解厄,三盈失衡……”
      谢崆在底下嗤了一声,众人心神都被说书的吸引过去,反倒没人注意。谢崆却是觉得乏味,这些他都能说上个大概。
      前一句说的,是江湖局势。后一句说的,是近年人物。
      北边是乌昼城,人家都是占山为王,乌昼城主却是占城为王,好家伙,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传闻这位城主以前就是土匪头子出身,一身痞气,就算是成了城主也改不掉。乌昼城地处特殊,不属于任何一国的管辖,所以这样分裂出去让那些掌权者干看着眼馋,但也不好说什么。
      乌昼城靠铸造兵器起家,现今更是如日中天,天下第一剑就出自乌昼城,迎来送往,现今江湖赫赫有名的神武,八成都是乌昼城出来的,加上和各个门派都没什么利息纠纷,所以风评一直不错。
      南边是柏家,旷世柏家。单凭这前缀,柏家的实力便可见一斑。虽说士农工商,士农工商,可这年头有钱便是爷的道理也传着,更何况柏家还做过几年皇商,柏家的财力,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历年来江湖盛事大都有柏家一笔,柏家人虽然不属朝堂,不涉江湖,但在两头的关系可都盘根错节,不容小觑。
      这西边说的是嗣音门,这任门主便是七元之一,嗣音的传承是四派中最为悠久的,底蕴也是最丰厚的,面上学的是乐理,实际上学的是音攻。莫小瞧那一根横笛一把琴,惑人的把式可是无人能出其右。
      江湖上都流传着,宁惹君子小人,不诘嗣音。毕竟若是哪天人家趁你练功时来一曲,你就指不定走火入魔。至说这任门主,且放下头说。
      东边的长生,指的是长生山庄。有道是王谢堂前燕,水木湛清华。长生山庄出剑侠,这是整个江湖公认的。长生山庄的剑法招式凌厉且多变,常杀敌措手不及,直至无力抵抗。
      今年的论剑会,便是由长生山庄和柏家联合开办的,长生山庄召集天下剑客,柏家嘛……人家出力了,你就只能出钱喽,整个富得流油,不宰你宰谁。
      接下来的一句,便是江湖群雄,正邪两边代表的事迹。
      孤刀破舟,俞柏舟。青衫隐于市,孤刀助百人。
      作为名门正派的典型代表人物,虽然俞柏舟是出身不明,没有各个门派的传承,可天下第一刀不是白叫的。成名十年,‘孤刀一出且试天下’的名声依旧流传。俞柏舟侠肝义胆拔刀相助的正派作风,可是人人皆知。尽管将到不惑之年,却依旧是一些闺阁小姐的梦中情人,也被江湖小辈视为心之所向
      大隐隐于市,俞柏舟虽然名声响亮,但除去老一辈的人物,少有人能将他认出,一身标志性的青衫也因为模仿潮流而泯然众人。
      白针夺魂,白永。苍颜白发颓然乎,碎玉一出阎王怕。
      身为天医传人,白永的医术自然没得说,其独创的碎玉针法更出神入化,都能在阎王手里抢人,若不是白永古怪的脾性,只怕早就被作为仙人供上了。这位天命之年的老人身体是一如既往的康健,行踪也是一如既往的诡异。可以说没有人情债,基本就请不来这位出手。
      所以在江湖的名声,褒贬参半。不过明面上肯定是没人敢得罪,生老病死,谁也说不准,指不定哪天就求到人家头上了。
      七元解厄这个,可就有说头了。
      皇朝有闻是天机子转世的国师,神机妙算一生断言未曾有误,但因推演也只活到了三十寿数。这位国师在生平最后一次推演后,表明北斗七星即将降世,还圈点了七个地方,便与世长辞。
      本来人们只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毕竟这番言论太过于惊世骇俗。可近些年来这七处地方竟依序有能人声名鹊起,不多不少,恰好七个,便不由不叫人深想,于是人们且将这七人列称七元解厄。
      至说这七位对传言的态度和传言的真假,暂且不提。
      三盈失衡,指玉折花,孟赢,与齐封鹤三位老者。因都被世人列为恶贯满盈之人,手下杀孽深重,故得此名。
      这些个东西谢崆听得没趣,但要实打实地说,这些个人物里,谢崆最想见的,当属望秋阁主,七元破军,甘元春。
      说起望秋阁,那真是有门道。望秋亦正亦邪,非正非邪。以弟子谋略和天机推演而居于龙头,千百年来未能有人撼动分毫。历代门中弟子入世皆作谋士,或居庙堂之高,或处江湖之远。望秋立于昆仑之巅,探落霞与孤鹜齐飞,望秋水共长天一色
      望秋有龙章,天下敬先生。
      说的便是七元破军,望秋阁主,甘元春。正尔等群形之中,便自知非常之器,当如此人。
      谢崆却是真想见识见识,这位甘先生,是否真如传言一般,运筹帷幄,智多近妖。
      谢崆这正出着神呢,中年人抑扬顿挫的几句话,就把谢崆拉回了现实。
      “你且问这孤刀与岐川哪个更厉害?这嘛……”
      中年人特意拉长了声调,吊足了周围人的胃口,待看到众人渴望的目光方才满意地捋捋长须,接下话茬。
      “自然是岐川了,岐川素有第一剑之名,而秦河秦少侠一身武功也是出神入化,乃是七元之首。至于孤刀,俞大侠虽是成名已久,令人钦佩,可近年来却并未有他的事迹相传,想必是廉颇老矣,自未能饭。”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而谢崆的回神,不是因为这中年人说得多好,多新奇,而是他说得实是太过离谱,谢崆自然听不下去,而谢崆又没遮拦惯了,也不会给别人留面子。
      于是起身反驳。
      “呔,瞧这水泄之势,我自以为你是个有真本事的,却不想也是胡编乱造的蛇鼠之辈。”
      谢崆起身,脊梁挺直,如鹤立鸡群般立于众人之间,当然,若没有他面上吊儿郎当的笑容,这番话怕会更有信服力。
      “你这黄口小儿,怎得如此污蔑老夫,胡编乱造?实是荒谬至极!”
      那中年人一听,自然是不干的。不由朝谢崆吹胡子瞪眼起来,能把一位受人追捧的人物逼成这样,也是谢崆的本事了。
      “你这小儿,尽是信口雌黄。既是不信服老夫,又为何听之任之?”
      “若你真有何切实见解,不妨说出,在座的各位也作个见证,老夫断不为难于你。”
      “只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休怪老夫斥责。”
      台下的人见中年人被打断,又看谢崆这副作派,一阵窃窃私语,更有甚者竟直接朝谢崆喊话,叫他赶紧向中年人道歉,别耽误他们听书逗趣。
      中年人见是这样形势,目光流连在二楼的隔间上,打量着客栈的布局,停了一会儿又落到谢崆身上,眼里尽然是嗤笑嘲讽之意。
      谢崆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且莫说叫他道歉,就冲这中年人方才的一番话,息事宁人便是不可能的。
      “你道是奇人异事,可这开头说的东西却惯是些人尽皆知的,毫无新意。”
      “后头又以俞柏舟和秦河这样两代的领头人物作比,接着惺惺作态一番,造谣是俞柏舟年迈,不敌秦河。语气真的就好像你亲眼所见二人大战似的。”
      “我倒是好奇,冲你这文弱样子,一点武功不通,是如何看出二人实力的。且二人明里暗里从未有过冲突,也未曾有机会切磋,你又是如何断定二人高下的?”
      “仅凭年龄置喙他人实力,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君子所为?若偌大江湖尽是你这般人物,只逞口舌之能,全无侠义,还称什么江湖!”
      谢崆眯着眼盯着中年人,如同倒豆子般的一句接上一句,且条理明晰,有如平地一声雷,似要将众人炸醒,这势头虎足了人,一时震得中年人未敢开口。
      “这位公子说得不错。江湖之所谓江湖,定非是酸儒唇枪舌战之地。”
      “刀剑寒光一现,两方对垒,悉是全力出手,胜败便皆是兵家常事,无所谓痴于高下之分。潜研武道,海纳百川,侠肝义胆,戒骄戒躁,方为上乘。”
      “修道,亦修心。”
      众人听了这一大段话,再结合谢崆方才的高谈阔论,才幡然醒悟。目光再落到中年人身上,竟隐隐有鄙夷之意。谢崆则是双目一亮,看向阶梯上的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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