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栖南枝》闇枳

4、暑假

　　第二天早上，伯明丘看到了穆启黎手臂上的於疤，死活要问出个伤因来，穆启黎只说不小心磕到的，把衣袖往下拉了拉，伯明丘问半天问不出什么，也就放弃了，其实他心里已经猜的十有八九，穆启黎怎么伤的，只是他太了解穆启黎了，从小到大，他不想说的话，就算把他嘴撬开，也不会让他开口，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心疼地盯着他的手臂
　　他和穆启黎从出生便认识，两人同年同月同日，连出生的医院都是同一家，他们两家从爷爷辈就有交情，穆启黎的爷爷创立启正药业的时候，伯明丘的爷爷就立了汗马功劳，而伯明丘的父亲伯明虎和穆启正也是穿一条裤子的发小，只是在十二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闹的不可开交，不过，穆家变故后，伯明虎还是万般照顾穆启黎，视他为己出，所以他和穆启黎算是三代世交了……
　　一下课于印又一如既往的跑过来，同学见到脸上挂了彩，又调笑道：“于哥，今天的造型有点别致哦，噗哈哈哈哈……”
　　“滚一边儿去。”说着就往人屁股上踹了一脚，忘了他脚还受着伤，这一脚疼的他心里发痒，伯明丘见于印这副模样，先前心里那点猜想和感伤一下子烟消云散
　　“噗！！阿黎，我还以为……原来你这伤是跟于孔雀打的呀，怎么我就昨天没在你俩闹那么狠？”
　　于印打断道：“停停停！我们俩打什么打，我俩好的很，只有昨天放学不小心被一群疯狗扑了…”
　　“什么疯狗？”伯明丘不解的看着他们俩
　　于印：“就是王思那帮狗娘养的，下次再让我遇到…”
　　“王思？阿黎，他们又来找你干什么？”
　　“问杨木琳。”
　　“他们有毛病吧，没完没了了。杨木琳去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
　　于印两眼放光看着穆启黎，“什么杨木琳，杨木琳是谁？”
　　“你不认识。”
　　“你说说我不就认识了。”
　　旁边的伯明丘插话，“杨木琳嘛，算青梅竹马，从小就一直喜欢我们阿黎，而王思从小喜欢她…”
　　“那穆启黎呢，他也喜欢她吗？我去，偶像剧里的三角恋。”
　　“狗屁三角恋，我们阿黎从始至终就没有参与过，王思自顾自的把他当成情敌，从小就针对他，阿黎无缘无故成了最大受害者，那杨木琳也真是绝了，从小到大每次在阿黎这儿热脸贴到冷屁股，就拿他激怒王思才找得到点存在感，桃花也分福祸呐，有的烂桃花害死人。”
　　于印拍了拍穆启黎肩膀表示同情
　　穆启黎不领情地瞟了他一眼，他识趣地闭了嘴，要是换以前他们没谈半句，就会收到穆启黎的眼神警告，不过这次任由他们胡说八道了那么久，也算是突破了极限
　　越是穆启黎这样的极度禁欲主义者，越需要有人无所畏惧的闯进他们心里那片沉默的海洋，大胆而勇敢的去讨论他们的不幸与伤痛，这其实对他们来说算是一种安慰。就像一块快要腐烂的伤口，有人去关注，才有机会治愈它
　　于印抿了抿嘴，重新换个表情“不说这个了，那个，启黎，我们再过三四天就放暑假了，你有什么安排呀？”
　　穆启黎：“兼职。”
　　于印：“啊？这可是我们最后一个完整的暑假，你确定你要这么过吗？你不考虑考虑跟我一起在王者峡谷自由飞翔？”
　　伯明丘：“不考虑哦！”
　　于印：“g～u～n”
　　伯明丘：“不兼职的时间都是我的。”
　　于印：“凭什么？他同意了吗？”
　　伯明丘：“凭我从他穿开裆裤就认识他，不需要他同意，我同意就好了。” 说完做出一个贱兮兮的鬼脸
　　于印：“那又怎样，你跟他打过狗吗？给你买过药吗？”
　　伯明丘：“我跟他一起打过的架比你吃过的盐都要多，你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于印一脸不屑，“我只知道后来者居上……”
　　伯明丘白了他一眼，两人同时转过头对穆启黎狂轰滥炸：
　　“阿黎，启黎，“你要跟我玩电动对吧？”“我教你弹吉他怎么样？”“我带你在王者峡谷飞好不好” “我教你打台球，我还会玩儿滑板” “我会玩儿机车………………
　　穆启黎脑壳都被吵的大了一圈，干脆就不理他们了，埋头写着卷子，小学生斗鸡似的争了半天后，两人同时激动的拍了下穆启黎的肩膀
　　“所以你要选谁？”
　　穆启黎一脸无语：“我选第三种。”
　　两人异口同声：“什么？”
　　穆启黎：“就是这两种，我都不选。”
　　“那你要干什么？”
　　穆启黎：“秘密～”
　　两人：“切～～”
　　讲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标准的‘地中海’发型，啤酒肚，POLO衫，此人正是王辉德，别号‘王缺德’，一个华中学生闻风丧胆的人物，是华中的教导主任，也是一班班主任，他常常坐着教主任的职位，干着校长的职务，而他的地中海大概也就是这么来的，其实他才35岁……
　　‘热心善良的校长’每年都会为他颁一次奖，而颁奖词千年不变：华中的中流砥柱王辉德，一挥师德，万子辉煌，华中的王主任，西方的耶路撒冷
　　有了校长这么高一顶帽子，王主任干起活来更利索，而校长偷起闲来更加的心安理得，或许每个人都像王辉德这样，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时常给自己制造些幻想，欺骗自己，也欺骗他人，这个世界上有人圆滑，就需要有人憨厚，只是常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台下的于印看到王辉德，大气不敢出一下，心里只盘算着怎么干净利索的溜出去，因为上次王辉德就警告过他，不准窜班，特别是不许打扰他的得意门生—穆启黎
　　或许是校规，或许是王辉德，单对于印立的规矩，因为每个老师心里都会默默给学生分为“好学生”和“坏学生”两种，而这两者的划分标准有且只有一个就是成绩的好坏
　　于印刚要溜出去，就跟王辉德近视六百度的眼睛撞了个满怀
　　“站住！于印，是我们班空气更适合你呼吸道，还是一天不见我浑身难受？”
　　“那个…那个，王老师，我…我其实是…对了！我是来找穆启黎借笔记的。”
　　“都要考试了，你来借笔记，你怎么不等高考再借？”
　　“真的，我是想好好准备这次期末……”
　　“那你准备的太早了！”
　　教室里笑声一片，穆启黎和伯明丘，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只有后背不停的抖着，于印尴尬的站着，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怎么？你还想听一下我的课？”
　　于印反应过来，“涮”一溜烟跑了出去
　　王辉德这才得意的干咳两声，调整了下声道，换了个更严肃的表情，“安静，安静！都要期末了，同学们，你们一点不紧张吗？你们不要以为不是高考就不重视，等真正高考的时候就来不及重视了，每一次考试你们都要当成高考全力以赴，认真对待。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就是听不进去，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伯明丘转过头对穆启黎小声地说道：“老王说他是太监，哈哈哈哈，难怪三十五了，还找不到女朋友，这下破案了……”
　　这个小动作立马引起了王辉德的注意
　　“伯明丘，你有什么意见吗？要不要请你来讲台上说说？“
　　伯明丘：“没有啊…”
　　“给我严肃点，整天吊儿郎当的，你怎么就没从你同桌身上学着点儿十分之一的踏实努力？”
　　说完又换了副面孔。“启黎，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也不能掉以轻心，知道吗？”
　　看到穆启黎点了点头，他才揉了揉肚子，得意地走出教室……
　　伯明丘贱兮兮的模仿王辉德的语气：“启黎～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哦～”穆启黎无奈的摇了摇头……
　　百无聊赖的考了三天试，终于迎来了学生和老师们心心念念的假期。考完最后一堂，王辉德早早等在教室，他又要讲一大堆重复了n遍的话，“同学们，一学期又结束了再回来，你们就正式成为高三的学生，你们要时刻提醒自己是个高中生，不要一放假就玩的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假期是弯道超车的好机会，你们要好好利用……”
　　台下有人小声嘀咕道：“弯道超车容易出车祸，难怪这么多年还是两个轮子上下班…”
　　“好了，看你们急成这样，我也就不多说了，记住说一千遍，道一万遍，你们是高中生，要奔赴高考这场硬战的高中生……”
　　台下已经等的不耐烦，敷衍的异口同声道：“好的好的，好好好，王老师，我们知道了！！”
　　“记住，保质保量的完成作业。”说完才放心地走出了教室
　　他一转身，教室里面欢呼雀跃，胜似几万年前原始人类捕获猎物时手舞足蹈，你呼我应的场景，这大概是人类最返璞归真的时候……
　　穆启黎的十七岁伴随着欢呼雀跃，悄然而逝，和这个夏天一起成为永恒的过去，再见，或许是在梦里，或许是在记忆里，只是永远看不见，摸不着。而十七岁留给他最好的礼物，就是于印这个朋友。
　　自从放了暑假，穆启黎就没闲着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做着兼职，而于印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穆启黎，伯明丘也不例外，一会要找穆启黎打游戏，一会又转告他爸的话，死活要穆启黎去他家吃顿饭，只是伯明丘的妈妈一直不怎么喜欢穆启黎，这不喜欢是没有由来的，喜欢也是，所以穆启黎一直都会找各种理由谢绝，穆启黎打工，两个人就在旁边自顾自的玩着，美其名曰：陪穆启黎，他俩的相处模式已经成套了：一见面，先掐一顿，掐完一起玩，玩的不亦乐乎，以至于很多时候都忘了他们两个是来陪穆启黎的，等穆启黎无影无踪了，他们才想起来他，然后又会相互怪罪一通，通常都是什么方式开场就以什么方式结束，有始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