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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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门外传来一阵轻柔短促的敲门声，“起床了吗？”
“已经起了。”
“早饭马上准备好了，要快点洗漱哦。”
停顿了几秒钟，我回答道：“知道了。”
提前了一个小时起床，在昏暗的灯光下，我把这身衣服穿上又脱下，直到最后也无法下定决心。太奇怪了，镜子面前的女孩看起来明明那么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当我整理好自己的时候，阳光已经打破了丝绒般的夜帷，天色完全亮了起来，晨曦一直蔓延到了天际 ，我抿着唇站在镜子前，踌躇着迟迟没有动作。
镜子前的女孩穿了一身及膝的淡蓝色长裙，印着细碎花纹的棉质裙面上覆盖了一层白纱，袖口处点缀着更浅的淡蓝蕾丝，深蓝色外套上面别着小苍兰花的胸针，扣在裙子上的打底圆领翻在外套上面，白色裤袜、灰蓝色发带、藏蓝色书包……
五官轮廓秀丽柔和，如乌木般漆黑的头发被发带挽起柔软而蓬松，瓷白的皮肤盈净的似深海中打捞上来在月光下微微发光的珍珠，如幼鸟未全的翅膀一样细密而卷曲的睫毛，颜色浅淡的嘴唇偏薄，虽然稍显冷淡，却也是柔和秀气的长相。
唯独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面缀满阴郁暗朦的灰色森林、光晕浅淡的缥缈天空以及雨幕沥过蔓延到山脉的云霞雾霭，加上因多病孱弱的单薄身躯，显出些许哀伤与孤独。
或许再大一点，也会成为一个清冷却也温和美丽的姑娘。
我立在原地久久凝望着，印象中我似乎从没有打扮的这样端雅正式过，我记忆里的自己也不是如今镜子中纯净可爱只是稍显沉静的女孩。
“啊，瞧瞧你，真像一个破烂的洋娃娃，惹人怜爱，可谁会把你捡回家呢？”
不，我在心里轻轻反驳，我现在看起来像个人了。
一个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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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理在我走出房门后，给我了一个久久的拥抱，久到我能感觉到脖子上的湿润，久到我记住了绵醇缱绻的栀子花香。落在两侧的双手无所适从，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给这些感情一点回应。在我犹豫着抬手的时候，千穗理却已经松开了我，只有留在身体上残香的和额头上的一触即过的温暖证明着那些拥抱和亲吻曾经存在过。
千穗理牵着我来到了餐桌前，慎吾已经把早餐端上了桌，含笑看着我们，眼神宽和。我数不清有多少次希望他们可以不再如此包容地对待我，愧疚难以抑制地涌了出来。
早餐很丰盛，经过慎吾几个月精心调理，我终于摆脱了每天接受高蛋白低盐低油清淡“美食”的洗礼，回归了正常的饮食。烤制后金黄色的鲑鱼搭配柠檬汁，口感十分细腻，配上新鲜生菜制成的沙拉中和了鱼肉的油腥，奶白的瓷蛊散发着浓郁的鲜香，燕麦粥里香菇和虾滑近乎化在其中，排骨被煮得软烂适口，咸和甜味中和的恰当好处。我舀了一勺侧旁的味噌汤，味噌、五花肉、魔芋等食材融入加深的汤的颜色，棕褐的色泽在白织灯的照耀下，亮得引人注目。
许久未临的饥饿感扑面而来，我在早餐的这二十分钟里说得上是专心致志地埋头在吃饭，以至于长舒一口气抬头后，被他们眼里毫不掩饰地惊奇吓了一跳。胃里填满食物的涨腹感以及残留在舌尖的鲜美带来的几乎陌生的愉悦，我后知后觉有些无所适从，羞耻感姗姗来迟。
慎吾用手撩起耳侧的一缕头发，轻轻吸了一口气，这让我脸上的温度更高了，“哇哦，看来小鸟真的很喜欢爸爸做的饭啊，很久都没见我们宝贝有这么好的胃口了。”
“我也觉得慎吾的手艺好了很多呢，”千穗理在一旁接话，轻轻微笑，“想当年，慎吾还是能够用一碗荞麦面把厨房给炸掉的奇异存在啊。”
“喂喂，那可是我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黑历史，”慎吾微微挑眉，等到千穗理把碗筷端进厨房后，马上装模作样地转头，声音很轻，对我耳语——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千穗理那时候连电饭煲要放水都不知道，还问我难道不会漏电吗，”他学着千穗理的语调，带着不伦不类的滑稽，我用力抿紧嘴唇，细微的声音漏了出来。“我还记得有一次轮到千穗理做晚饭，整个晚上我嘴里都泛酸，她把一整瓶醋都放进去了……”
“哈，我听得见哦。”千穗理看着我们，她正从厨房里出来，笑容满面，却不禁让人感到危险，把没擦干的水甩手丢到了仍然说个不停的人，后者瞬间噤声。显然慎吾在这场话题小会中兴致勃勃地忘记了压低声音，但要我说他从最开始就暴露了，要说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千穗理论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我自认还算个识时务的人，在千穗理动作之前，我就迅速和慎吾拉开了距离，拒绝承认其实我也乐在其中的事实，只要忽略一旁慎吾无声的抗议，话说回来其实我们——原谅我实在是不习惯用这个词——称得上同谋。
然而人与人还是不尽相同的，例如我只是不动声色地乖乖让千穗理揪了几下脸，就足以让她瓦解掉故作严肃的表情笑出声来，而慎吾却得献上美色，才博得千穗理的莞尔一笑。我和慎吾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松了口气——即使我们都知道谁也没有真正恼怒，但我想不会有谁能够拒绝千穗理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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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心脏剧烈的跳动已经让我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兴奋——事实上我充分怀疑血液是否快蒸发殆尽了，我能感觉到呼吸急促的节奏，喉咙里痉挛的痛苦，思维的停滞，千穗理不得不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往前。
期间慎吾和千穗理一直陪在我身边，没有太多安慰鼓励的话语，但每次只要我抬头，就能看见他们温暖如春的笑容。
“小鸟，准备好了吗？”慎吾伸手过来牵我，我沉默着和他对视，那目光中裹挟了好复杂的情感，横亘在我们中间，可又那么几个瞬间，却变得冰凉浅淡，我仿若又见着了那时候淅淅沥沥的雨卷起漫山遍野的山樱，散的到处都是，徐徐微风，撩得我心里一阵阵发痒。可在这轻盈甚至算得上柔和的力道中，我握住了一丝勇气。
“嗯，”我控制住自己，不想让他们听出我声音里的颤抖不安，几乎是用尽力气握住他们的手，温暖才稍稍驱散了冰凉。“我们走吧。”
“那么，”千穗理握住门把手，早晨的风柔韧无形，门打开的瞬间碧蓝如洗的天空展现在我眼前，四月独有的轻柔春风搅动初生的阳光涌进室内，撒得满地都是，灿烂夺目的辉光晃了我的眼，一瞬我松了力，任由他们拉着我走出去，踩入敞亮的天光里。
“いってきます！”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