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得百年》灭山有无

37、天意

　　花羡羽在他眼前摆了摆手，“江歇？”
　　往事如潮，一夕退去。
　　江歇回过神来，思绪落回了此时此地。
　　此时巨石滩的西面，瀑布如一匹白练高垂而下，瀑声如歌，水珠如玉般散落在日光之中，晶莹剔透，光华耀眼。
　　江歇在水鸣声中说道:“抱歉，可否劳烦姑娘再说一次？”
　　花羡羽注视他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天意如此，不曾听到也好。”
　　而后她好似定了决心，“伤你之事实非我所愿，但终归是我用剑伤了你，为此——”
　　只见她右手执剑，手腕一翻，长剑便倒转向自己，剑尖直冲面门。
　　而后长剑疾刺而出，她竟是要刺向自己的眉间！
　　江歇惊诧万分，当即就要抬手握住那柄剑身，却被她错身避过。
　　恰逢侧边有一滴水珠飞掷而来，本要打在持剑的手上，却因这错身一避，打空了，只堪堪擦过指面。
　　于是一刺之下，姣好的眉间留了一道寸长的剑痕，渗出淡淡血色。
　　花羡羽却不觉有痛，收剑入鞘，平静道:“如此便算还你了。”
　　江歇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但见她落剑毫无凝滞，知她此意坚决，并非冲动之举。
　　他顿了顿，还是道:“好。”
　　如此之后，花羡羽朝向他和夙追各行一礼，“多谢你们替我抓住这孽障。”
　　江歇正要拱手还礼，却被一阵嘈杂打断。
　　原来是尹失不知何时又顽强地再次醒转，醒后又是一通鬼哭狼嚎般的怒骂，大意都是骂天骂地骂江歇。
　　“这该死的天道！世上之妖何其多！为何偏偏让我遇到江歇！！”
　　他仍是半脸朝地的姿态，目光诡异而痴狂，“不对不对，真正该死的是江歇！百年前的雷劫就是来劈死他的！哈哈哈哈哈就是天道用来劈死他的！他必定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蓦地，笑声又戛然而止。
　　这次是长竿猛然杖落，地面一空，尹失的脑袋连同大半个身子都被砸进了地下。
　　江歇:“……”
　　花羡羽则对着持竿而立的夙追，再次目露艳羡。

　　已近黄昏，半边的天空云霞如锦，另一半天空还澄明如镜。
　　花羡羽把捆得十二万分严实的尹失，收进了伏妖袋里，连同那片黑羽，一齐系在腰间。
　　她向留在巨石滩中的二人道别，而后迎着夕阳，毅然踏上了她要走的路。
　　一时之间，巨石滩中只剩潺潺水流之声。
　　过了一会，江歇收回了远望的视线，慢声开口:“其实他所言不错。”
　　他看向夙追，“百年前，我曾死过一次。”
　　夕阳残照之下，宿追的眼中明若晨星，“我知道。”
　　“夙追，”江歇轻唤了一声，“你也曾死过一次，对么？”
　　夙追一时怔住，目光微沉道:“何时知道的？”
　　江歇极轻地笑了一下，“记忆重归之时。”
　　他抬手摸了摸眉心，擦去血迹之后，那里只剩一点极其微小的伤口，“封印妖力的咒术，竟然解开了我被天劫封印的记忆。”
　　江歇叹息一般莞尔道:“真是冥冥之中，天意自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