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我的潼潼，是天底下最善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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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与舒……”
江远潼的声音又低又轻，委屈的仿佛可以拧出水来，抬头时，眼眶已经盈满了水雾。
“我梦见我在山上被人……推下去了……”
周与舒将人往怀里又揽了揽，指节轻柔地将他被冷汗微微润湿的发丝拈至耳后，声音柔柔地哄他：“别怕，潼潼这是要长高了。”
“小孩子如果梦到从高处摔下去，或者做一些飞起来的梦，就说明要长个子了。”
分明是哄孩子的语气，江远潼却听得鼻头一酸，将脑袋埋进他的颈侧拱了拱，声音委委屈屈地唤他：“周与舒……”
周与舒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他入睡一样：“嗯？”
江远潼艰涩开口：“我不是故意不救他的……”
话音一落，他立即就红了眼睛，仓促地低下头，却抵不住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眼泪即刻就从绯红的眼角落了下来。
“我……”
“我没有害他……我也不是故意不带药箱的……”
“我没想到会在街上遇到这种事……”
江远潼没想哭的，可他一眨眼，滚烫的泪水就止不住地往外涌，顺着他苍白的脸颊翻滚着落了下来。
每一滴泪都像是一根细针，深深扎在了周与舒的心里。
良久，江远潼才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极轻的叹息。
“我知道。”
周与舒轻轻捏着他的指尖，温热的掌心源源不断传递着温度，满是安抚的意味。
“我都听说了，那孩子是癫痫突发，窒息而亡的，跟潼潼没有关系。”
他低头，郑重且怜惜地吻去他眼角的湿润，喉结微微滚动，声音压得低柔了些：“况且，潼潼第一时间就上去救人了，保证那孩子的呼吸通畅，可生死有命，倘若没把人救活就是大夫的错，那以后还有谁敢再学医？”
“潼潼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是不是？”
“可是……可是……”
“他本来可以活的……”
江远潼抬手拭去泪水，可一开口，声音还是哽咽的不行。
“我如果带着药箱就好了……明明我最擅长的就是针灸……我本来可以救活他的……”
“我为什么没有带？我为什么不带啊……我为什么……”
手腕忽然被一股有力的力道握住，周与舒打断了他的话：“潼潼。”
他轻轻将他攥紧了头发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拢入掌心，另一手掌覆在他的腰间牢牢拥着他，极有耐心道：“这不是你的错。”
“这个世上，不论是丞相、捕快、先生，还是大夫，抛开身份，大家都是普通人，潼潼今日上街是去玩的，没带药箱，不是疏忽，也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可在所有人都围过去看戏、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潼潼是第一个上去救人的。”
他微垂眸子，定定地望着江远潼的侧脸。
“潼潼已经很勇敢了，对不对？”
江远潼垂着头没作声，半晌，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鼻音的“嗯”。
周与舒再次珍重地将人揽进怀里，微微低头，淡色的薄唇在他眉间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不难过了。”
江远潼顺从地靠在他的怀里，刚闭上眼睛，忽然感觉到男人的胳膊动了动，下一刻，一个带着香甜味道的什么东西贴在了他的唇上。
江远潼睁开眼睛，才发觉那是一颗已经剥好的、还带着温度的糖炒栗子。
他抬起眸子将视线望过去，又看到旁边还放着很多，甜腻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
周与舒：“趁热吃，再等一会儿就该凉了。”
江远潼吸了吸鼻子，心里顿时感到了一阵酸涩与甜蜜。
他沉默地拈起一颗果肉，先给周与舒喂了一颗，再自己吃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很能抚平心口的创伤，江远潼轻嗅着男人身上的檀香气息，情绪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待他吃得差不多了后，周与舒又喂他喝了杯水，再问：“潼潼开心点了吗？”
江远潼抿抿唇，迟疑地点了下头。
周与舒眸光微顿，垂下眼看他，不远处的灯芯轻轻跳动着，清晰地映出男人古井无波的神情。
他一字一顿道：“可我不高兴。”
江远潼一怔，缓缓抬起眸子去看他的神色，那沉如古潭一般深邃的眼睛倒映着他的脸，似有暗潮在涌动。
“潼潼把自己弄得很狼狈，我不高兴。”
江远潼呆滞了好一会儿，大脑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愣愣开口道：“你……”
他想说，你别不高兴，可周与舒似乎早有预料，直接开口阻止了他的话：“我不听解释，我只要潼潼能保证，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巧合也好，意外也罢，一定要事事都以自己为先。”
江远潼低着头不作声，只觉得眼睛热热胀胀的，鼻腔发酸，仿佛每个毛孔都浸泡在了酸涩的暖意之中，好半晌，他才点点头，发出一道极轻的“嗯”，像羽毛似的，却又像钩子在周与舒的心里划了一道。
他忽然有些无力又有些心软，轻叹一声，炽热的掌心抚上他的脸颊，无声的吻了吻他的发丝。
“我的潼潼，是天底下最善良的。”
江远潼不动声色地揉了一下眼睛，重新贴进了他的怀抱。
周书淮是第二天中午才知道街上那件事的，他刚从学堂回来，见门口不远处在赶人，回去又看见了乐言钱悠他们，便好奇地问了一句：“阿言哥，发生什么事了？”
乐言正愁没地方发泄怒火呢，见周书淮来了，立即就将昨天的事告诉了他。
“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哪有做好事还挨骂的？我们昨天是出去玩的又不是专门去救人的，谁知道会碰到这种事？！”
钱悠：“平常一个个儿生了病巴不得让大夫先给自己看，啊，这下大夫没把人救活，又开始指责起来了，这叫什么？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我看啊，这当大夫也是够受苦的，平常给你开个什么药，稍微贵点了就说人家故意赚黑心钱，治好了是老天保佑，治不好就是大夫的责任，合着大夫就是个专门背锅的呗。”
乐言冷着脸道：“我看她昨天求人帮她把孩子送到医馆去的时候，也没人帮她啊，她怎么不去怪那些人？欺软怕硬？”
“我能理解她失去孩子的痛苦，可她也不能随意撒气啊！如果是因为大夫自己失误而导致的意外，这我没话说，可关键是我们昨天根本没做什么！”
“她孩子窒息了，呼吸不上来，潼儿就说，周围的人都散开些，让空气通畅点。可就是这么一句话，人家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了！你们是不知道她报官的理由有多可笑，说是我们害死了她儿子，还污蔑说我们是故意不救人的，结果呢。”
乐言一拍手，“哎，衙门说了，怪不到我们头上，可人家不服气啊，这不，又在门外闹着要讨说法呢，还说我们是仗势欺人，和衙门串通好了害她的儿子，我真——”
乐言喉间一哽，顿时气得说不出话了。
周书淮愣了一会儿，急切地问：“那、那我嫂子怎么样了？人没事吧？”
钱悠叹了口气：“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不止一点，昨天虽然被周与舒安慰过了，但那一晚他仍然没睡好，一夜就惊醒了四五次。
闻言，周书淮顾不得再听其他，立刻就朝卧房跑去。
果不其然，才一进屋子，周书淮就看到江远潼脸色苍白地倚在床侧，他没管一旁的兄长，把人挤开自己坐了过去，握起江远潼的手担忧道：“嫂子……”
“我、我都听昨天的事情了，你没事吧……听说那人还报官了，但责任不在我们身上，你别太担心啊……”
他也不会哄人，越急就越不会说话，只会干巴巴道：“你别难过啊……”
“嫂子……你别太难过了……这件事不怪你，也没有人会怪你的，你、你……你别难过……”
江远潼明白他的意思，牵强地扯起嘴角冲他笑了一下：“我没事，不用这么担心的。”
周书淮撇了撇嘴，小声道：“可是我看你现在就很不开心……”
“你要是难过了，兄长也难过，我也难过，我一看到你难过，我就难过加难过更难过了……”
乐言刚一进来就听到他这么没出息的话，立即板着脸教育他：“周书淮，硬气一点，难过什么？问题又不在我们身上，被欺负了就要反击回去啊！”
周书淮一顿，再抬头时，目光瞬间变得坚定锐利起来。
“没错！我们不能这样！”他语气也变得中气十足，定声道：“秦将军以前跟我说过，谁要是让自己不高兴了，那就是别人的错，要从别人身上找问题，决不能委屈自己！”
“嫂子，那人叫什么名字？以后咱们医馆坚决不让她进门！我们不能白白受了委屈，得讨回来才是！”
江远潼：“……”
钱悠也附和道：“没错，有昨天的事例在先，以后谁还敢接待这样的客人啊，别说是大夫了，我平常帮人算个命就要担心那人会不会掀我摊子。”
周书淮振振有词道：“她这么没素质，就说明她没文化，没文化就说明她没念过书，没念过书就意味着她家境贫穷，但这并不是她素质低下的原因，一定是她家里的人没教导好。”
他掰着手指头：“蛮横无理、不讲礼貌、没有道德，嫂子，你这也太倒霉了，怎么就碰到这种人了！她得亏是没遇见我，不然我当场就能跟她对骂起来！”
钱悠插嘴：“周少爷，骂人可不是你这样骂的，你要是去街上这样说了，第一回合准败下阵来。”
周书淮虚心请教：“那我该怎么骂？”
江远潼额角一跳，开口：“骂什么？骂人是不好的行为，我就是没缓过来，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了。”
钱悠非常不赞同道：“潼儿，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有些人啊，就是命中欠骂，骂他就是成全他，是在给自己积德！”
江远潼：“……”
作者有话说第105章 我的潼潼，是天底下最善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