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酌花

2、灵盘

　　陈言站在电梯里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又看了一眼一旁手上拿了三个手机，嘴巴和手都不停的秦素溢，心中终于浮起了些罕见的紧张。

　　自从今天早上坐私人飞机抵达帝都后，秦素溢先给陈言描述了一番现在的状况，以及她治疗伤员的任务后，就没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原因无他，秦素溢一直在打电话和发消息，有时语气急躁，有时又不停陪笑，变脸速度堪比自己小时候看过的川剧。

　　一路走到第一医院，在人满为患的走廊里等电梯。好不容易数字显示到“1”，周围的人却仿佛没看见一样，只有秦素溢拉着陈言自若地走了进去。

　　陈言一头雾水，又不好打扰秦素溢，干脆自顾自地出神。直到秦素溢把手机拿远，轻声问她：“二十四楼到了吗？”

　　二十四楼……陈言去看层数，瞬间愣住了：“……哪儿有二十四楼。”

　　“我这记性。”秦素溢才好似大梦初醒一般，用力拍了拍脑袋，向陈言递过去两个手机，又把好不容易空出的左手按在电梯层数按钮上，一股强劲地能量从秦素溢掌心迸出，转眼又被冰凉的金属给吞噬。

　　伴随着扭曲波动的空气，到二十三的按钮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字迹潦草的“二十四”，且不等二人按下，就自动泛起深红色的亮光。十秒后，电梯门打开，外面依旧是第一医院溢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

　　秦素溢收了手机，大步流星往前走，陈言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走到走廊尽头，是一处无任何字迹标注的病房门，秦素溢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陈言：“做好心理准备。”

　　陈言点头。

　　下一秒，病房门打开，陈言被里面的场景震撼得久久不能回神——偌大的病房中，几十张床，皆躺着密密麻麻的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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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血色与腥秽中，站着一位身形高大、身高直逼一米九的女子，牛仔短裤露出的小麦色长腿，脚踩着利落的短靴，无肩带胸衣的制作方式似乎只是用绷带缠了几圈，洁白的头发被扎成高马尾，却又因为太毛躁而分外凌乱。

　　见到秦素溢，她像看到了救世主一样大步走上来，声音沙哑：“总算来了，快快快，北门那边一直催我。”

　　“别急，先介绍一下新的面世者。”秦素溢一把将陈言推到自己面前，陈言则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好你好，陈言是吧，我老早就听说过你名字了，我叫白冉，是四神兽里的白虎，你叫我老白就行了，他们都这么叫。”白冉颇自来熟，帅气的眉眼搭配堪称朗爽的笑，就这样握着陈言的手使劲摇晃，手劲大得差点让陈言骨折。

　　“……你好，我叫陈言。”

　　“别耽搁事儿了，快滚吧，我们还要干正事。”秦素溢极其暴躁地拍掉了白冉的手。“记得开结界。”

　　而白冉也十分没有神兽的尊严，看了一眼九尾狐烦躁的神色，小声地“切”了一声，自若地走了。

　　白冉走后，秦素溢再次现出兽相，右手变长的精致黑色美甲在空中一挥，划出一道破碎空间的缝隙，又从里面抓出一个类似卦盘的东西出来，递给陈言。

　　陈言接过，仔细观察，发现那“卦盘”共有三层，通体灰色，却又精致灵巧，不像石制的那样缓钝，上面还刻着各种奇特的七十二道符文，更显妖异。

　　“这就是灵盘，也就是你的武器，滴一滴你的血上去，从此以后天地灵气皆随你调遣。”秦素溢脸色微白地喘气，完成这一动作好像已经费劲了她大半的力气。

　　“皆随我调遣？”陈言疑惑。

　　“范围取决于你自己的实力。”秦素溢补充道。

　　事已至此，陈言干脆地咬破自己的指尖，滴了一滴血在灵盘上，血迅速地融进了灵盘。一阵突然爆发的强光过后，陈言再去看灵盘，发现它仍是灰色，只不过晶莹剔透，材质类似水晶。

　　“现在，将手抚上灵盘，脑中想着控制灵气。”

　　陈言照做，下一秒手指自然而然地开始拨动灵盘，如麻的的符文她还是一个都不认识，却又仿佛已经认识了千百年，不同符文组合起来的作用她都知道。

　　这边陈言还沉浸在与灵盘的链接中时，那边秦素溢已经目瞪口呆了，她看着如洪水般袭来的滚滚灵气，知道伤者吸收不完这么多，溢出的灵气白冉起的破烂结界根本扛不住，到时候结界破碎整个第一医院都要跟着陪葬。

　　她想制止陈言，但一靠近就差点被灵盘形成的护罩给烫成烤狐狸，暗骂了一声“操”，只好打开手机拨通了白冉的电话。

　　“啊……什么事。”白冉声音里睡意浓浓，秦素溢严重怀疑她开完结界就睡着了。

　　“别他妈搞你那个破结界了，让你姐来！现在立刻！不然你等着神庭要你的人头吧！”秦素溢望着席卷天地的灵气，几乎是嘶吼出声。

　　白冉被这一嗓子吼醒了，也暗骂了一声，立马挂了电话。而秦素溢只好先用自己的灵气加固结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秦素溢几乎觉得自己要累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嘹亮的朱雀鸣叫声，又感到了一股灼热的温度。祝曦终于到了，只是秦素溢的最后一个念头，下一秒她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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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白冉总算匆匆赶到，身后还跟了一位女子。

　　女子倾国倾城，眉眼似墨勾勒，青丝如瀑散在身后，身形灵动，不施粉黛，使人想起《洛神赋》中的“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样的美无法让人诞生任何欲念，而是看见她这样立在芸芸众生中，就仿佛看见了古画里下凡的神女，而神女即将敛眸蹙眉，羽化登仙，回天上去。

　　白冉急匆匆将秦素溢扶到一张还算干净的病床上，女子则走到陈言身边，施法将自己的右手虚化，再去断开了陈言与灵盘的链接。

　　刹那灵盘消失在空中，陈言双眼一闭，落在了女子怀里。

　　“大姐！多的灵气怎么办！”白冉大声道。

　　“不急。”女子声音温柔。

　　女子抱着陈言到了秦素溢旁边的病床，却又迟迟未松手，她潋滟的双眼注视着陈言如同入睡般的脸庞，一时竟愣住了，稍后又匆匆别开了脸，让人看不清神色。

　　轻柔地把陈言放下，女子走到窗前，手作抓握状伸向空中，天地灵气霎时向她奔袭而来，却又巧妙地绕过了她的身躯，凝聚在她掌中，最后，变成了一个几乎透明的水晶球。

　　“检查完大家的伤势后，我会尽快去附近山上将这些灵气散去，不然又要被那群道士和尚告黑状。”女子面向白冉，颇无奈地说。

　　经这番话，白冉才想起去看伤员，环视一圈，发现大家的伤势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堪称千年来的四界医学奇迹。

　　“……我从前只知道你说她强，我没想到这么强。”白冉瞪大了眼睛。“这怕是能与南宋那位相提并论了。”

　　话音刚落，白冉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紧闭嘴巴不说话了，用余光悄悄地去观察女子的神色，发现其神色如常后才松了口气，但空气还是因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病床上的秦素溢突然开始咳嗽，挣扎着想起身，白冉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去扶她，女子也紧跟着去倒了杯水。

　　秦素溢靠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开口：“祝曦……”

　　“我在，事情解决了，先喝点水吧。”祝曦向她递去水杯。

　　“我太心急了，没想到她这么强。”秦素溢咕噜灌了一杯水后说。

　　“不是你的问题，也怪我没说清楚。你现在灵气匮乏，我给你传些灵气。还有，知道你压力大，有时也适当放松一下，别累晕了。”

　　祝曦从水晶球里捏出屡屡流光溢彩的丝线，从背后融进了秦素溢的体内，又用右掌按在她肩膀上，帮助她疏通着脉络。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突袭之事的幕后主谋还没查出来呢，没事我就先走了。”白冉颇看不惯这样温情的寒暄，挠了挠头打断道，结果不出意外地遭了秦素溢一通白眼。

　　“你查了这么久，有什么头绪吗？”话题到这儿了，祝曦顺势而问。

　　“唉，难。”白冉满面愁容。“那批人不仅实力高强，而且做事很干净，但是前几天我和顾玄把每个地方都走了一遍，还是找出了些端倪——土壤里有些没化完的魔气。”

　　“魔族？他们和神庭那边都已经箭在弦上了，怎么，还要多得罪一个妖界？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秦素溢皱眉。

　　白冉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二人讨论之际，祝曦在旁边却未曾插入一句话，仿佛魔域要做什么与她毫无关系，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还未苏醒的陈言。

　　“……她，还算听你指挥吗？”

　　祝曦突然开口，秦素溢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通过祝曦的视线明白了这个“她”是谁。

　　“还行吧，怎么了。”

　　“没怎么，我先走了。”祝曦起身。“不过你最好不要让她听到我的名字，也不要让她见到我，不然我担心你管不了她。”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秦素溢和白冉都愣住了，联想到祝曦曾经在陈言的高中当过老师，不禁思考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可惜二人还没来得及问，祝曦已经捏了个法诀，消失在了空气中，病房里毫无她曾来过的迹象。

　　巧的是，祝曦前脚刚走，陈言就悠悠转醒了，白冉见状，又马不停蹄地伺候这位小祖宗，各种嘘寒问暖“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喝水”之类。

　　被祝曦输了灵气后，秦素溢感觉力气正在慢慢恢复，自顾自地从病床上下来，先巡视了一圈伤员们的伤势确定没问题后，又转过去关照陈言。

　　她坐在陈言的病床边，听着白冉喋喋不休的噪音，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起身欲走，手腕却猛地被抓住了，回头一看，居然是刚刚一直在当捧哏的陈言。

　　此时的陈言再没有了那般云淡风轻的表情，相反，眼眶通红，神情痛苦，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

　　“你刚刚，是不是见过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