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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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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浓云如同一座座难以攀越的高山,混浊的夜空被第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时,电光照亮了整片天空,轰鸣之声震耳欲聋。
那只灰鹤,一侧翅膀被那道急骤的闪电劈中,就此钉在一处山壁上。
山壁就在那一刻化身刑台,灰鹤的周身如同被冰冷的锁链束缚,如蛇的锁链紧紧缠绕着它,挤压着它的呼吸,封锁住它的脉搏。
它想挣脱,却只会越缠越紧。
头脑中呼啸着疼痛,头晕目眩的间隙,又一道雷电打落。
如同鞭笞,痛觉也变得扭曲,电光又一次照亮在它身上,浑身的血液都在如潮退去。
而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鲜血不断涌出,身上交错的伤口深可见骨,江歇却开始觉出麻木,而后每一道闪电都像在这麻木上豁开一道缝隙,剧烈的痛楚就此沿着缝隙源源不断地钻入。
身体变得摇摇欲坠,可它还是被牢牢禁锢在那处山壁上。
如此又是几道电光,江歇的意识也变得摇摇欲坠,它一动也不能动。
好狼狈……
江歇低垂着沉重的脑袋,却忽然扯了扯被鲜血浸透的嘴角。
如若还有足够的力气,它应当会大笑起来。
原来这就是天劫,用所谓劫数折磨一个无力还手之妖的天劫。
这就是它苦修九百年迎来的天劫。
这就是天道之下不可忤逆的威势,这就是可笑至极的苍天!
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就是鞭挞,烧灼,困顿。
和倾轧至深的痛。
这和一个蛮不讲理的酷吏有什么区别?哈哈哈哈——
如注的雨水不断冲刷着江歇身上的血迹,雨水银针般接连不断地刺入受伤的肌骨。
血迹晕染成了血水,染红了那片山石,又经急雨冲刷,血水顺着山壁川流而下。
又不知过了多久,电光还在打落,浑身依旧疼痛。
可是,江歇所在的方寸地方,雨却停了。
它强忍着疼痛睁开眼,视线晃晃悠悠,好一会重新凝聚起来,它终于得以看清。
那是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伞。
它睁着倦怠的眼,细看一会,那是一把由草叶花枝编成的伞,施加了再普通不过的腾空之术。
如此既非抵抗也非保护的术法,并不会对应劫之人造成多余的伤害。
那把伞就此空悬其上,替江歇遮挡了一些风雨。
也只是一些风雨。
雷电可以轻而易举地穿透伞面,那把伞也在雷鸣电闪之下,渐渐变得残破不堪。
可又不知何时,破碎处渐渐填补,断裂处渐渐弥合,伞面焕然一新,它依旧悬空在那里,遮蔽着一些风雨。
到后来,雷霆落了一整夜,那把伞也就此撑了一整夜。
江歇的意识逐渐涣散,它笑不出来了,也彻底地睁不开眼。
可它心里,却莫名安定下来。
彻底失去意识的那刻,它什么也做不了。
只有一闪而过的一个念想——
盼那施术之人,莫要身在天劫设下的结界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