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镜》今霜不见雪

3、秦稚

　　“她走了？”兆临古推了推秦稚的手臂。

　　秦稚闭上眼，教室外的场景无视墙壁的隔绝，清楚的呈现在她的脑海中。秦稚轻轻地点了点头。

　　兆临古双手掐诀，无色的屏障随着她的动作将她们当下所处的教室完整包裹。

　　“有点累！”兆临古揉揉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似乎有些不一样？”秦稚思索着问出了声。

　　“完全一样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兆临古从书包中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在空白的本子上写下一行字。

　　“最近接连几天都在做噩梦，我心中明白这并不是铃腰的恶作剧，或许我该去医院看看。”

　　黑色的字体泛着幽幽的暗光，转眼便消失不见。

　　正朝洗手间走去的许佳嘉脚步一顿，眼睛失去了光芒，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秦稚垂眸看着兆临古的动作：“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这和她自己的想法完全相悖。”

　　兆临古的目光闪了闪，忧伤爬上眉梢：“我希望她能够有所怀疑，有了怀疑才会有无限的可能，不然的话，人与傀儡又有什么区别。”

　　“傀儡易控，人心难测。”秦稚算不上很赞同兆临古的回答。“大可等待一切都尘埃落定，以免多生坎坷。”

　　兆临古笑了笑，她的声音依旧坚定：“如果人生是一道题，那么我希望这是一道主观题，每一个人都可以拒绝客观选择，书写只属于自己的主观答案。其实，我很期待她自己写出的答案，没有任何人的控制，她又会走出怎么样的路。”

　　“所以，这才是她会不一样的原因。”秦稚的声音偏冷，“临古，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再多，便会招疑。”

　　“正因为如此，所以，做多便错多。去了那里，她只能靠自己，我们能做的，无非帮她做好准备。”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秦稚的眼睛微微眯起。

　　“说多便做多，做多便错多。”兆临古神情认真，没有半分犹豫与心虚。“现在，我并没有什么能说的事在瞒着你。再说了，阿稚，难道就没有事情在瞒着我吗？”

　　两个人皆一脸严肃地看着彼此，剑拔弩张的气氛充斥着整个教室。

　　“我不管了，反正你总有你的道理在！”秦稚率先移开了目光。

　　兆临古不必再费心寻找借口，也算是得了片刻的悠闲。

　　“眼下，就希望林看见赶紧找到合适的侦探所了，希望不会出现问题。”兆临古喃喃着，似乎在跟秦稚说话，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她是去凑热闹的，能出什么问题？”秦稚漫不经心的说着。

　　兆临古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整个人疲惫极了：“能在这个世界开侦探所的哪有什么普通人。”

　　秦稚拎着背包坐到了兆临古的身旁：“她只要不被别的热闹吸引走，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兆临古沉沉地叹了口气：“可是她总能遇到热闹。”

　　秦稚慢条斯理地拧开水杯，喝了一口水：“所以说，谁让你从一开始便追求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兆临古顿时不累了，她端正了身体，理直气壮地说道：“有无限的可能，才会有不限的未来嘛！”

　　“我相信林看见，她绝对可以的！”

　　此时，刚刚举报完正躲在暗处的林现强忍住心中莫名地发慌，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妖怪管理局给那些打架斗殴、闹腾不休的妖怪们贴罚单。

　　秦稚歪着头想了想：“本来我还不担心，不过现在嘛，我可以肯定，林现那家伙绝对又躲在哪儿看热闹。”

　　“阿稚？！”

　　“你每次对她满怀信任，她都在窜和别人搞事。”秦稚耸耸肩，平心静气地说出自己多年来的经验。

　　却不想兆临古的眼睛瞬间亮了：“那她这次一定没问题！”

　　每一次，但凡有人对林现满怀信任，她都是在外面搞事情；然而，同样的，林现每一次搞事，都能以一种诡异方式实现自己的目的。

　　秦稚默了默：“你要实在这么想，倒也没什么毛病。”

　　兆临古随手撤了屏障，转而沉默地看着窗外。秦稚心领神会地不再出声。

　　过了很久，久到许佳嘉从洗手间回来，这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

　　“你们两个，怎么突然间这么严肃？”许佳嘉惊讶于教室的安静。

　　“我担心阿现和灼宜出事。”兆临古担忧地说道。

　　许佳嘉思索了片刻，那两个人，一个是天生爱凑热闹的乐子人，另一个是好友满天下的社交恐怖分子，怎么想都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放心吧，我出问题了，她们都不会有事！”

　　乍一听这回答，实在像是许佳嘉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未来，不会现在就有所怀疑了吧？兆临古仔细地打量着许佳嘉，见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秦稚嗤笑一声：“我倒是觉得她们两个没有佳嘉你靠谱。不过，倒也还好，毕竟最不靠谱的人不就在我们眼前吗。”

　　这话简直是一剂绝妙的对症良方，迅速驱散了兆临古的悲春伤秋。她瞪大了眼睛：“阿稚！你怎么可以这样，还是不是我的好姐姐了？”

　　秦稚朝许佳嘉眨眨眼睛，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她不靠谱。”

　　不靠谱的兆临古抱胸轻哼，连自己的书包都不要了，推开秦稚，挽上许佳嘉的手臂，抬脚便要离开，许佳嘉连忙拿上自己的书包。

　　秦稚瞅了瞅不曾回头的两人，背上自己的书包，又认命地拎起兆临古故意遗落的书包，跟上了前面连背影都透露着委屈的人。

　　兆临古故意不去看秦稚，反而更加专心地同许佳嘉说话。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认真地看了看许佳嘉的脸庞，依旧白皙，却无端让人觉得有些许沧桑。

　　兆临古停下脚步，眼含担忧地问道：“佳嘉，你的身体真的没有事吗？要不然我们先去药店看看，总是做噩梦也太妙啊！”

　　许佳嘉面露无奈：“真的没事，你不是要去书店吗？我们赶快过去吧！”

　　兆临古直视着许佳嘉真诚不似作伪的眼睛，语气一下子便坚定起来：“不！我们先去药店！”

　　许佳嘉本就想去药店看看，如今见兆临古态度强硬，便也不再拒绝。

　　秦稚看着这看似真情实意的一出戏，面色平静，并没有任何疑虑。而是继续跟在她们身边。

　　山海大学的八个校区中，属南山校区最为富有，西山校区最为多灾，北山校区医术发达，东山校区环境恶劣，中山校区危险重重，海外校区纷争不断，海内校区内斗不休，大荒校区神秘莫测。

　　许佳嘉她们所读的神秘学专业的教学区位于大荒校区，学生统一居住在大荒苑。上课虽然非常便利，但是大荒校区是八大校区中唯一一个禁止外人随意进出的区域。这里的外人，不仅包括非山海大学人士，也包括山海大学其它校区师生。

　　整个大荒校区只包括教学区和休息区，生活及其不便。所以买书也好、看病也罢，都得去别的校区。好在山海大学的交通还算便利。

　　神秘学楼在柜格之松内部，当许佳嘉她们走出神秘学楼，便有一只五彩鸟自柜格之松的分支落下，这只五彩鸟便是样子模仿鸣鸟而造的交通工具之一，其核心是篆刻在体内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传送阵。

　　五彩鸟落在地上便瞬间变大百倍，它的头高高仰起，望着天上灼热的太阳。五彩翅膀张开，绚丽缤纷，一道白色的门缓缓打开。许佳嘉、兆临古和秦稚依次走进鸣鸟体内。

　　里面大致分为八个区域，入门对面从头到尾，分别是东山校区、南山校区、中山校区、北山校区和西山校区，共五个区域；门的这边只有三个区域，从头到门的区域是大荒校区，从门到尾的位置是海内校区和海外校区。

　　每一个区域都被用木栅栏团团围住，底部是一个正好囊括整个区域的大型传送阵。区域中间则是一个占据了三分之一面积的木质圆台，圆台外围是一圈朱木把手，圆台平面上刻着一个又一个小型传送阵，每一个传送阵旁边都有一行小字刻着到达的地方。

　　秦稚掏出五彩却不夺目的学生卡，在北山校区的栅栏上轻轻地碰了碰，五彩的光芒从学生卡中流淌萦绕在栅栏上，随后栅栏消失。

　　许佳嘉和兆临古紧跟着进去，握住朱木把手。

　　“北山校区校医区。”兆临古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一个小小的转送阵散发出白色的光芒，光芒由弱转强，又立刻消失不见。

　　欢快的声音在空间流淌；“北山校区校医区已到，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哦！”

　　“话说，为什么只有我们校区的送别声音这么欢快？”兆临古摸摸下巴，“总让我觉得不希望我们回去似的。”

　　许佳嘉揶揄道：“阵法篆刻者的恶趣味吧。”

　　三人边说边向出口走去，她们进的是鸣鸟体内，出的却是坐卧的水马的胸腔。

　　兆临古伸了个懒腰：“走吧，我们去看看佳嘉到底什么情况？到底严不严重？”

　　“也是，说不好不是中了铃腰的招了，而是神明的恶作剧呢。”许佳嘉的语气竟有些调侃。

　　“你在开什么玩笑！”秦稚的眼神微冷。

　　许佳嘉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实在不应当在一个厌神者面前开这种玩笑，于是笑着转移话题：“我觉得，等毕业以后，我一定会想念我们学校优秀的交通系统的。”

　　兆临古同样不舍：“我们学校方便的可不止有交通。”

　　“这么舍不得的话，你们俩干脆留校呗！”秦稚的语气略带讥讽。

　　“别说这些扫兴的事儿了！”兆临古讪笑着，终于舍得伸手接过秦稚递过来的书包。“万一真留校了怎么办！还是赶紧找医生给佳嘉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