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离效果》养一桶球藻

4、第 4 章

　　结束之后汪游开车送李时行回家。

　　等红绿灯的时候汪游摩挲着方向盘喃喃自语：“他什么意思啊。”

　　李时行：“谁知道他，可能就是大明星想凑凑话剧热闹吧”

　　汪游：“我猜人家就是三分钟热度，想过来玩玩儿，不一定真演我这戏”

　　汪游转头看向李时行：“我瞎说啊，万一真演了...”

　　李时行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你看我干嘛啊，跟我又没关系。”

　　李时行：“我可不演啊，全是动作戏，我老胳膊老腿了万一演残了......”

　　汪游撇撇嘴：“要是你俩都演，我这戏还愁卖不出去，黄牛都得来抢。”

　　李时行看向车窗，避开汪游的眼神：“不用我，他一个人就行。”

　　下车的时候汪游跟他说：“都这么多年兄弟了，有啥事儿跟我说昂，心思别太重。”

　　到家后李时行一摸手机，微博弹了几百条消息，李时行吓一跳。点开一看，都是顺着顾芷那条微博过来关注的，他八百年不发一条微博，赶紧开了消息屏蔽。登了小号，他开了个只用来写影评的小号，二十多个粉丝，基本没人点赞。

　　李时行无所事事，于是找了个西部片开始看，三个小时看得昏昏欲睡，他不好这口，但还是强迫自己看完了。看完埋头码字写影评，写一半儿的时候顾芷突然发了个微信过来，问他有没有看蔚蓝旗帜，李时行刚想回“还没”。

　　那边问要不要去蔚蓝旗帜的点映，媒体场，下周六晚上。

　　李时行猜大概是要自己帮忙站个台，但也没想明白他这种体量的明星为什么需要自己站台，大概是炒一下五年前合作伙伴的兄弟情，让记者有东西可写吧。李时行一般不愿意参加这种热闹，再说他和顾芷现在压根也不熟，但昨天人家都发微博主动宣传他的戏了，他老好人心态作祟，又不愿意欠着顾芷的，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李时行也没想到点映来了这么多人。

　　大小平台的媒体浩浩荡荡几十号人；光他能认出的明星就十几号，熟面孔生面孔都有；汪游和程程程也来了。李时行拿着顾芷助理在门口给他塞的票，进场后发现自己位置居然还挺好，正中间靠后，汪游和程程坐他斜后方。

　　前面坐着一排明星，就李时行穿个灰卫衣带个棒球帽，在场一大半的人都不认识他，还坐了最中间的位置，李时行莫名地有点尴尬，他无所适从地摸了会儿手机，又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出自己位置前面的那个短发姑娘是王青。李时行咬了咬嘴唇，把棒球帽压得更低了。

　　电影开始了。

　　这是部文艺片，讲一个听障的水族馆工作人员和一只海豚做朋友的故事，顾芷演那个听障的工作人员。剧本很好，顾芷演得也很好，李时行猜他大概专门找人去学了手语，结尾那场戏，他对着空水箱流着泪独白的时候，李时行能听见四周传来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播片尾字幕的时候，全场都在鼓掌，李时行也鼓掌，他看顾芷演戏的时候，仿佛能隔着五六年的时间看见跟他演《北风》的时候，眼神几乎没变，在漆黑的电影院里闪着光，像宇宙里的两颗恒星。顾芷以前喜欢他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他的脸，虽然人人都看得出顾芷五官优越，但李时行以前跟顾芷说，你也就眼睛长得好看点，其他五官都不是我的菜。顾芷皱着眉凑到他脸前面，直视着他的眼睛，开玩笑说，要么我去整个容吧。

　　李时行看着荧幕上的这张脸，有一瞬间就非常能理解那些大导为啥乐意找年纪轻轻的顾芷演男主，真是天生一张电影脸啊。

　　散场灯一亮，主持人从侧门进来，cue 了导演和主演们入场，李时行前排的记者们开始举相机拍照录像，闪光灯闪得李时行眼睛疼，他缩在座位里，掏出手机，内心只求这个环节能快点结束。他在帽檐下眯眼仔细看了一下，顾芷今天穿了一件灰色廓形西装，里面穿一件深蓝色薄绒毛衣，他个头高，身材也好，走进来的时候意气风发，跟走秀似的。闪光灯闪得李时行眼睛已经闭上了，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顾芷站在正对着自己的位置上，脸上一直带着笑意，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李时行总觉得顾芷盯着自己看，他迟钝地反应了一下，意识到可能顾芷看的坐在自己正前方这排的王青。

　　台上的主持人开始cue观众席里的艺人导演朋友讲话，cue了好几个顾芷圈内的朋友，站起来都先夸了电影，然后夸了顾芷，王青站起来的时候全场还起了个哄。顾芷七岁开始拍戏，也算是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就传过这么一个绯闻女友。王青和他是拍五年前一部小妞电影的时候认识的，他俩演情侣，那部电影是当年票房最高的爱情片，业内口碑也很好，他俩也多了不少cp粉，绯闻传得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两位当事人从来没回应过。

　　王青站起来第一句就说，老顾你演的太好了。后面说了什么也听不清了，全场又是一阵起哄声。记者们把相机对准王青，李时行坐在王青后面，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顾芷表现得相当坦然，大大方方地在起哄声中冲着王青说：“谢谢小青捧场。”

　　“小青“，李时行被他俩酸的牙痛。

　　王青坐下后，主持人介绍说今天到场的明星朋友中还有一位重量级的嘉宾，也是顾芷的老朋友了，话说到这儿的时候，李时行心里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工作人员从侧边楼梯快跑过来给他递了话筒。

　　主持人：“五年前和我们顾芷一起拍过一部大家都看过的剧，著名的话剧演员李时行老师，也来到了现场！”

　　前排媒体席立刻有一阵骚动，不同于王青站起来的时候那股明显的起哄声，介绍李时行的时候，台下的动静大部分是窃窃私语。镜头对向李时行，台上一排的导演演员都看着他，李时行只好结果话筒尴尬地站起来，他已经太久没被这么多摄像机对着过，心里有点发憷。但既然已经站起来，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我个人很喜欢这部电影。”

　　“赵导这次放弃了一贯偏好的现实主义的美学倾向，转而选择用夸张的视觉语言，非常有趣味的形式手法，拍摄出有选择性的细节，对观众想象投射的能力也是一种考验。“

　　“尤其是拍摄海豚内心变化的那部分，我非常喜欢。”

　　顾芷在他说话的时候，隔着将近二十米，目光灼灼，李时行捏紧话筒，有意避开他的目光，自己的视线一直停在导演身上，导演是个新人，这部电影是他的第三部长片，对跑路演还比较陌生，被李时行夸得有点手足无措，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李时行刚想把话筒递过去，结束这次荒诞的露面，但显然主持人还没打算放过他，接着就问：“您觉得顾芷和五年前有什么变化吗？”

　　李时行笑得脸都僵了，脱口而出说了句客套的废话：“他比五年前成长了很多。”

　　话音刚落，脑子一转，怕被顾芷的粉丝挑刺儿，赶紧又加了一句：“当然他五年前也很好啊。”

　　顾芷立刻拿起话筒：“谢谢时行哥！”

　　然后可能是故意做给台下的摄影们看，他甚至学着偶像营业似的伸手比了个心。

　　媒体的摄像头对准李时行，闪光灯闪的他头疼，他扯着嘴笑了一下，低下头。

　　散场之后李时行看手机，顾芷发微信问他要不要去庆功宴，又很多他认识的熟人，汪游也在。李时行摁掉手机，没回。

　　等他坐了十几站地铁到家，才掏出手机，给顾芷回：“不好意思啊，才看到消息。你们玩儿。”

　　加一个小黄豆微笑脸。

　　顾芷没回复，大概是已经喝多了。

　　李时行摸出手机，开始写蔚蓝旗帜的影评，他在路演的时候讲的话并不违心，他是真的挺喜欢这部电影，他写“顾芷在其中贡献出了从业以来最精彩的一次表演”，洋洋洒洒写了八百字，李时行摁了发送键。

　　这个小号叫星期一的由佳，是一部电影的名字，他和顾芷一起看过，日本新浪潮，顾芷看不上那一套，但是李时行喜欢。后来他决定开个小号记录电影的时候，不知道为啥就想到了这部电影，取了这个ID。

　　李时行发完影评就关了手机，冲澡睡觉。

　　第二天起来一看，他微博又炸了，这次是小号。

　　原来是顾芷点赞了他的微博，粉丝蜂拥而至。李时行吓一跳，以为小号被发现了，后来再看看，顾芷电影宣传期，点赞了好多影评，不过大部分都是影评人大V，就他一个几十粉丝的，也不知道顾芷是咋发现的，难道他们偶像真的会在微博上搜自己名字吗。

　　李时行甩了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