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回声（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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磅礴的大雨富有激情地撞击着屋檐，发出沉闷的声响。雨水顺着重力下滑，自由落体时在张力的作用下凝成水滴，落地后在水洼中荡起年轮状的涟漪。
这是一个不宜出门的日子。渡月响站在廉直女子学院的校门口，和沉默看雨的乙骨忧太、时不时抬手看表的伊地知组成了新时代的三门神。
距离入学那天的风波已经过了两个月。那一天，在经历了揍同班同学以及被同班同学揍、在医务室听到不祥的两个心跳、听取五条悟客观的有关实力的重要讲话后，渡月响等来了硝子。但硝子只是治疗了她身上因为切磋产生的伤之后就让她自行回宿舍，转而自己和五条悟、夜蛾校长开会去了。
他们开会的内容不得而知，而那一天之后，渡月响再也没有得到有关坂田律子或是小泉正义的任何消息。山中湖村的诡异祭典、神秘的大巫女、年轻而不幸的受害者，都仿佛只是黎明前快速眼动期的噩梦，日出之后就消散了。
而日升日落中，渡月响也逐渐适应了东京咒术高专的生活——适应了五条悟看似天马行空但针对性极强的指导方式、同门之间逐渐升级的切磋，以及东京居高不下的物价。可以说是学习进步、师生相得、同学友爱，岁月静好。
可这看似平静的生活大厦上空却始终飘浮着两朵乌云——一朵是来自过去的谜团，一朵则是强大而不可预测的班主任五条悟本人。
在渡月响看来，五条悟就像是“薛定谔的猫”一样，处于靠谱和不靠谱的量子叠加态。而她的观测经验告诉她——五条悟仅会在事态急需他靠谱的时候，呈现确定的靠谱形态；而但凡事态不是很需要他表现出靠谱的时候，观测结果就只能天知道了。
而今天，很不幸，可能是抽中了不靠谱的五条老师。拜他所赐，渡月响和乙骨忧太两个见习的学生，以及伊地知洁高一个辅助监督，在风雨中等了他一个小时，任务的主理人五条悟本人却还不见踪迹。
看着瓢泼的大雨，渡月响心中天人交战：一面希望五条悟干脆别来了，这样就可以直接打道回府和真希在干燥明亮的室内喝红茶，或者干脆组上其他几个人一起打麻将；一面又希望五条悟还是来吧，毕竟是难得他亲自带的见习，不知道有什么特别之处。万一能找到一些线索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五条悟的出现与否还未成定局，雨声倒是愈发大了。或许是老天也看不下去这群人再继续这么傻站下去，伊地知的手机终于迟来地响起了嗡嗡声。
在两个学生灼热的视线中，伊地知转达了短信的内容：“五条先生说，他昨天去处理了富士山地区临时发现的一个特级咒胎，为以防万一，他还要去附近确认一下，赶不回来了。今天的任务就让学生自行决定要不要跟进——”
渡月响和乙骨忧太交换了一个惺惺相惜的眼神，经过两个月的相处，他们已经培养出了一定的默契。
乙骨忧太举手，羞涩但清晰地问道：“有一个问题，伊地知先生，我和渡月还并不知道任务内容？”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吗？”
渡月响和乙骨忧太双双点头。
伊地知张了张口，很是犹豫的样子。
本来对这次任务有一丝退意的渡月响逆反心骤起，与乙骨忧太短暂地视线交汇后，当机立断抢在伊地知说出拒绝的话之前开口：“既然五条老师说我们可以自行决定，那就说明我们有处理的能力，来都来了，就让我们试试吧？”
然而平日好说话的辅助监督唯有此时特别有自己的主见，即使五条悟已经为两位学生的任务提供了许可，他还是持有反对意见。
于是在场唯一反对的伊地知洁高开始打一些对于高中生来说过于高深的官腔，大概是了解不深，人数不足之类的屁话。这些官腔搞得渡月响晕头转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不是要去完成一个见习任务，而是要去总监部头头的办公室里放一把火。
难以反驳，但又不甘心直接返回，渡月响的火气在晦涩难懂的推却之词中越烧越旺。本来准备靠武力抢过伊地知平板自行查看任务详情，可一看伊地知疲惫中显得发青的脸色，她又一下哑了火。
就在渡月响说服自己来日方长，准备妥协时，一个声音清晰地透过雨声传到她耳边。“伊地知先生，既然是五条先生的学生，就让他们试试吧。”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声音来的方向。黑伞之下，身着黑白相间修女服的女性出现在渡月响眼前。
自从不幸遭遇小泉正义之后，渡月响对东京咒术高专之外的所有年轻秀美的女性都抱有不小的怀疑。伊地知明显也对上次遇袭记忆犹新，他谨慎地打量了一下来人，面上表情未变地问道：“请问您是？”，背后却是给渡月响打手势示意她听一下这位女士的声音。
在渡月响检查完毕，打出没有杂音的手势的同时，神秘女士坦然回答道：“只是个无名小卒罢了。我曾经是这所学校的教师，白井香织，之前五条先生出任务时有幸得见，之后一直单方面多有关注，伊地知先生不认识我也是自然。”
没有杂音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渡月响暗自松了一口气。在五条老师的任务里遇到与他有关的故人，更是让她感叹缘妙不可言。虽然对老师的八卦抱有一定好奇心，但现在果然还是任务要紧。而善解人意的白井没有辜负渡月响的期望。
在简要介绍自己的身份之后，白井紧接着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请伊地知先生放心，这次任务所有范围都限制在校内安全室内，这个安全室具有防范外部攻击的功能，学生不会遭遇诅咒师或咒灵。
但我个人唯一请求是：希望能尽快展开行动。如您所知，我们学校有九名学生突发了不同程度的身体畸变。时间不等人，虽然最理想的情况下是六眼本人前来检查，但有其他的希望我们也不会放弃。我相信五条先生本人应该也对此作出了一定的安排，对吗？”
语毕，白井深深一鞠躬，雨水直接淋在她暴露于伞外的裙子上。
看到这样的情景，渡月响恨不得替伊地知本人点头同意。听到白井本人没有杂音时，她对这位礼貌、有话直说的优雅修女的怀疑就打消了一半。再听到这次任务受害者如此可怜，更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而伊地知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在听到学生不会有危险后，他唯一阻止他们的理由也已经消失，最终还是给五条悟留言之后就同意了白井的要求。
白井十分感激，不仅再次鞠躬，而且还加做了一套富有宗教意味的动作：左手持伞放于胸口，右手先后在光洁的额头、左右肩、胸口眼睛状的金属徽章点过，最后双手合十，她虔诚道：“敬天元大人。”
伊地知只是简单地鞠躬。回礼后，他们便在白井的带路下，向安全室进发。渡月响和乙骨忧太并排跟在队伍的最后。
在校门口等五条悟时，渡月响没心情看风景，进入学院之后才能直观感受到廉直女子学院明显的教会学校特征——尖顶的教堂建筑、布满爬山虎的石建老楼、随处可见的玻璃彩窗、以及风中传来的似有若无的空灵歌声。
而白井无愧于一个好的带路人，在路途中，渡月响了解到：廉直女子学院属于咒术界的半个官方机构，以天元为崇拜对象，一直以来都承担着培养和教育星浆体的任务。
天元因不死而近乎全知，所以祂的标志类似全知之眼，比较特别的是瞳孔里有一根竖线，据说是代表天元支撑结界的惊世壮举。白井胸口的胸针就是代表天元的图案，而她最后所做的那一套动作就是信徒对天元祈祷的手势。
白井作为廉直女子学院员工这一层咒术界半官方的身份又加深了渡月响的信任。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关天元的事。她敬佩这位咒术师以一己之力支撑结界庇护日本全境的伟大，可廉直女子学院又为什么要培育星浆体呢？星浆体与不死又近乎全知的天元之间的关系让她感到好奇。
然而之前有问必答的白井却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她眼角的细纹颤动，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斟酌少顷后，白井肃穆道：“她们融入到天元大人伟大的事业中去了。”
还未等渡月响进一步思考这句话的涵义，白井已经抬起左手，示意他们停下。
一座哥特式古堡在雨幕中拔地而起，尖顶几乎没入头顶黑沉的乌云，粗粝沉重的花岗岩沉淀着岁月。在这样宏伟的建筑面前，人不免显得渺小。即使是并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渡月响也不免将之前的疑问抛在脑后，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畏之情。
挥别放下帐的伊地知，白井上前一步推开大门引渡月响和乙骨忧太入内。
沉重的门扉徐徐在渡月响眼前展开。据说为了保证室内保护性结界不被影响，整个安全室没有引入电力。而墙壁上的油灯抵不过黑暗的重量，虚弱地照亮面前一寸之地。黑暗在光影间游走，穹顶轻柔落下的一线天光下，是九个唱圣歌的少女，她们身穿和白井一样的修女服。最中间的一个有着金色的头发和海一样的蓝眼睛，她唱：“Erbarme dich,mein Gott*”
人美，歌也美。唯一的问题是——她们身上没有任何白井所说的畸变的痕迹！
注：
Erbarme dich,mein Gott：仁慈吧，我的上帝。
作者有话说第9章 回声（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