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鱼》Catery901103

6、心·爱

　　“我羡慕你没人管，你却嫉妒我有人骂。”
　　吴心爱是五年级三班最不受欢迎的女生。
　　不是因为成绩。
　　没人见过她学习，考试次次名列前茅。
　　据说，她说的十句话里面，有九句半谎话。
　　谎言被戳穿的时候，也没有半分羞赧。
　　因此，这个班里的各路人马都对她避之不及。
　　赵小鱼快一年没和她说话了，她曾经也是被吴心爱的谎言“害”惨了的其中之一。
　　四年级某一天，赵爸爸带赵小鱼去家门口的餐馆参加婚宴，仪式结束吃完饭，赵小鱼的一个人窜到院子里去了。
　　院子中间有一个深池，深池中间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有树，因为没有蓄水，水池底部的泥土早已干涸，裂痕在上面肆无忌惮的蔓延。
　　她站在上面，看不到底部，却能看见从底下飘上来的烟雾，她顺着梯子爬下去，看到有个小女孩蹲在那里，拿着一串果子，放在火堆上面烤。
　　“吴心爱。”赵小鱼叫她。
　　“诶! 过来玩啊。” 吴心爱招呼赵小鱼。
　　“你在玩什么呢？”
　　“我在烤果子吃。”
　　赵小鱼凑近了些，有些不敢相信。
　　“这果子烤出来能吃吗？”
　　“不信你试试。”吴心爱说着，把那串果子递给她，赵小鱼半信半疑咬了一口。
　　“好吃吧! 我从来不骗人的。”
　　“嗯。”
　　“你为什么在这儿?”过了一会儿，吴心爱问。
　　“我和我爸爸来参加婚礼，你呢?”
　　“我妈妈在这个餐馆工作，我经常一个人在这里玩。”吴心爱说。
　　“你妈妈是服务员?”
　　“嗯。她叫吴美丽，我跟妈妈姓。”
　　又过了一会儿，吴心爱忽然说:“诶，果子没有了，可我得在这里看着火，要不你上去摘。”
　　赵小鱼看了看有些高的假山上的树，咽了咽口水。
　　“没事的，我在下面托着你。”
　　赵小鱼想了想，答应了，毕竟她还没有爬过树。
　　“吴心爱，要摘多少啊?”
　　“吴心爱? 你听见了吗？”
　　“喂! 吴心爱!”赵小鱼爬到了树的最高处，一转头，吴心爱早已不在原地，她大声喊，声音却只有自己听得到。
　　她很想下去，可是没有人在下面接着，她不敢，于是，她把头卡在树杈中间，看天上的飞鸟，祈祷赵爸爸早点结束酒局。
　　“你怎么上树了?” 彼时高一的汪浩辰恰好路过。
　　赵小鱼哇的一声哭出来。
　　“你快救救我啊，我下不去了!”
　　汪浩辰觉得好笑:“你下不来，那你是怎么上去的了? 你又为什么要上去呢？”
　　赵小鱼怒火中烧:“你到底救不救，你要是不救，你就走开好不好! ”
　　汪浩辰把书包放下，顺着梯子下到池底，观察了一会儿，开始了他的作战指挥。
　　“你右脚踩着下面右边的那个树杈，站稳了以后再把左脚放上去，手抓稳了，摔了我可不管。”
　　一番这样那样的手忙脚乱之后，汪浩辰顺利把赵小鱼解救了下来，他看着那边还燃着火苗的火堆，挑了挑眉。
　　“你在这里纵火喔。”
　　“谁在这里纵火?! 我在烤果子吃。”
　　“你确定这里的果子能吃吗？”
　　“我同学说可以。”
　　“那你同学呢？”
　　赵小鱼来不及回答，汪浩辰看到远处走来了一个穿保安制服的人和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人。
　　“糟了。”他急忙把火堆踩灭，拉着赵小鱼就想跑，可惜没跑出去就被抓了个现行。
　　“你们这两个孩子，知不知道在这里烧火，会引起火灾啊! ”
　　“不是我烧的火，是吴心爱!”赵小鱼说。
　　“那她人呢？”黑西装问。
　　“她妈妈是这里的服务员，叫吴美丽。”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叫吴美丽的服务员。”黑西装又说。
　　“我...”
　　“叔叔我们知错了，以后不会了。”汪浩辰打断赵小鱼，主动认起了错。
　　最后，来保安室接人的赵爸爸给了他俩一人一记暴栗。
　　到了学校，赵小鱼去找吴心爱算账。
　　“吴心爱，那天你为什么跑了?”赵小鱼努力摆出一副很生气的模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我爸爸来接我了，怕他发现我烧火，就跟他走了。”吴心爱低着头，声音有些哑。
　　“那你为什么骗我你妈妈是那里的服务员?”
　　“我妈妈是保洁员，我怕你不跟我玩，没人愿意和我玩。”
　　吴心爱说着，眼眶开始泛起红来。
　　赵小鱼吞了吞口水，抿了抿唇，说:“那你以后不许再骗我了，我们还是朋友。”
　　“是我的错，那星期天我们一起玩好不好，去我家。”吴心爱说。
　　“我...”赵小鱼有些犹豫，对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孩来说，以家为圆心，家到学校的距离为半径，就是最大的活动范围了。
　　“你不去就是没原谅我，就是不想和我做朋友!”吴心爱有些激动。
　　“好好好，我去。”赵小鱼是个禁不起激将的人。
　　赵爸爸今年带毕业班，周末都在给学生补课，顾不上赵小鱼，饭菜热在锅里，下午一点多就走了，等到听见门“砰”得一声关上，午休的赵小鱼从床上爬了起来。
　　吴心爱带她去了自己的家。
　　吴心爱拉上窗帘，拔掉电话线，和赵小鱼窝在沙发上看宫斗剧，披着床单玩角色扮演。
　　等到听见外面的雨声，赵小鱼一拉开窗帘，发现天已经黑了，她开始着急忙慌的穿鞋子。
　　“你急什么? 还早呢。我可没有伞，你只能等雨停了再走。”
　　“我得回家吃饭了。”
　　“不行!”
　　两人正争辩间，门被人打开，是吴心爱的妈妈，身后站着赵小鱼的爸爸。
　　“终于找到了，那个，小鱼啊，你快跟你爸爸回家吧，你爸爸找了你一下午。”吴心爱的妈妈说着把赵小鱼拉出了家门，然后自己进去，关上了门。
　　雨停了，赵小鱼跟在赵爸爸身后，低着头，看见了爸爸中午穿出门的崭新的白球鞋，雨水混着泥浆，鞋面全脏了，可是他手里还提着一袋橘子，黄里还泛着淡淡的绿。
　　“爸爸还给我买了橘子，应该不会骂我吧。”
　　两个人沉默的回了家，赵爸爸放下橘子。
　　“你给我跪下!”赵爸爸突然大喝一声。
　　“爸爸。”赵小鱼吓哭了。
　　“跪下!”
　　赵小鱼跪了下来。
　　“爸爸我错了。”
　　“你真是大了啊! 开始不听话了! 你看看你交的朋友! ”
　　“你不能说我的朋友!”赵小鱼梗着脖子。
　　“什么好孩子能把家里的电话线给拔了，她妈妈说了，她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可是爸爸更失望的是，你就这样跑出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
　　赵小鱼脖子又塌了下去，怏怏的，不说话了。
　　电话响起，赵爸爸接起来，对面的女声很尖锐，和赵小鱼模糊记忆里的声音，有一些像。
　　“孩子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
　　“赵毅，你是怎么当爹的，连个孩子都管不好! 你就守着你那个破工作活吧，你就活吧...”
　　声音戛然而止，赵爸爸十分奇怪，往下一看，赵小鱼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过来，拔掉了电话线。
　　赵爸爸怒火中烧，狠狠拍了一下赵小鱼的背。
　　“我就说，你跟着那个孩子学不到什么好!”
　　那天起，赵小鱼再也不和吴心爱说话了。
　　之后在班里，吴心爱和另一个女生上课的时候突然被带走。
　　吴倩倩说，吴心爱推倒了外校的一个男生，那个男生眼睛戳到了烤肠的签子上，血流如注，她为了免责，欺骗了另一个女生给她做假证，事情败露以后，男生的家长找上了学校。
　　被欺骗的女生十分愤怒，在班里和她大吵了一架。
　　“我只是想看看你挨骂是什么样子。”吴心爱很淡定的玩自己的指甲。
　　“有病!”女生骂了一句，就走了。
　　“坏朋友。”
　　“坏妈妈。”
　　赵小鱼在心里念叨了两句，又低下头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