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回前兆》做我的骄傲

3、暴雨将至-03

　　金烟华忙往后退，一下就让脊背挨上了后面的墙。杨红萍奇怪她为什么还没开门，她走过来，手伸过去正要打开，金烟华回过神，赶忙阻止了她拧门的动作。

　　“别！”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那种人在惊慌时会拔高的音量，杨红萍顿时脸色煞白，恐惧顺着她的双目如爬虫一样钻出来，让金烟华瞬间从对未知的不安与犹疑中脱离了出来。

　　门那头的声音瞬间消影无踪，不知道是因为杨红萍摸到了把手，还是她刚才的大叫把声音吓跑了。总而言之，门那边确实没了动静。

　　“我是说——”她竭力软话语调，感觉后背在冒汗，“我有个东西没拿，您先别开门，不然会破坏里面的气流，进而影响磁场。”

　　杨红萍不知所措地噢了几声，金烟华轻轻捏着她的手腕，远离了把手。

　　“您先别打开这间屋的门，我回去拿东西，一会再过来。”

　　她走得很匆忙，出了门，心还在惊跳。

　　这个地方在一分钟里连着发生了两件诡异的怪事，要说她不用当回事，跟杨红萍承诺自己还会再拐回来岂不是在节外生枝。要是得当回事，她一个普通人，能查出点什么名堂。

　　这下她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退出也得回去找理由。

　　她给金秀年打电话，那边倒是还没像她说的已经关机了，只是电话一直没打通。金烟华打了两通，最后决定去她奶奶的研究办公室看看，万一那剩的还有人，多多少少也能打听到一点光圈这个奇异现象。

　　至于多年后突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听见她儿时嘴里一直念叨的名字，金秀年联系不上，金烟华得另找一个了解这个往事的人好好分析一下。

　　她运气不赖，地磁与空间物理研究办公室真有一个，美中不足的是此人为她们这的幼苗研究生简明安，她奶奶嘴里念叨的布置的任务每回都要赶在最后一秒才完成的那位大神。

　　金烟华进去时，这位大神在里面开着震天响的音乐，一边摆弄她的指甲，一边抬眼看看电脑上的文献资料，悠闲得很。

　　“哟——稀客呐，想不想弄杯咖啡尝尝，我们副主任新添置的南美洲咖啡豆。”简明安用她那夹带歌声的语调说道，金烟华只用了一秒就打消了找她分析光圈的念头。

　　“谢谢，不用了，你知道教授去哪玩了吗？”金烟华用比平时大点的声音问道，听上去却远远不够。

　　“她说她今年要去爬山，我阻止过她哈，我说这都是年轻人的运动，她这把年纪别回头再被山上的石头绊一下给自己整骨折了，她还说上我了。”简明安撇了撇嘴，下一秒伸着她那涂上甲油的爪子给金烟华看。

　　“怎么样？今天晚上我去参加我们校社团的活动。”

　　“很好看。”她随意附和一句，目光一歪，指向她另一只还没涂甲油的手拿着的磨甲工具，简明安大大咧咧道，“我懒得再回宿舍拿了，突然想到你上回在这留了一盒拨片，反正这个东西也多着呢……”

　　“没事，你用吧。”

　　“听到没有，今晚我要把你和你的兄弟姐妹全都从你们妈妈身边拐走！”她对那枚小小的拨片威胁道。

　　“你今天怎么会来这？”等金烟华找个凳子坐下来之后，简明安问。

　　“去办了点事，”金烟华想着要不还是问她一下吧，“你们有没有碰见过某些磁场特殊的地方出现神秘光圈这种现象？”

　　“在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有光的身影，我将其视为大自然的馈赠，啊——光明！”她用史诗般口吻说道。

　　“不是常见的自然光，不是你想的那种，就是空中突然多出一个光圈，还会来回飘动。”

　　“听不懂你说的，不过有时候磁场异常的地方高维空间会变形。”

　　“变形后会生成奇异光线吗？”

　　“没有吧，”她遗憾道，“但你可以做这个研究的第一人。”

　　金烟华暂时放弃了，她准备去找郁夏聊一下名字的事，但是郁夏的电话也打不通。

　　“知道电话为什么打不通吗？”简明安好事的头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对她说，“因为今天是——7月1号星期四，我来月经的第一天，我的月经之神把所有的人的手机信号都给阻断了。”

　　“周四？”

　　简明安哼了一声。

　　好吧，要是周四金烟华就知道郁夏在哪了。

　　下午三时，青屏歌剧院场内，当日场次的一个外国歌剧刚好结束了，人流开始从正厅鱼贯离开。

　　两天前郁夏在短信里跟金烟华提过一嘴，他这周四要去歌剧院做安保，其实这职业还挺适合他的，毕竟她们学生时代开始，他就是年级里出了名的爱打架。

　　不过在金烟华看来，郁夏不是爱打架，只是会打架罢了。

　　那时候她们俩还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郁夏国二才转到隔壁班，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她们班人的嘴里。男生讨论他是因为他上学的头一天就跟同年级有名的刺头杠上了，女生讨论他多半则是因为他那时候长得还算出挑。

　　后来——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把金烟华和郁夏的人生就这样绑在了一起。

　　正想着的时候，手机震动着传来一则新消息。

　　刚巧金烟华在后面等候区买完饮料，这里人正多，她姑且给自己找了个能靠着的柱子，然后划开了手机。

　　乐队主经纪人在工作群提醒大家今晚在常驻酒吧的演出别迟到，消息后面是一个昨晚的路演视频，站在画面正中央的主唱柯森画了个扎眼的妆容，他抱着琴挥洒热情的模样让金烟华心里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种酸涩。

　　这一次金烟华倒是知道自己的这份酸涩缘何而来，只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告诉别人，那个被她珍藏于心的秘密。

　　郁夏走过来，中断了她的沉思。

　　“你还记得你今天早上凌晨四点把我从床上喊起来的事吧？”他兴师问罪道，脸上却挂着毫无恼怒的笑容。

　　他穿了一件很单调的黑T，配了一条破洞牛仔裤，脚上则是学生气的帆布鞋。金烟华把买好的饮料递到他面前，就算是负荆请罪了。

　　“对不起，我也是今天早上看记录才知道给你打了电话，我平时不喝酒的。”

　　“那就不要勉强自己呀。”郁夏拧开盖子抿了一口，“你工作还好吗？”

　　“我拉着你说工作上的事了吗？”

　　“嗯哼。”他歪着头望着她，语气里充满了令她会无所适从的关切，“你在电话里说了估计有十分钟，说鼓手合奏室练习迟到，哇你真的生他的气了，在说明明占据了这么好的条件自己却一点都不上心，说你每天都忙得要命还要抽空催他，但是又说自己要没活干了。”

　　郁夏啜了一口，露出一个半带安慰，半带担忧的笑容。

　　“你还好吗，这位朋友？”

　　金烟华躲闪着那道温暖的目光。“我最近感觉乐队挺不过这个季度了，听说俱乐部准备裁员，到时候我应该是先打包走的那个吧。”

　　“换个工作吧，干脆出去自立门户得了。”郁夏说的金烟华想都不敢想，“现在工作哪有这么好找，毕业这么多年我连车都是奶奶给买的，她收养我，把我养到这么大给的就够多了，再失业以后难道要让老人养吗？”

　　“你这么着急找我干嘛？”郁夏换了个话题。

　　“啊，那个……”说着说着她都快把正事给忘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郁夏盯着她看了几秒，说道，“走吧，里面太吵了。”

　　她们俩一前一后出了歌剧院的门，外面竟然没上午热。天好像有点想转阴，几块厚云时不时遮过太阳，留下落雨前的闷热感。

　　郁夏提议去前面街头的快餐店，他想顺便补个午饭。

　　他走的不快，只是可能金烟华走得更慢一些。阳光透过街旁的法桐映下片片细碎剪影，洋洋洒洒地落在他两侧的肩膀上，他服帖的头发上。某一瞬间，金烟华感觉天际的鸟儿好像都飞慢了一点，她没有像今天这么明显的感受到过夏天的存在。

　　“得救了——今天好像有四十度。”她们俩走进咖啡厅时郁夏嘟囔道。

　　除了自己的那份，他又重新点了两杯冰饮，金烟华慢悠悠地咬着吸管，花了大概二十分钟来讲早些时候发生过的事，郁夏听着，终于到她说到“尤佳”这个名字的时候蹙起了眉。

　　“好古怪啊……你确定你听见这个名字了？”

　　“是的，所以当时才走得这么着急，”金烟华边说边回忆，“现在想想，当时真的有点不太对，我觉得那种感觉很奇妙，就是在光圈飞过去之后，我感觉……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郁夏鼓着嘴顿了一阵，还是投了否定票。“不可能吧，会不会是你给自己做了心理暗示，本来听完那个失踪事件内心就有点动摇了。”

　　“我真的听见了。”金烟华说。

　　“那位委托人也听见了？”

　　“没有吧，她那时候离得远……”

　　“她也看见了光圈？”

　　“应该没有吧，”她的声音泄了气，“事情发生的很快，就两三秒。”

　　“所以全程就你一个人看见了，我说话可能有点直白，你有想过这一切很可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吗？”郁夏双手抱臂，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说起来你还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出去约会，路过影院走廊那一排电影海报，你看见一个恐怖片的海报竟然被吓了一大跳。”

　　“你是想说我胆子小吗？”

　　“也不能这样说，”郁夏说着自己笑了起来，“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有点好玩，你以前真的特别严肃，我还以为你没任何害怕的东西。”

　　“但是……有时候不是会有那种情况，”金烟华拐回正事上，“自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本来也对磁场什么的很敏感，说不定真有什么事。”

　　“你完蛋了我的朋友，今晚要睡不着觉了。”郁夏啧啧道，“报警吧，不然鬼魂今天晚上过去抓你了。”

　　“我不信这些，你知道的。”金烟华干干地说，郁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停顿过后，他直起身喝了一口饮料。

　　“还能怎么办，你不是都答应人家了，趁着下午有空，你再回去把那扇门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就行了。”郁夏云淡风轻道，“大概率就是你自己吓自己，我陪你一块过去。”

　　“你要过去？”

　　“帮你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鬼，要是什么都没有你倒贴我一百。”

　　这一次，金烟华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

　　一决定好，她们俩半点就过去了。

　　到了杨红萍家，金烟华给的说词是，郁夏是研究所的信息分析师，电脑搜集到的磁场信息由他之后分析出来。她早就忘了自己之前亲口说的，研究所的人都出国了。

　　不过，杨红萍似乎也没发现这个漏洞，她看起来很高兴多来了一个，仿佛来的人越多，她的神秘失踪论就越容易成立。

　　郁夏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整个经过，但来的路上，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多问几嘴详情。

　　于是在金烟华正式打开那间卧室的门以前，她们三个在客厅发生了如下对话：

　　“您女儿第一次失踪也是在家里吗？”

　　“我、我一直都不太确定，”杨红萍回道，“当时我人在外地出差，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后来是她学校的老师跟我们打电话我才知道她已经有两周都没去上课了。”

　　“大学？”他问。

　　“是的，她那时刚上大一，是青屏本地的学校，离家很近，所以她平时会时不时的回来一趟。”杨红萍起身从电视机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

　　“你看——”她翻了几页，给郁夏指了指一张横屏照片，照片里杨红萍的女儿杨诗晴笑容满面地站在大学正门前，两边各自站着她的父母。“诗泽那天没赶回来，就是我大儿子。”

　　“这是她父亲吗？”郁夏这么一问，杨红萍好像以为自己说错了似的，凑近对准杨诗晴身旁的男人瞧了又瞧。

　　“是啊，是我前夫。”杨红萍说，语气里有点自嘲的意味，“诗晴失踪后我们就分开了，你们如果有孩子，应该能懂那种感觉，出事之后夫妻会恨不得消失的人是对方，不过我们那时候本来也有很多问题。”

　　说完这段话，她们三个之间突然陷入一段各有所思的沉默，郁夏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一直看着那张照片，直到金烟华轻声提醒他，她准备打开那扇门的时候，他的思绪才回到现实。

　　“你确定我不用跟过去？”杨红萍问向金烟华，郁夏替她笃定道，“您待在客厅就好，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叫您过来。”

　　她不太情愿地应下了，金烟华托着电脑，内心升起一阵忐忑。

　　她看向身旁的郁夏，发现他的心思不在线。

　　“你到底在想什么？”金烟华问，手握把手，耳朵则贴着房门听了很久。

　　“照片。”

　　“刚才那张？有什么不对吗？”

　　郁夏不确定的说话声跟着房门打开的声音一起出来了。

　　“我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杨诗晴的父亲。”

　　下一秒，金烟华尖叫了一声，差点把电脑扔出去。

　　不是因为郁夏这句布满疑点的话，而是她在房间内看见了杨红萍的女儿杨诗晴。

　　她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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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国中就是高中，夏假是指夏天的假期，青屏夏假有11天，理论上所有人都能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