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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翌日清晨,陆风在营帐内拜见翰阳军总督董睿和军统郑启先。
      “小将陆风拜见董总督、郑统领。”
      陆风看着面前的董睿,他虽位居高位,但精神也好面容也罢都并不显得年迈,只是梳齐的发鬓透出灰白,骨骼面庞消瘦,鼻梁高挺,眼神刚毅。而一旁的郑启先看着年轻几岁,身材高挑,一字眉下的神情无时无刻不流露着思索,他带微笑地看着陆风,一副颇具城府的模样。
      而陆风,身姿雄壮,巍峨如山;腰杆挺拔,宛如青松;发髻高盘,好似玉琢。或伤病或忧虑的神情隐隐流露于他白皙俊俏的面色中,不免令人同情。
      “陆风请起。溪风军抗击叛军立下汗马功劳,应当受赏,只是眼下溪风军不再,齐远将军旧生死未卜,不知你是否愿意暂留我军之中,我可予你一官职,再赏银百两。”
      “谢总督,陆风不胜感激。”
      这时候,一旁的郑启先悄声对董睿说道:“总督,翰阳军军中已无多余职位,更何况我已打听,他陆风族中无朝中官员,只怕不便安插。”
      董睿低声说道:“如何安排我再考量一番,溪风军虽是地方守军,但毕竟卫国而牺牲,加之齐远将军同我关系亲近,不应怠慢。”
      郑启先点了点头:“总督明鉴。”
      “陆风骑兵出身,不慕钱财,但求良马一匹,他日可上阵杀敌,以报总督之恩。”
      “好啊陆风,我赐你一良马一匹,你可尽管挑选一匹喜欢的。”
      “谢总督。”
      “听闻溪风军骑兵骑术超群,陆风可是来自蒙古?”
      “陆风生于蒙古,自幼父母双亡,流落边塞,后入溪风军,为齐将军赏识,委命总领。”
      “齐将军的眼光不会有错。”董睿感叹道,“他用人有方,才有了英勇善战的溪风军。只是如今他下落不明,生死难料,令我痛心疾首,甚至当晚便听闻谣传,说他勾结燕王出卖溪风军,真是妖言惑众。”
      “属下昨晚听严参军说,他对将军有所怀疑。”
      “严继?”董睿问道。
      一旁的郑启先接道:“严继今日已去到回朝中,他是孙武韬一派的人,放出流言,污蔑齐将军,矛头所指恐怕正是总督。”
      “此话有理,只是我想这事盘根错节,一方大将消失得不明不白,即便孙武韬与我不合,他身为朝廷要员也不可能通敌陷害齐远与我,眼下我们击退叛军是要事。齐将军一事,郑军统,便由你来调查,务必查明其中蛛丝马迹。若有需要,陆风也可协同你。”
      “属下听命。”陆风与郑启先应道。
      从营帐出来后,武寻之受命带陆风前往军中的马厩里挑一匹马。武寻之领着陆风,指着马厩里的马介绍道:“这一栏马都是纯种的西域马,日行百里不在话下,在翰阳军里,七品以上武官才有骑的资格,而今总督已发话,陆总领可看上哪一匹?”
      陆风看着眼前一匹匹精壮雄武的骏马感慨道:“好马与良将,难能可贵。只是我想要的马似乎不在这里。”
      “陆总领的意思是——”武寻之不解地问道。
      “昨日驼我回营的那匹白马,现在何处?”
      “那只是匹普通的马,军中多的是,那些马并非良种,秉性暴戾,不易驾驭,平日大多是运送兵器物资,不被当作战马。”
      “我便要这匹了。”陆风肯定地答道。
      武寻之不解地带着陆风到了另一马厩,这里环境肮脏至极,恶臭味相比刚才的马厩多出许多,而那匹白马则孑然一身被拴在角落。
      陆风走上前轻抚着它的鬃毛,阳光之下,它身姿枯瘦但神气有力地伫立,身上的脏污、伤疤被尽收眼底,而这匹白马好似认出了陆风,眼神凄楚,然后低沉地嘶鸣了一声。陆风对武寻之说道:“取鞍具,我想上马一试。”
      “陆总领负伤,只怕不便——”
      “取来吧,我虽有伤在身,但并不妨碍。”
      武寻之取来鞍具后,陆风庄重地为这匹马戴上,在崭新的鞍具、辔头下,这马也恍惚焕然一新。陆风解开缰绳,想要拉着马走出马厩,这马嘶鸣了一声,却迟迟不动。
      “总领,这马……”武寻之有些为难地说。
      陆风放下缰绳,轻抚了一下它的鬃毛,然后亲自去拾了些好的草料喂给它,武寻之想上前帮忙,陆风摆摆手说:“养马者主,而牧之者亲;养子者母,而乳之者亲。这马过去没能够展其所长,没能够得其所期,自然与人无亲,今日我选择它,是我呼唤它,便也是它呼唤我。”
      陆风喂了马许久的草料,然后飞身上马,这马终于肯迈出了脚步。
      陆风骑着马徐徐走出马厩,他思索了一番对跟在身边的武寻之说道,“我想了一个名字给它——惊鸿。”
      “惊鸿?”
      “它眼神犀利,予我的第一个眼神便令我认定它并非平庸之马。”
      “仅是一个眼神?”
      “人生在世世事难料,不过有时只是四目相对时,相互懂得彼此眼神,一切便已知分晓。我见他第一面,从它眼神里看到的只有愤懑与不甘,它并非下等之马,只是生不逢时,黄钟毁弃,不得人赏识罢了。”
      “陆总领会相马?”武寻之问道。
      “幼时塞外接触过的马很多,便对相马有所了解。中原看马向来只分血统、样貌,有些马恰恰品种低贱,饲喂不当,样貌不良,实则可能天资难寻。”陆风扬起马鞭,“驾”的一声,这匹马疾驰而去。“我独自骑行一圈便回来。”武寻之还未来得及阻拦,陆风便已飞速远去,离开了翰阳军军营。
      在陆风的驾驭下,这马四蹄生风,一路疾驰,哪怕平日里未得到足够的粮草喂养,样貌枯瘦,却速如闪电,令人咋舌。陆风一路骑到了涿郡府,进入城内他才放慢了速度。
      涿郡是北方重城,人口众多,即便受战乱影响,这里徭役繁重,街上年轻男丁的数量已大不如前,然而城内市井繁华的痕迹仍旧留存着,只是一路上老弱病残者占多数。久经沙场的陆风已是多时未去过城里,眼见着涿郡内的景象他心生兴奋,不禁在城内驻足许久,他一逛便逛到了下午。
      “战场纷乱,市井喧嚣,人生从何处寻觅一刻清欢呢?”陆风不由得感慨。上一次进城是何时,陆风已无法想起,一种恍若隔世的体验让他顿感遗憾。
      沉浸在感想之中的陆风不由得仰天长叹了一声,恰在此时,身旁驶过一马车,雕饰华丽,好似流水蜿蜒,落花翩翩。陆风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雕镂,上下打量着车上的装饰。
      惊鸿看着迎面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那迎面而来的马见到惊鸿竟也停了下来。
      赶车的马夫见马停下,赶忙猛地一下鞭笞了那匹马,那马被打后似是不情愿地向前走去。这时马车的车帘突然被掀开,里面一女子探出头看了一眼陆风。霎时她与陆风目光相视,只见她风姿绰约,眉目如画,柳叶弯眉下的眼睛如宝石一般光彩夺目,一手扶窗,一手持扇,二人短暂相视后,女子便轻轻地盖下了车帘。
      二人相视那一刻,陆风便拉住了缰绳,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辆车,仿佛透过车厢仍旧目睹着那女子的姿容。马车驶远,陆风仍旧骑着马在原地驻足。
      陆风晃过神来,看到一旁有一卖烧饼的小贩,便下马向那小贩买了五个烧饼。望着消失在街道上的马车,陆风向小贩打听道:“伙计,请问刚才驶过的那辆车你知道是谁家的吗?”
      “客官可是外乡来的?那是董大人家的车,这涿郡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董大人莫非是,那位总督大人?”
      “正是董总督。再往那条街走个八九百步,便是董府了,官人第一次来涿郡可以去观赏一番,董府的宅院之大,可是让人称奇的。”
      “多谢。”陆风望了望远处那条街,有些面露难色,但看了一眼天,已是下午,觉得不应再做耽搁,便放弃了再停留城中的念头。
      “客官,你的烧饼。”那小贩把烧饼包好递给了陆风。
      陆风看着小贩用一只手包烧饼,才发现他另一只手已被砍断,心生怜悯,便多给了小贩几个子的钱。
      小贩接过钱连忙道谢:“谢谢客官,谢谢客官。这年头,抓壮丁太严重,我若不是断了一只手,早也要被抓进军中。”小贩说着叹了口气。
      陆风作别了小贩,略显惆怅地牵马回到翰阳军营中。
      走到军营外,陆风发现翰阳军兵马正在集结,而武寻之正在军营外等候自己。
      陆风问道:“翰阳军这是——”
      “总督大人今日亲率翰阳军主力北上出击燕王,我们奉命留守营中便是。”
      “刚历经孤鹭关一战,敌军势力正弱,这时候主动出击是一良策。”陆风称赞道。然后从怀中掏出几个烧饼分给武寻之。
      武寻之接过烧饼,边吃边问道:“总领去涿郡城中了?”
      “是的,在城中游览了一圈。”
      “陆总领感觉如何?”
      “涿郡繁华,市井人多,是个好地方。”
      看着陆风牵着这匹马,武寻之说道:“陆总领真是好眼光,这马往日驽钝,无人待见,陆总领却能驾驭得了,不仅骑术了得,更是慧眼识珠。”
      “寻之过奖了。”陆风看着武寻之说道:“寻之,你还有什么别的身份吗?”
      “总领何出此言?”
      “我昨日听口音误以为你出身京城,今日在涿郡城内与人交谈发觉你的口音与他们相似至极,你应是涿郡人。”
      “总领误会,小人只是与涿郡人接触频繁,口音有些改变罢了。”
      “当真如此?”
      武寻之低下头,似乎是故意让陆风无法看见他的神情答道:“当真如此。”
      夜晚,陆风将睡未睡,脑海中不时浮现着白天在涿郡城内的景象,他翻来覆去并未睡着,只因与那位董府女子相视令他无法忘怀。他虽已二十有六却不曾娶妻,本以为一生将在沙场度过,尘世之情与己无关,而今日相逢之景,却动摇了他的心绪。
      夜色渐深,忽听见营帐外窸窸窣窣的声音,陆风初以为是武寻之在走动,但过了不久他察觉帐外有数人的脚步声缓缓逼近。
      陆风突感危险降至,他佯装入睡,看到一伙蒙面人持刀从帐走进,其中一人走到他床前,持刀劈来,陆风猛地起身,一手夺过了他手中的刀,一个横斩将来袭者劈倒在地。而后几个蒙面人也朝他砍来,陆风不紧不慢地抵挡住了那几人的攻击,然而又有几名蒙面刺客袭来,有伤在身的陆风渐渐地难以招架,他杀出一条血路,来到营帐外。迎面突然冲出一人一击飞踢猝不及防地将他踢翻在地。
      “你们是什么人?”陆风边说,边起身招架着那人的攻击,而袭击他的人却一声不吭,眼见周围的蒙面人越来越多,一人突然从人群中跃出,剑光闪烁间连斩数个蒙面人,这人正是武寻之。武寻之身手非凡,一人挡在陆风面前,剑法变幻莫测,将刺向陆风的刀刃一一挡下。
      “总领,你快走,他们是冲你来的。”
      武寻之与陆风二人,一人持刀一人持剑,背靠背地对蒙面人还以颜色。
      “你究竟是何人?”陆风问道。
      武寻之答道:“总领当我是一介小卒便可。”说罢他纵身而起,旋身一劈,周围的敌人瞬间倒下一片。
      “好剑法。”陆风瞥了一眼身旁的武寻之说道。
      “我一人应付得了他们,你快骑马离开这里,去涿郡城找城内守军。”
      “你怎么办?”
      “这些人不是我的对手,只是今日翰阳军不在营中,来者众多,我们寡不敌众,你有伤,先行离开,我为你殿后。”
      “有劳寻之。”
      武寻之边挡边退,守住陆风背后,陆风杀出一个缺口后飞速冲向马厩,留下武寻之独自挡住他们。陆风骑上惊鸿,向涿郡城奔去。
      身后的刺客眼见陆风骑马走远,其中一人持弓向陆风射出一箭,正中陆风后背。陆风感到一阵刺痛,整个人瘫倒在了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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